第二十八章 憤怒

“光明,來,坐。今天叫你來,先談一談工作的事情。”錢伯仁上前邀請他和張沐入座,並讓錢薇給他們二人分別沏一杯茶。

“光明,你這次的辭職,很是衝動,我得批評你。不過沒關係,這世上工作多的很,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就來我這兒工作吧,正好我們手下還缺人幹活。”錢伯仁輕輕拍了拍程光明的肩膀,笑道。

“謝謝爸!不對不對,謝謝伯仁叔!”程光明激動地道謝,情急之下卻叫錯了稱呼,連忙改口。這一口誤,引得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除了程革有一點點不高興。

“這個實習律師一開始的工資嘛,可能不會太高,但是我可以個人給你再補一點,應該足夠彌補你們每個月房貸裡的缺口了。後面職業發展起來,收入只會越來越高的。”

“謝謝伯仁叔!”程革激動得流下了熱淚,不停地鞠躬,他恨不得當場能跪下來表示感謝,只是礙於自己的父親程革還在一旁,沒辦法這樣做。張沐也在一旁感激得說不出話來,緊緊地抱緊了程光明的手臂。

“不用謝,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錢伯仁笑了一笑,臉上的表情卻又忽然間嚴肅起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幾次欲言又止,思索再三,轉向了一旁的程革,“老兄,要不還是你來說吧?”程光明和張沐也順勢看向程革。

程革急得臉都紅了,連忙擺手:“你這人怎麼好意思?難道不是你把我叫過來說這些事情的嗎?你說你說!”

“我已經說了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情怎麼應該也輪到你了!”錢伯仁依舊不依不饒,執着地想把皮球踢出去。

二人爭執不下,弄的程光明和張沐二人一頭霧水。

最終沒有辦法,還是任珂站了出來:“孩子。其實這次把你們兩個叫來,最最主要的就是爲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兒啊?”

“我們希望……你們能……把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掉。”任珂斷斷續續的,還是把整句話說了出來。

“什麼?”程光明和張沐不約而同地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叫。他們不敢想象,程光明的父母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們的大腦似乎也都短暫的宕機了幾秒。

“這是我們做出的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錢伯仁上前補充說道,“我們知道你們二人有着很深的感情,也知道你們都離不開彼此。但是話又說回來,你們終究還是兄妹,是不可以在一起,也不可以有孩子的。所以這個孩子,我們認爲你們必須要打掉。之後的事情我們之後再……

沒等錢伯仁說完,程光明就打斷了他:“原來……你們找我過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嗎?爸,媽,是不是你們兩個和伯仁叔提起的這件事兒?啊?”

“跟你爸他們沒有關係”。錢伯仁努力地壓制着程光明的情緒,“這件事是我想起來的,而且跟你爸商量之後,你爸也是同意的。”

“不,我不會同意的!我絕對不可能打掉我自己的孩子!絕對!”程光明轉頭看一下張沐,試圖得到她堅定拒絕的答覆,然而張沐卻低沉着頭,默默不語。

“你倒是說話呀老婆,你怎麼不說話?”程光明急了,搖晃着張沐,言語中都快帶起了哭腔。

“其實我覺得,咱爸媽和伯仁叔,他們說的話,有一點的道理……”張沐的聲音微弱無比,好像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說的話。

“你在瞎說什麼?這可是我們自己的孩子,

憑什麼要結束他的生命?他可是剛纔還在你的肚子裡動彈着呢!”程光明情緒越發的激動,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了。

“光明,你冷靜一點!”錢薇上前扶住程光明,用力地拍拍他的臉,責怪地說,“你好好想一想,你們兩個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很有可能生下來的孩子是帶有缺陷的。而且即便生下來沒有什麼病,你們將來要如何跟他闡述你們之間的關係?難道要瞞他一輩子嗎?還是從一出生就把他的身世告訴他,跟他說,他的爸媽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讓他從小就帶着疑問、不解和懷疑,度過一生嗎?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程光明不語,而張沐聽罷,淚也從眼角流了下來。其實,自從他們二人瞭解了自己的身世和雙方二人之間的關係之後,張沐就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的這個孩子,可能不應該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即便她是孩子的母親,她的肚子裡就存活着這樣一個小生命,她和這個小傢伙以血肉連接在一起,但是腦海中的理性還是告訴她,他們沒有理由再讓孩子降臨到這個世界, 去承擔他所不應該承擔的痛苦與折磨。

“是啊孩子,你就聽我們的吧。”任珂也一同加入,不停勸說着程光明。

“光明,你就答應了吧”,“光明,把孩子拿掉吧”,“光明”,“光明”……

一句句話縈繞在程光明的耳邊,他腦海的思緒已經糾纏到了極限,失業、房貸、孩子、流產,這些關鍵詞一遍遍的衝擊着他的腦門,他的情緒也在外部的壓力下,終於到達了崩潰的頂點。

程光明抄起眼前的茶杯,猛地在地上摔碎,碎片和茶水灑滿了一地。他憤怒地咆哮着:“通通都我閉嘴!我絕對不可能接受,打掉我的孩子!”說完摔門而出,揚長而去。

房間內一下子變得如死一樣的寂靜。衆人目送着程光明的離開,隨後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想到平日間溫文爾雅,待人接物平和無比的程光明,會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

任珂和張沐想要上前阻攔他,卻被程革所拉住了:“讓這個混小子滾吧,滾得越遠越好!從來都是這麼自私,從小遇到事情就這麼容易情緒化,一點都不爲他人考慮!”程革憤憤地說。

在程光明走後幾分鐘,餘下的人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緒,便繼續開始了之前的討論。他們商量着對策,想看看應該怎麼樣才能勸說程光明接受這個事。

“沒事的,媽,爸,伯仁叔。”張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我去勸勸他吧。”說完,張沐站起身來,就想要去找程光明。

結果,沒走幾步,張沐一個沒注意,就踩在了地面殘留的茶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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