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 光明是什麼

風回谷蟠龍衆大本營,一座高峰的崖邊,清風不經意的吹起了白錦衣裙。

繡有金絲紋縷,蟬翼般的絲綢披風,看似鳳鸞雙翼,坦坦地迎風起舞……

天宮鳶宛如天人下凡,莊嚴、美麗、聖潔、亭亭玉立站在山崖邊,一言不發的眺望着整座風回谷。

蟠龍衆的武者,望着那神聖的背影,即是嚮往、又是崇敬……

對於蟠龍衆的武者而言,天宮鳶就是一盞明燈,給予了他們光明,照亮了他們的人生。

生活在黑暗世界的人,能夠追隨如此聖潔的女子,實在是太好了。

蟠龍衆的武者由衷認爲,天宮鳶是爲了他們,爲了讓大家從黑暗的陰霾中走出來,爲了讓衆人迴歸到光明的世界,才帶領他們揭竿而起,與所謂的正道武林作鬥爭。

位於懸崖邊上的她,那個神聖不可侵犯的背影,就是他們唯一的救贖。

如果累了、感覺到痛苦或者難受,蟠龍衆武者僅僅是看着她、注視着那個背影,傷痕累累的身心,就能得到治癒。

一切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然後渾身充滿力量……再次爲她而戰。

天宮鳶在短短的時間內,已成爲蟠龍衆武者們的精神寄託。

追隨天宮鳶的邪道武者,很多都放棄了思考。

只要是天宮鳶說的話,只要是天宮鳶下達的命令,他們都會全力執行。因爲那是聖女殿下交代的使命,是他們通往光明的捷徑!

光明是什麼?什麼是光明?改邪歸正就是光明?

不……不是的……

聖潔、光輝、如同星辰、如同皓月、如同太陽般的存在。明明與黑暗絕緣,身處在光明的人,卻甘願與黑暗爲伍,救贖本不該得到救贖的人們。

她、纔是光明。

我們的聖女殿下、天宮鳶……

天宮鳶與生俱來的聖潔氣質,使蟠龍衆的武者們自愧形穢,大家都不敢輕易的靠近她,害怕卑微的自己,會濡染聖女殿下的光輝。

然而,蟠龍衆武者們害怕的是,有些可愛的小傢伙卻不爲所懼。

一隻冒失的小麻雀,不經意就闖入被蟠龍衆武者視爲禁區的聖地,飛到天宮鳶的面前。

天宮鳶不慌不忙,輕輕的擡起手,任由小麻雀站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蹦跳。

望着自由的小麻雀,塵封的記憶,就像掀起的浪潮,不可阻擋的涌進天宮鳶腦海。

爹!娘!有一條蛇朝着鳥兒的巢穴爬去!你們快去救救小鳥!

一段兒時的記憶,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一段天宮鳶從普通的善良之人,變成星神殿聖女的記憶。

因爲自己的善良、因爲自己的愚昧、因爲人性的扭曲,造就了今時今日的天宮鳶。

天宮鳶的父母,本是星神殿的門人,他們非大奸大惡的邪道高手,只是一對因戰亂禍及,失去了故鄉,投入星神殿門下謀生,非常平凡的獵戶夫婦。

但是,他們的平凡,因天宮鳶而變得不平凡。

小時候的天宮鳶,是個心地非常善良,不喜殺生的小女孩。

然而,正因爲她的善良,才導致家

破人亡、父母雙亡……

不是因爲別人,而是因爲她。

有一條蝰蛇朝着鳥兒的巢穴爬去,天宮鳶讓父母,抓住了蝰蛇,救下了巢穴中的鳥兒。

就在父母準備殺害蝰蛇,天宮鳶阻止了他們……

天宮鳶爲了不讓蝰蛇繼續無謂的殺生,便向父母提議,將蝰蛇帶回家養,由她來照顧蝰蛇。

由於天宮鳶與生俱來聖潔的容貌與氣質,而且心地非常善良,無形中令人心生崇拜,以至於星神殿門人,都願意爲了她,儘可能的減少殺生,日常甚至以素食爲主。

但是,蝰蛇是肉食性生物,要養它就免不了殺生。

就在那一天,年幼的天宮鳶,犯下了她這輩子,最不可饒恕的錯誤……

天宮鳶從自己的手臂上,割下了一塊肉,餵給了蝰蛇。

她的父母、星神殿門人、目睹一幕後,全都啞然失色了。

就在這一天,年幼的天宮鳶,被星神殿衆人奉上了神壇,成爲星神殿的聖女。

父母從此與我斷絕家族關係,他們將不再是我的父母,而是作爲我的下屬,虔誠的跪在了我的面前。

父親和母親說,我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說我是菩薩轉世。

從那天以後,父母就不再是我熟悉的父母了……

他們對我畢恭畢敬,我想要擁抱時,他們卻嚇得向我跪下,滿嘴的受之有愧、愧不敢當,請聖女殿下自重。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們,我並不是神、不是天人、更不可能是菩薩轉世,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一個隨處可見,心地善良的女孩。

或許我還小,還很天真、很不懂事,認爲世界是玫瑰色的,是不需要流血和傷害的……你們可以糾正我,告訴我現實與童話是不一樣的。

不過、但是、如果……你們希望我成爲聖女,我會如你們所願,因爲你們是我的父母,我會做個聽話的孩子……

那一天,我的父母死了,他們不是被正道門人殺害,他們是自殺的。

原因?他們覺得自己的存在,束縛了我的心,只有他們死了,我才能成爲真正的聖女。

他們認爲自己的死,是對我的考驗,只有跨過這道坎,聖女纔會覺醒。

所以……他們在我面前服毒自殺了。

這一天,我終於明白,人、不過如此。

一羣愚昧、扭曲、醜陋、無知的東西。

這一天,沒有人知道,我親手斬下了那條蝰蛇的頭,飲光了它的鮮血,吞噬了它的膽髒。

這是我應得的,因爲它欠我的肉,是時候償還了。

我將蝰蛇作爲祭品,與我父母埋葬在一起。

如果你們希望,我會如你們所願……

因爲我很清楚,那個善良的我已經死了,現在我就按照衆人的意願,將你們從愚昧的世界中救贖出來。

既然你們嚮往光明,我就成爲你們的光明,即便最後墜入無盡的黑暗,至少你會覺得自己是爲了光明死去。

我忠實的追隨者們,如果我無法引領你們獲得新生,我會帶領你們迎接毀滅,在死亡中獲得名爲‘解

脫’的救贖!

如你們所願!我跨過了這道坎!我是星神殿的聖女、天宮鳶!

天宮鳶美麗的雙眸,不由自主浮現出深沉的、渾濁的、摻雜着扭曲的情緒,在她手背上的小麻雀,彷彿洞察到令人毛孔悚然的危險氣息,嚇得連忙扇動翅膀飛向遠方。

“聖女殿下,六凡尊人來了。”

地劫宮的齊海濤來到天宮鳶的身後,將六凡尊人抵達風回谷的消息告訴她。

只是,齊海濤的話音剛落,不等天宮鳶召見六凡尊人,六凡尊人就已擅自闖到天宮鳶身旁。

由於六凡尊人的身法太快,以至於蟠龍衆的武者,都沒有反應過來。

齊海濤、祝紫楓、董柏楊三名榮光武者,意識到六凡尊人對天宮鳶失禮,正準備聯手攻擊,以防六凡尊人對天宮鳶不利之際……

“恭喜尊人武道大成。”天宮鳶擡手示意三人冷靜,隨後不卑不亢的,祝賀六凡尊人練就神功。

“大成算不上。當初找回來的真跡,尚有一部分缺失。不過……算了。”六凡尊人瞳孔收縮,目不轉睛的盯着天宮鳶。

在看到天宮鳶的那一剎那,六凡尊人心底不禁有一絲髮毛。

儘管天宮鳶只是個極峰武者,但多年來的人生經驗,以及六凡尊人的自覺,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小姑娘,是一個披着人皮、不折不扣的……怪物!

那不是武道境界上的強大,是一種無法用武道來衡量,另一層領域的強大。

就像武者與智者,不能用相同的標準與概念,來判斷他們孰強孰弱。

天宮鳶的武道境界不強,但是……

六凡尊人與之對視時,那種獨特的壓迫感,就像和同是古今六絕的高手對峙一樣,讓六凡尊人意識到,天宮鳶的武道境界雖遠不如他,可她卻是一個能與他比肩的存在。

“尊人想與千塵客獨鬥,檢驗修煉的成果,我們會按照約定,替你安排好一切,到時候不會有任何人來妨礙你們交手。”天宮鳶不急不慢的說道:“但是,在舞臺準備就緒之前,請尊人留在蟠龍衆的大本營,稍安勿躁的等待陣子。”

“本尊的耐心很有限。”

“蟠龍衆主力,很快會對江湖協會發起總攻,尊人若是閒着,到時候不妨去活動活動筋骨。”

“本尊就拭目以待吧。”

六凡尊人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句話,便揮手離開,他不是蟠龍衆的人,對江湖協會也沒有恨意,他之所以來幫天宮鳶,無非是想和千塵客交手。

數天前,天宮鳶得知六凡尊人出關,便派人給恆玉送了一封信,讓恆玉替她給六凡尊人帶幾句話。

話中內容便是,如果六凡尊人願意來蟠龍衆大本營一趟,她有辦法讓他與古今六絕之一的千塵客獨鬥,從而檢驗六凡尊人閉關修煉的成果。

天宮鳶看人看事,很準、很透切,其他人或許不曉得,但天宮鳶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六凡尊人是個武癡。

如今六凡尊人膝下無兒無女,只收了幾個繼承衣鉢的弟子,可見他對女色毫無興趣。

再則是,六凡尊人無心插柳柳成蔭,整出十大邪門之一的五騰靈蛇宮,結果卻愛理不理,把事務全丟給恆玉,可見他對權利與財物沒啥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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