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皇城門外擂鼓轟鳴,守衛皇城的士兵聞聲色變,不約而同登上城牆眺望前方。
不出衆人所料,北方叛軍又扣押着百餘京城百姓,浩浩蕩蕩來到皇城門下。
最近幾天,北方叛軍每天中午和日落時分,都會在皇城門前擊鼓叫陣,然後押着京城百姓以及皇城衛兵們的親屬出現……
今天也不例外,宋希廣帶着三千北方叛軍,押着百餘京城百姓,趾高氣揚的來到皇城門下。
百餘京城百姓,如同階下囚,手腳拴着鐐銬,連成一串排在皇城門前。
百姓們的衣服與容貌還算整潔,大概是爲了讓皇城衛兵,更好的辨認他們身份。
皇城衛兵幾乎全都憂心忡忡,站在城牆上遙望,祈禱自家親屬,千萬不要被叛軍抓住。
就在這時,宋希廣走到叛軍隊伍前方,雄赳赳氣昂昂的發言。
“巳時以到!各位駐守皇城的弟兄!請聽我宋希廣一言。你們肩負保家衛國的重任,不就是爲了捍衛家中老少婦孺的安全嗎?看看跪在皇城門外的人,他們都是京城的老百姓!”
宋希廣拍拍手,北方叛軍趕鴨子似的,將抓來的人質趕到皇城門前。
“你們一定要認真看!認真聽!看看他們之中是否有你們的親人,聽聽他們痛苦哀求的聲音!然後好好考慮,你們是否真的要與皇十六子作對,是否真的要對京城百姓見死不救!”
隨着百餘百姓靠近,一名皇城衛兵面色越來越煞白,因爲他在人質之中,看到個熟悉身影。
“娘……那是我娘!”
“郎淳你要去哪!站住!來人……!”
“放開我!我孃親被他們抓住了!放開我!”
“你們幾個先把他扣押起來!千萬別讓他幹傻事!”
在短短的幾天裡,已有幾百名皇城衛兵的親屬慘遭叛軍殺害,其中最悽慘,莫過於一家老少被滅門。
皇城守衛隊長,喝令部下將心境動搖的郎淳扣押起來,免得他一時想不開,幹出傻事來。
前天就有一名皇城衛兵的未婚妻,被叛軍逮住,並在皇城門外慘遭凌辱殺害,導致那名皇城衛兵精神失常,直接從城牆上摔了下去。
如此慘狀不僅令人懼悚,還嚴重動搖我方士氣,爲了防止上述情況接二連三發生,鎮守皇城的將領發佈軍令,但凡有家屬落入叛軍手中的衛兵,統統扣押起來。
只不過,看到自己生母落入賊人手中,皇城衛兵哀莫大於心死,強行掙脫了同伴束縛,跑到城牆上撕心裂肺的呼喊……“娘!”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奉命扣押郎淳的皇城衛兵,目視七尺男兒淚如雨下,緊握拳頭俯視城下,惻隱之意痛入心脾,一瞬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自古忠孝兩難全,同爲皇城衛兵的兄弟,在郎淳面臨這殘酷抉擇時刻,大家真的想不到任何話安慰他。
宋希廣瞟了眼城牆上的郎淳,忍俊不禁哼聲冷笑,隨即一如既往的朝城牆上衛兵喊道:“現在我給你們半個時辰!只要敞開皇城大門,向吾王皇十六子效忠,京城百姓還有你們的親人,都能因此獲救。不然堆集在城門的無頭屍,就是他們的下場……”
“你們這羣叛賊到底想幹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殺害無辜百姓!讓京城子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們到底將百姓當做什麼了!”不等宋希廣繼續說話,一名五旬老婦人,已然怒視着叛軍呵斥:“想想你們攻入京城後都做了什麼!燒殺搶奪奸/淫擄掠!想蹂躪誰就蹂躪誰!想屠殺誰就屠殺誰!肆意妄爲無惡不作!你們還能稱之爲人嗎!連畜生都比你們強!”
啪!宋希廣走到五旬老婦人跟前,擡手就是一巴掌。
“住手!不準傷我娘!”郎淳眼眸充血,吃人般怒瞪宋希廣。
“原來他是你兒子。很好,逆兵之母該殺,但我肯定不會讓你好死。去把刑具拿來,我要在皇城門下凌遲處死這老太婆,讓他兒子睜大眼好好看,與皇十六子作對的下場!”
宋希廣猖狂的大笑起來,郎淳聞言面如死灰,城牆上的衛兵無一例外咬牙切齒,痛恨叛軍慘無人道的行徑。
“就憑你們這羣跳樑小醜也想謀朝篡位!天底下的百姓就是有眼無珠,也不會擁護你這樣的暴君稱帝!皇十六子想當皇帝?我呸……”五旬老婦人剛正不阿,狠狠地向宋希廣吐了口血水:“人在做天在看!你們的惡行必遭天譴!我們就是做鬼也不會認同你們這羣畜生!等報應吧!”
“老潑婦口出狂言,等我割下你身上的肉喂狗,看你還敢不敢嘴硬!我非常期待你的好兒子,聽到你慘叫,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宋希廣陰森邪笑望向面色煞白的郎淳。
五旬老婦人聞言,不經意的露出抹自豪笑意,猛地使出渾身力量朝城牆上衛兵喝道:“我的兒聽好!你如果要孝順孃親!就決不允許向這羣亂臣賊寇低頭!好好效忠愛戴萬民的主君!不要讓你娘含恥九泉!讓京城百姓一如既往的過上太平生活!淳兒!娘爲你們感到驕傲!”
“娘……孩兒不孝……”郎淳百感交集,跪在城門前的百姓在嚎哭,因爲沒有人不怕死,他們面臨死亡,哭得很淒厲、很無奈,但是……京城的百姓都沒有求饒,沒有懇求皇城衛兵打開城門。
因爲通過這次謀反,京城百姓已經認清楚,皇十六子是個殘暴不仁的昏君,一旦讓他繼位,全天下子民都將民不聊生。
此外,親情是互相的,兒子想救自己的母親,母親同樣想救自己的兒子,京城百姓都清楚,皇城城門敞開,北方叛軍肯定長驅直入,將守衛皇城的士兵殺個片甲不留。
五旬老婦人說完最後的話,面色一正想咬舌自盡,遺憾是,宋希廣早就留意她,看她有輕生舉措,立馬就掐住五旬老婦人下顎,用布條塞堵嘴巴,防止她咬舌。
郎淳瞧見母親受辱,奮不顧身的衝下城樓,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也好,他也希望殺出去,剁了宋希廣,救回自己母親。
只可惜,早有防備的皇城衛兵,三五成羣將郎淳撲倒……
“放開我!讓我出去殺了那畜生!”
“郎淳冷靜!我們不能開城門!”
“我出生不到三月,父親就被土匪殺害,是孃親費盡苦心把我拉扯成人。隊長!算我求你們,放開我吧……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孃親凌遲受死!”無論別人怎麼說,郎淳都無法容忍他人傷害養育自己的母親。
“不行……皇十六子殘暴不仁,我們必須阻止他謀反!”皇城衛兵隊長狠心拒絕,現在開城門,無疑正中敵人下懷。
“放開我!啊!”郎淳憤怒大吼,扣押他的五個人,險些就被他奮力掙脫。幸好旁邊的衛兵見狀,立刻一擁而上,聯手將其按下。
不過,就在郎淳依舊不放棄,使勁掙扎的時候,一個低沉聲音暮然傳來……
“放開他吧。”
皇城士兵紛紛回首,看清來人之後,立即下跪行禮:“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諸位將士請起。”韓楓身穿英武的鎧甲,來到了城牆上,周興雲若是看到他這身猶如銀鎧趙雲般的帥酷造型,肯定忍不住大罵韓楓……該死的小白臉。
“太子殿下……我……”郎淳看到太子殿下親臨,思緒頓時混亂不已,因爲他要開城門,相當於協助叛軍造反……
“如果連支撐國家的民衆都保護不好,你們憑什麼追隨我?憑什麼擁護我?”韓楓露出抹親切的笑容:“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你母親受苦!”
說罷,韓楓的眉宇間展露一抹決然,與皇城衛兵擦肩而過,氣度非凡的走上城樓,鼓足中氣朝下方的叛軍大喝:“立刻給我住手!”
“敗軍之將總算出來了。”
看到太子殿下現身城樓,宋希廣立馬鬆開五旬老婦人。
誠然,宋希廣暫且放過老婦人,並非他心慈手軟,只因京城百姓皆是他與韓楓談判的重要籌碼。
“讓十六皇兄來見我,有些事情,我必須問清楚皇兄。”韓楓居高臨下環視北方叛軍。
“拖延時間沒有用,要救京城百姓,就把城門敞開!”宋希廣沒有理會韓楓提議,拔刀架在一個平民的脖子上,看似在威脅韓楓,你不開門我就殺人。
“你沒資格與我談判。”韓楓冷色應對,斬釘截鐵的說道:“從現在開始,若是再有一名無辜百姓遇害,我將不會再和你們多說一句廢話,你們永遠也別指望我下令打開皇城大門!”
宋希廣原本還想先殺個人質立威,讓太子殿下忌憚,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韓楓已經把話擱下。
現在茲事體大,宋希廣也不敢亂作爲。
畢竟,韓楓難得站出來談判,他要是獨斷殺害人質,使談判不告而終,皇十六子怪罪下來,他可擔當不起。
宋希廣猶豫了片刻,只好讓士兵去請示皇十六子意見,反正皇十六子就在附近看戲。
然而,沒等士兵去通報皇十六子,皇十六子已經在數百人掩護下,策馬來到皇城門前。
“皇弟今日怎麼會有閒情,到城樓上看風景啊?爲兄以爲你又要對京城的百姓見死不救了。”皇十六子輕笑道。韓楓站上城樓那一刻,就有人向他通報。
得知消息的皇十六子,立刻就從陣營後方趕到皇城,聽聽韓楓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