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突然被人抱住了,生生扯住了宮邪的腳步,讓他無法前行一步。
以他的力量,真要繼續往前走也不是不可能,頂多就是負重前行,身後拖一條尾巴。
這條尾巴還很重!
宮小白死死箍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好似要上演一出電視劇裡的離別大戲。那種男主角非要走,女主角死不放手的戲碼。
“我錯了。”在他面前,不管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先認錯纔是主要,“你說我是豬,我就是豬。”順便哼哼學了兩聲豬叫。
莫揚背過臉使勁憋笑。
幾個傭人也是止不住地笑,服了宮小白。
只有她,在爺暴怒的情況下,還敢貼上去。
宮小白繞到宮邪面前,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飽滿的笑臉,彷彿一枝花骨朵陡然展開,令人意外之極。
“別生氣了昂,以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絕不反駁。”她舉手發誓。
面前這個清冷穩重的男人巋然不動,好像沒看見她一樣,視線放在落地窗外的皚皚白雪上,那裡有一隻尚未南飛的鳥,在雪地裡抖了抖溼淋淋的羽毛,蹭一下飛遠了。
宮小白就是那隻小鳥。
肩膀上的擔子重了,她就會飛不起來,不會像現在這麼快樂。而他,就是施予她重擔的那個人。
一想到會將她帶往危險難測的基地,他心裡就止不住愧疚,一愧疚就會心軟。
像現在這樣,光是想象小小一個她穿着厚重的防護服,他什麼氣都沒有了。
宮小白見他看都不看她,抱着他的腰撒嬌,“別生氣了嘛,我都知道錯了。好不好,別生氣了。”
宮邪捧起她的臉,聲音低低沉沉地說,“下不爲例。”
“好的!”宮小白踮起腳尖,在他下頜上親了一下。
見識了宮小白哄爺的全過程,莫揚覺得自己是一隻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從他進入天龍居起,不是沒見過爺發怒,可,他更沒見過爺能在這麼短時間裡怒氣全消,甚至,潤澤的眼眸裡藏着淺笑。
一物降一物,這句話就是這麼用的吧。
任憑宮爺再強大再不可撼動,總會有這麼一姑娘,讓他心甘情願丟盔棄甲,當她的奴僕。
短暫失神,莫揚看見宮小白已經挽着宮邪的胳膊往外走。
等等,小白小姐不會將他的事忘了吧!
莫揚追出門,腳步聲有點大,宮邪回眸,目光冰冷審視,“有事?”
莫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去看他身邊的宮小白。
“小莫跟我們一起去軍校。”宮小白趁機說,朝莫揚擠了下眼,告訴他放心,一切交給她。
莫揚鬆了口氣。
小白說,“莫揚開車技術好,他開車。”
宮邪沒說可以,也沒說可以。但從他的態度來看,應當是同意了。
宮小白對莫揚比了個手勢,莫揚立馬變成勤奮的小馬駒,立正做了個敬禮的手勢,轉身往車庫的方向跑。
風很涼,兩人立在院子裡,是這盈盈白雪中唯一的點綴。
他們出來早了,該在屋子裡多待一會的。
“冷嗎?”宮邪握住他兩隻手,裹在自個手心裡,暖着,將剛纔那一出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年齡小,在學校裡跟同齡人說話習慣了,大多數時習慣口無遮攔。
忽然想到她跟莫揚之間的默契,宮邪問,“家裡司機那麼多,也沒見你跟哪個關係好,怎麼就對莫揚特殊了。”
這話有點熟悉。宮小白想起他說過類似的話,她反過來握住他的手,認真回答,“你吃醋啦?我其實對別人也沒有很特殊,我對你纔是最特殊的。你不覺得嗎?”
宮邪覺得她話裡有話,收起了原本跟她講道理的打算,問,“怎麼說?”
“這還用問?我只愛你,當然對你最特殊!”宮小白用全力吼出這句話。
宮邪用一隻手裹住她兩隻手,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臉,“我以爲你要說別的。”
“……”她不止一次覺得他的心思深沉可怕。
她是想說別的,不過話到嘴邊臨時改了。
宮邪問,“不想說嗎?”
“也沒有。”宮小白往前挪了一小步,手伸進他的大衣裡,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她喜歡這個姿勢,“我沒想好怎麼說。”
“你平時跟我說話不是一貫不經大腦麼?”宮邪就着這個姿勢,雙臂在她身後收攏。
“不是,有些心情很複雜,我自己都說不好。我對你特殊,當然還有另外一點原因。我跟小莫,或者其他人相處,可能會真實一點。在你面前,我雖然總沒心沒肺,可也有端着的時候,不想讓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
她安靜地靠在他懷裡,“大概就麼個意思。”
她說得亂七八糟,宮邪卻聽明白了。
簡單總結,面前這個她,可能不是全部的、真正的她。她想討他歡心,肯定會收斂甚至是隱藏自己不好的一面。
她也可能是隻刺蝟,面對心愛的人時,藏起尖刺,露出軟軟的皮膚。
宮邪俯身,在她額心印下一個吻,“我都明白。”
——
臨近中午,車子開進梟鷹軍校,停在指定地點。
梟鷹軍校,國內目前成立最早,也是涉獵訓練範圍最廣,戰地面積最大的一個軍校,許多高級指揮官都是從這所軍校裡出來。
下了車,莫揚和宮小白像兩個土包子,左瞄右看,對什麼都充滿好奇心。
這裡比臨安靶場大了十倍不止,靶場是單純訓練射擊這一項,場地有限。這裡不同,各種項目都有專門的場地。
宮邪領着“好奇二人組”,一路刷臉進了最裡邊一個訓練場。
兩個教官分別對兩組學員進行拆彈訓練。
眼見宮邪朝這邊走來,兩人都停了手上的動作,向左轉,跑步前行,一直跑到宮邪面前,距離他兩步的位置停下,擡手敬禮,“宮爺!”
宮邪回禮,語調冷淡地道,“該幹嘛幹嘛,不用管爺。”
他說了這話,兩人卻沒有立刻跑開,站在原地看着宮邪,這位軍功赫赫的尖刀特戰隊隊長。
他還是跟當年在梟鷹的時候一模一樣,一點沒變。冷厲的一張臉,濃黑的劍眉永遠飛揚,眸光肅然。
想當年,他親自帶的那批學員,大半進入了尖刀特戰隊,成爲最優秀的特種兵。餘下的,也在各個軍中崗位任職。
一晃多年過去,他還能如一棵鬆般站立在這裡,他們兩人怎麼會輕易走開。
“嘿,我說你們,爺的話沒聽見?”宮邪佯怒,卻沒真的生氣。
一別多年,再次踏入這個地方,見到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戰友,那些難言的情緒便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血液滾燙。
宮小白望着他,心裡那股怪異的感覺又出現了。
就跟上次踏入臨安靶場一樣,他周身的氣勢瞬間變了,變得威風凜凜,英姿勃發。縱使他身上還穿着筆挺的西裝,裹着熨帖平整的大衣。
其中一名教官眼神熾熱,“老雷上次炫耀說爺去了臨安靶場,我們一直在等爺什麼過來看看,您終於還是來了。”
多餘的話不想多說,宮邪拍拍他的肩膀,“繼續訓練,爺看看。”
“是!”兩人又是敬禮,筆直轉身,像兩根豎起來的槍桿子,怎麼打都不會彎折。
十分鐘時間,兩名教官分別講述了眼前這批炸彈的構造,以及拆除要點,並親自演示了一遍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拆除。
兩名教官都是這方面的專家,動作極快,幾個呼吸間,拆除完畢。
學員們全部目瞪口呆,他們的大腦皮層顯然只接收了最初的第一個步驟,怎麼整個拆除步驟都演示完了?
兩名教官演示完畢,同時後退五步,發號施令,“五分鐘,準備時間,五分鐘後,進行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