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五月初。
霍氏集團大廈前,停下一輛名貴黑車。
後座車門推開,戴墨鏡的高挑女人從裡面出來,黑色的寬帽檐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
她穿一身剪裁得體的米白色修身西裝,上身西裝外套短小合身,下面搭配的西裝褲修長筆直,包裹住勻稱的雙腿,腳上配了雙紅底黑皮的細高跟。
優雅中多出幾分幹練。
女人走路的儀態非常優雅,細長的天鵝頸弧度優美,引來門口不少職員的側目,小聲議論她的穿着打扮,聲音裡全是豔羨驚歎。
上官婧恍若未聞,提步進了大堂。
塗着香檳色甲油的手指擡起,她摘下了頭頂的帽子,拎在手裡,另一隻手裡拿着一封薑黃色的密封袋。
前臺小姐被她的氣質吸引,卻沒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請問小姐,您找誰?”
上官婧擡了擡臉上墨鏡,露在外面的大紅脣勾起些微弧度,笑得極爲淡雅好看,“我找霍錆。”
“霍……霍總?”前臺小姐微笑道,“不好意思,請問您有預約嗎?沒有的話,暫時見不到我們霍總。”
“沒有預約。”上官婧笑着說,摘下了臉上的墨鏡,“不過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夫、夫人?!”前臺小姐自然認識這張臉,霍總的妻子,霍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兩人的盛世婚禮轟動了好幾天。
不等前臺回覆,上官婧悠然轉身,走進專屬電梯,直上頂樓。
前臺小姐沉浸於上官婧的美貌,好半晌纔回過神,慌忙拿起座機給霍總的助理打電話彙報情況。
然而,助理剛掛斷電話,專屬電梯的門就朝兩邊打開,一身白西裝的上官婧從裡面走出來。
墨鏡重新戴在臉上,正紅色的脣嬌豔迷人。
助理臉色大變,連忙衝過去迎接,“總裁夫人,您過來了?”
“嗯。”上官婧點頭,“霍錆在辦公室嗎?我找他。”
“在,在,在。”助理的表情變幻多彩,一隻手臂橫檔在上官婧的面前,糾結道,“少、少夫人,您稍等,我進去通知一聲。”
他手臂雖攔住了上官婧的去路,礙於她的身份,不敢真的攔截,只得不停地跟着她的腳步往後退。
“通知?爲什麼?”上官婧取下墨鏡,瑩亮的眸子如秋水般潤澤,輕笑着問,“他有客戶?”
現在是上午九點一刻,剛過上班時間一刻鐘,哪個客戶會來得這麼早?
助理低垂眼瞼,不敢與上官婧對視,“不、不是客戶……”
上官婧站在辦公室外,手握住冰涼的玻璃制扶手,像握着一塊冰,輕輕推開一條縫,裡面的聲音便從這一條三指寬的縫隙傳出來。
“霍爺~,討厭,你抓疼人家了……啊。”女人嬌媚的聲音膩得能擰出水來。
聽着聲音,腦海中便自動浮現出火辣香豔的畫面。
助理露出個萬般無奈的表情,自動後退一步,不去看上官婧的表情。不管她是心傷還是覺得難堪,都不是他這個小助理該關注的事。
上官婧保持着手握扶手的姿勢,一動不動,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下降至零度,凍結成冰。
她沒有勇氣推開一整扇門,也不甘心若無其事地關上門。
裡面沒了女人的說話聲,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嬌吟,像一支夜間靡麗的豔曲。
上官婧的腳下伸了根,紮在原地,手指捏得慘白,化了妝的精緻面容也掩不住底下蒼白無血的顏色。
過了許久,她做足了心理準備,將全身的力氣積攢在一隻手上,緩慢地,推開了玻璃門。
第一次,感覺一扇門有千斤重,差點將她生生地抵回去。
開門的聲音幾近於無,裡面的兩人渾然未覺。
上官婧緊緊抿住脣瓣,牙齒甚至咬住下嘴脣一小塊肉,用疼痛刺激自己冷靜下來。
身材姣好的女人背對她坐在深黑色的辦公桌上,大腿上雪白的肌膚與沉沉濃黑形成極致映襯,顯得肌膚欺霜賽雪。
一件白襯衫鬆垮垮搭在身上,露出香豔的雪肩,她兩手撐在身側,手邊是一件黑色蕾絲文胸。
霍錆呢,霍錆就站在女人身前,臉埋在女人肩頸處。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小半邊臉,他雙眸緊閉,眼梢挑起張揚的弧度,輕易可判斷出他此刻應該相當愉悅。
男人一隻手扣在女人的後腰上,用力搓摩,引來女人更加放浪的叫聲。
那聲音,像鐵鍬打磨沙子一樣刺耳,像螞蟻鑽進耳朵裡一樣難受,像拿針刺進心臟一樣難忍。
“霍錆……”上官婧閉上了眼睛,輕輕地喚了聲。
“啊!有人。”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響起,雙手拉攏身前的衣服。
霍錆正在興頭上,冷不丁被人打斷,狹長的眼眸遽然挑起危險的弧度,待他看清站在門邊的人是上官婧,怔忡了片刻,低聲吩咐面前的女人,“出去。”
女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手忙腳亂地抓起桌上的文胸,顧不得穿上,胡亂將西裝外套裹在襯衫外面。
從桌上跳下來的時候腿軟摔了一下,她手撐在桌邊,塗着鮮紅指甲油的腳勾住高跟鞋,穿了進去。
女人臨走前,還不忘打量了一眼上官婧,施施然離開了辦公室。
霍錆看着緊閉雙眸的上官婧,脣角微勾,輕嗤一聲,俯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襯衫,緊了緊皮帶。
“找我什麼事?”他隨手將桌上散亂的文件碼好,坐在真皮沙發椅上。
興致中斷,他有絲絲暴躁,從抽屜裡摸出一盒煙,點燃了一根,眯着眼睛吞雲吐霧。
上官婧睜開了眼睛,看向辦公桌後的俊朗男人。
眉宇間籠着陰沉,雙目深邃,眯着眼睛時分外有震懾力,像極了睥睨天下的一方霸主。
她很想質問他,爲什麼要這樣?
今早他們才做過不是嗎?
他還用指尖颳着她的臉頰說,喜歡她臉紅的樣子,說她臉頰的顏色像白玉瓶中的一支玫瑰花。
爲什麼他轉身就能跟別的女人做同樣的事。
她以爲婚後的他會收斂的,以爲她能用愛感化他,以爲他就算一開始爲了她身後的勢力,也能在將來某一天真正愛上她。愛上上官婧這個女人,而不是這個女人背後的權勢。
可他爲什麼要這樣?
上官婧眨眨眼,一滴淚掛在眼角。
霍錆臉色微沉,卻在一秒鐘斂於無形,他掐滅了菸蒂,站起身走過去,抱住她,“怎麼了?不至於這樣,我沒跟她做。”
單純調情而已,確實沒做。
腦中總浮現那張生機靈動的臉,對其他女人沒什麼興致,早上跟上官婧恩愛時,他僅僅是瀉火,沒覺得享受。
上官婧用力抱住他的腰,手中的帽子,墨鏡,文件袋通通掉在地上,“爲什麼?不找那些女人不行嗎?只有我一個人不行嗎?你說過你愛我的。霍錆,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愛你。”
她終於還是沒辦法僞裝高貴端莊的面具,除去身份,她只是一個愛着他的女人,脆弱、敏感。
她抱住霍錆,低低地抽泣。
“以後不會了。”霍錆面無表情地說,稍微推開她,替她擦乾淨了淚水,“別哭了,找我什麼事?十點有個會要開。”
上官婧望着他,很想告訴他,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擁抱,鼻端縈繞的全是別的女人的香水味。
“先坐吧。”霍錆拉着她走到沙發邊上,轉身給她接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上官婧捧着水杯,不知要懲罰他,還是懲罰自己,執拗地問,“你還沒回答我,爲什麼要和那個女人一起。霍,你結婚了。”
霍錆挑眉,雙手插在褲兜裡,“我是男人。”
他心裡很清楚,上官婧喜歡他,就算他做了什麼,她也不會捅到上官家那些人面前,他不用顧忌。
“我不行嗎?”上官婧閉了下眼睛,乾涸的眼眶流下一滴淚,她抓住他的衣襬,仰起頭,“你想了,找我不行嗎?”
霍錆摸出一根菸,叼在嘴角,顯然不想跟女人談論這種話題,“說正事吧。”
她不是心血來潮會來公司查崗的女人,找他肯定有別的事。
目光觸及地上的文件袋,他擡步走了過去。上官婧的手從他衣襬滑落,垂在身側。
霍錆撿起密封袋,看到封口的蠟封已經被人撕開過,瞳孔縮了縮,從裡面抽出文件。他看着看着,漆黑的眼眸泛出類似狼視獵物的亮光。
“你上次叮囑我的事,我讓我爸查到了。”上官婧擡手抹去淚水,“一定要這樣嗎?”
“你看過了。”霍錆轉身直視她,語調肯定。
上官婧勉強牽動着嘴角,抿出一個難看的笑,“我爸給我的文件,我不能看嗎?”
霍錆直言,“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以後別管了。”
“霍,你和上官家中間夾着一個我,你需要用到上官家的時候,永遠不可能稱之爲男人之間的事。”上官婧道,“我爸做的一切,都因爲我是他女兒,這是我要求他的事,他疼愛我,所以無法拒絕。”
霍錆剋制着不悅,坐回辦公桌後,把文件放進抽屜,鎖上。
“一定要用這種方式打壓宮家嗎?”上官婧不死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