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得知舞飛雪被禁足於後院,時刻受人監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早就看她不是個好東西,趁此機會也讓她知道被人陷害是什麼滋味!
小玲倒不像珠兒這般小肚雞腸,她更關心的是少莊主何時才能抓到真兇。如今玄天派已經加強了防守,勢必讓兇手插翅難逃。
藉着出入後院之便,珠兒很想當面嘲諷舞飛雪一番。無奈天色將晚,還是不見她的蹤影。楚雲見珠兒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只當她是這幾天沒休息好,連聲催促她回去。
終於等到了孔逍遙,珠兒死皮賴臉的磨蹭着楚雲,藉故多留片刻。孔逍遙察覺到她的異樣,不由莞爾:“珠兒,你有什麼話要說?!”
楚雲詫異地望着孔逍遙與珠兒,不解的問:“怎麼,你們之間還有什麼秘密?!”
聞言,珠兒連連搖頭,瞪大了雙眼向楚雲解釋:“雲少爺,珠兒豈敢對您有所隱瞞,只是,前兩天告訴少莊主的情報,被他否定了,不料,卻被珠兒說中了呢!”
“話雖如此,但是現在還不能下判斷!”孔逍遙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將舞飛雪留在後院也是權宜之計,免得各派掌門說三道四!”
“即使她不是兇手,也一定脫不了關係!不知爲何,我總有種直覺,舞飛雪這個人並不簡單!”珠兒認真的仰起小臉,一字一句的說。
“珠兒……”楚雲忍不住訓斥了聲,“不許在少莊主面前無禮!”
楚雲前所未有的擺出臭臉,珠兒見了,連忙噤聲,默默地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滿肚子的不服氣。
見狀,孔逍遙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雲,無妨!反正現在也沒有外人!珠兒啊,今後說話要懂得看場合,你家少爺是怕你禍從口出!”
“是,珠兒謹遵雲少爺,少莊主教誨!”瞟了一眼滿臉不悅的楚雲,攥着托盤,悄悄地溜了出去。
珠兒得意地吐着舌頭,蹦蹦跳跳的離開了,未曾發覺身後那道倉促躲閃的清麗身影。
孔逍遙與楚雲聊了幾句之後,依然放心不下,決定親自去各院巡視。剛走出院子,只見舞飛雪神情木然的獨自走向後山。本想喚她留步,猛然想起她這舉動是否與兇手有關,便不動聲色的緊隨其後。
舞飛雪緩緩地行至後山,天已經漸漸黑了,孔逍遙不禁懷疑她真有什麼見得不得人的秘密,更加警惕的隱藏自己的行蹤,微眯鳳眼,貓腰在樹叢中穿梭。直到她停在一處古井前默默發呆,纔不知不覺的站直了身子。
她究竟想做什麼?!孔逍遙悄悄繞至她身後,靜觀其變!舞飛雪圍着古井轉了幾圈,然後坐在井沿上,滿眼悲悽的望着夜空,月光映照着她嬌美的面容,越發楚楚可憐,她櫻脣輕抿,兩行清淚沿着嘴角滑落至頸間,忽然,她彷彿做出了決定,轉身面對古井,縱身一躍……
孔逍遙幾乎未經考慮,在她跳下古井的瞬間,反射性地伸出雙臂,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裡。望着她因受驚而變得慘白的面容,急道:“舞小姐,你快醒醒……”
舞飛雪輕聲嚶嚀,漸漸睜開了雙眼,當她的視線接觸到孔逍遙俊朗的臉龐,不由鼻頭一酸,熱淚奪眶而出:“少莊主,您,您爲什麼要救飛雪……”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孔逍遙扶着她倚在樹幹上,自責的說,“難道是昨日逍遙要求姑娘接受審查,所以纔會想不開?!”
舞飛雪輕搖臻首,側着身子,任由淚水打溼了孔逍遙的手背,依然一言不發。看着她這幅委屈的模樣,孔逍遙不免心生憐意,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淚痕,輕輕拍着她的肩,安慰道:“舞小姐,逍遙知道你並非兇手,但是,這兩起命案牽連甚廣,偏偏衆人都指認出那是凌波苑的兵器,爲了安撫各派的不安,也是爲了還凌波苑一個清白,逍遙纔會……”
“叫我飛雪……”舞飛雪忽然出聲打斷了他,孔逍遙微微一愣,卻見她那雙飽含哀怨的美眸緊緊地盯着自己,“少莊主,請叫我飛雪!”
“飛雪!”孔逍遙無法拒絕的喚了聲,舞飛雪微微一笑,掙脫了他的懷抱,走向那口古井,俯身看向映在水中的明月。
“凌波苑的禁地也有一口井,父親從來不允許我踏進禁地一步。我剛出生就失去了娘,從來不敢違背父親的意願,他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做的。凌波苑在江湖上雖然勢單力薄,但是我們與世無爭,生活倒也怡然自得。漸漸地,我也不再好奇禁地裡有什麼了!三年前,父親外出會友,我一時頑皮,闖入了禁地,發現了那口井!”
說到這兒,舞飛雪語氣開始哽咽,身子微微顫抖,她極力撫平自己的情緒,深深吸了口氣:“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折壽十年也不願看到那天發生的一切!原來,我娘並沒有死,她始終與我生活在一起,在那口井裡……”
孔逍遙震驚不已的望着她,連安慰的話也忘了要怎麼說,凌波苑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爲何掌門要將夫人囚禁於井中?!
“不錯,把娘關在井裡的人,正是我爹!”舞飛雪看出了孔逍遙的疑惑,從容的說,“當我聽到井底那聲聲哭泣之時,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走到了井邊。雖然那副潰爛的面容已分辨不出她的容貌,我們還是認出了彼此。我想要救她出來,但是她說什麼也不肯!”
舞飛雪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輕嘆了聲:“十八年前那場蒼定之亂,少莊主還記得麼!”
孔逍遙點了點頭:“蒼定之亂,當朝皇上順應民意,由楚丞相輔佐,推翻前朝暴政,成就了大宇王朝的輝煌!”
“順應民意,是啊!凌波苑何嘗不是飽受前朝暴政的侵害,當蒼定之亂開始那天起,父親始終在默默付出,不料,卻招惹前朝餘黨的記恨,設計毒殺整座凌波苑,這種毒便是江湖上罕見的生死相隔,中毒者終生不能成親,生育,否則就會暴斃而死!已有身孕的娘不顧爹的強烈反對,冒着生命的危險,生下了我!但是她卻四肢殘廢,身染重病,爲了不傳染別人,她寧願常年呆在井裡,過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
舞飛雪訴說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已是泣不成聲。孔逍遙沒想到她的身世居然如此悲慘,生死相隔這種毒藥他也曾聽說過,據說此毒沒有解藥。舞夫人爲了她的女兒,這麼多年可謂是受盡了病痛的折磨!
“飛雪……”孔逍遙望着她無助的身影,於心不忍,卻又不知如何安慰。
“如果,不是我貿然闖進禁地與娘相認,她也不會走得那麼快。畢竟,這麼多年,她都是抱着康復的決心活下來的,不過,我眼中的驚恐卻讓她的信心土崩瓦解。沒過多久,她還是離我而去!”
舞飛雪癱倒在那口井邊,悲痛欲絕的放聲大哭,彷彿要將這三年來的自責盡數釋放出來,孔逍遙上前擁住她,柔聲安撫:“莫要自責,這對你娘來說,也是一種解脫!看你如此傷心,她在天之靈也會不安穩的!”
“嗯……”舞飛雪柔弱無力的點了點頭,她抓住孔逍遙的衣袖,悽然道,“我答應過娘,要好好照顧爹,但是,如今卻因爲我的緣故,連累凌波苑成爲衆矢之的。少莊主,我,我實在無顏面對爹孃,惟有以死謝罪!”
“不,不……”孔逍遙驚慌的連連搖頭,急忙擁住她,“飛雪,你冷靜下來聽我說,逍遙定會查出真兇,還凌波苑一個清白,答應我不要再做傻事了,好麼?!”
舞飛雪波光粼粼的水眸激動不已的望着他,情不自禁的輕撫那棱角分明的臉龐,喃喃道:“逍遙,我可以這樣喚你麼?!”
孔逍遙不忍讓她再次傷心,點了點頭,輕聲道:“當然可以!”
舞飛雪努力止住淚水,對他悽美的一笑:“逍遙,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正是我今生要找的人!”
聞言,孔逍遙尷尬的想要躲閃,鬆開了擁着她的手,遲疑的挪開了目光。舞飛雪察覺到他的異樣,急忙握住他的手,置於胸前,情真意切的凝望着他:“雖然你我今生註定無緣,但是哪怕只能擁有逍遙片刻溫情,飛雪也心滿意足,死而無憾!”
“飛雪……”孔逍遙望着懷中癡情的佳人,竟一時語塞,舞飛雪順勢投入他的懷抱,嬌顏緊貼着溫暖的胸膛,雙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
靜謐的夜,朦朧的月光映照着濃密的山林,更添幾分嫵媚。古井邊,舞飛雪神情嬌媚,含羞帶笑,孔逍遙如坐鍼氈,欲語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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