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癡保護楚雲,憤然怒視着船長大叔,珠兒情急之下,拔出皓月,決意背後偷襲。皓月鋒利的刀刃寒光一現,徑直刺向他的頸項,珠兒閉上雙眼,不忍看那血流如注的慘狀。
說時遲,那時快,船長大叔看也沒看一眼,掄起手中的煙桿掃落了皓月,直把珠兒手腕震得生疼。珠兒愕然地盯着他的背影,心想這回他們誰也逃不過了!
船長大叔俯身拾起皓月,放在掌心來回摩挲着,讚歎連連:“真是把世間罕見的好匕首!沒想到小丫頭身上都是些好東西!”
珠兒聽到船長大叔這番話,渾身汗毛直豎,他是不是要搶走那件犀甲,然後再用皓月瞭解她的小命?!珠兒下意識地看向楚雲,既然無論如何也難逃此劫,說什麼也要跟心上人死在一起!
打定主意之後,珠兒趁那船長大叔把玩皓月的空檔,迫不及待地奔向楚雲,與他緊緊相偎,琴癡盤腿而坐,再度撫上獨幽琴,只待與對方決一死戰!
就在這時,船長大叔忽然微蹙雙眉,竊笑起來,珠兒莫名其妙的探出腦袋,只見他指着琴癡,笑得人仰馬翻,琴癡惱怒地跳了起來,直指他的鼻尖,吼道:“你這陰陽怪氣的東西,要殺就殺,發什麼神經!”
楚雲攬着珠兒,緩緩起身,靜靜地打量着他們。船長大叔走向琴癡。隨手拍向他地肩,豪爽的笑道:“好兄弟,這麼多年不見,咱們還有喝不完的酒,說不完的話,幹嘛跟仇人似的!來,來,來。喝酒去!”
如此戲劇化的轉變,讓琴癡措手不及,他不明所以地瞪着船長大叔,背上獨幽琴,一步三回頭的隨他步入船艙。珠兒指着他們,詫異地望着楚雲,楚雲微微一笑,淡淡地說:“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偌大的船艙,魚貫而入地船伕紛紛奉上美酒佳餚更有三兩位略懂音律之人聲情並茂的一展歌喉,琴癡緊皺着眉,不堪忍受魔音慣耳,痛苦地連連搖頭。船長大叔大手一揮。彈唱之人隨即退出船艙,留下他們四人獨處。
船長大叔斟滿面前的酒杯,一一遞至他們手中:“各位心存誤解,實屬在下之錯,何某先乾爲敬。以示賠罪!”話音剛落。他舉杯仰頭一飲而盡。珠兒忽覺身邊的楚雲身子一顫,好奇地扭頭看去,只見他面色蒼白。雙脣顫抖,珠兒心裡好生納悶,不由打量起神秘莫測的船長大叔。
常年風吹日曬,船長大叔備顯老態,難掩歲月留下的痕跡,反觀琴癡,雖然被困於無人島,但他終日與琴相伴,倒也快活自在,相比之下,顯得年輕多了。琴癡攥着酒杯,緊抿雙脣,始終無法與他開懷暢飲,他們之間究竟有何恩怨,時至今日依然無法消解!
“老弟,如今咱們連這點情分都沒有了嗎?!”船長大叔再也笑不出來,垂下頭幽幽嘆道。
許久,琴癡忍住滿腔怒意,一字一句的說:“當初你爲何那樣對我?!”
船長大叔輕嘆了聲,掂起酒壺爲自己斟酒,三杯酒下肚,苦笑了兩聲:“在你心裡,我是那種拋卻兄弟情義的無恥之徒吧!”
琴癡冷哼了聲,不置可否的轉身不再看他。
“果然如此!”船長大叔意味深長地看了楚雲一眼,淡淡地說,“但是,你總算平安無事的活了下來……”
琴癡身子一頓,滿含怒意的桃花眼陡然睜開,久久不能言語。
“我知道你在無人島孤苦無依,只能寄情於獨幽琴,不過,這麼多年也算是相安無事,島上那些妖魔鬼怪雖說殺人不眨眼,但絕不會對自己人下毒手!你我早晚還是會相見的……”
不待船長大叔說完,琴癡怒不可遏地握拳捶地,低吼道:“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了,今日你還要強詞奪理,口口聲聲爲了我好,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拿去哄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
他們相互對望,琴癡憤憤不平地劇烈喘息,船長大叔思前想後,欲言又止。
“大哥,船長的本意恐怕是想讓你避開蒼定之亂!”
楚雲一番話讓衆人不由倒吸口氣,猶如一道激流,讓他們之間的恩怨如數爆發出來。琴癡拍桌而起,指着船長大叔咆哮道:“我告訴你,何至善,老子不是孬種,若不是受你誘騙,何故呆在那種鬼地方!上次你潛到島上,假意是來解救我,豈料你是另有所圖,我真是個徹頭徹尾地傻瓜,一次又一次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船長大叔坦然迎向琴癡,鎮定自若地解釋着:“現在我不是派人將你救出來了麼!”
“你……放屁!”琴癡結巴了半天,總算淋漓盡致地表達出心中的不忿,“雲弟毫無功力,闖過層層關卡,那是豁出性命的,你憑什麼獨攬奇功!”
“這一切盡在我地掌握,不然,我豈會讓他們去送死!”船長大叔悠哉地飲了杯酒,從容應對。
琴癡不屑一顧地冷笑道:“何至善,你簡直是一派胡言!別以爲我不知道,這世上最恨不得看他死的就是你了!不要告訴我你事先不知道他就是楚丞相的長子!”
“什麼?!”聞言,珠兒頓時跳了起來,杏眼圓睜怒視着他:“大叔你早就知道雲少爺的身份?!”
“可不是麼!”琴癡添油加醋道,“不然,爲何偏偏選中你們!他巴不得借羣魔之手除掉雲弟!”珠兒回頭看了眼楚雲,難以置信地逼問何至善:“這是爲什麼?!雲少爺與你無冤無仇,你怎會如此狠心?!”
“哈哈哈……”何至善不怒反笑,珠兒只當他是理虧無言以對,心裡更是氣惱,正欲上前與之理論,只見他一把揪住琴癡,苦笑道,“你明知他是誰的兒子,我怎能忍心親手將他推入絕境!”
看着他痛苦的神情,琴癡微微一怔,喃喃道:“不錯,他是你最愛的人也是你最恨的人……”
珠兒瞠目結舌地望着他們,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她頹然後退了數步,卻只見楚雲正在輕聲啜泣。
琴癡緩緩走向楚雲,柔聲安慰:“雲弟,莫要悲傷,蒼定之亂,苦了多少人啊!”
“這是怎麼回事?!”珠兒急切地追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琴癡搖了搖頭,嘆了聲:“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隨後他指着何至善,緩緩道來:“我與他本是堂兄弟,同爲前朝貴族。當時與其他兩位貴族之後被人稱爲京城四大風流才子,可謂風光一時!”
珠兒不由仔細看了眼何至善,除卻黝黑的肌膚和滿臉的皺褶,船長大叔年輕時候應該也算是個美男子!至於那桃花眼琴癡,更是不用多說,絕對稱得上風流才子的名號!
琴癡追憶往事,痛心疾首:“前朝君主昏庸無能,縱情聲色,輕信小人讒言,罷免多位忠臣。有的被流放塞外,有的被全家超斬!久而久之,貴族們不再過問政事,只求多過幾年太平日子。不料,常年駐守邊境的乾王發動兵變,不出數月,便收復了過半江山。”
“京城貴族探知風聲,連夜出逃,剩下的愚忠之輩,依然爲君主誓死奮戰,這場戰爭打得異常艱苦,乾王一度曾被擊敗,逃回邊境。君主僥倖得勝,不思悔改,花費重金招兵買馬,以爲從此便可高枕無憂。”
“孰不知羣臣早已有如一盤散沙,暗中思量保家逃命,乾王的反攻勢在必行。那幾年,民不聊生,災難不斷,到處都是離鄉背井的窮苦百姓。那時,我寧願戰爭早點結束,還給百姓太平天下。”
“楚雲的母親柳如是與我堂兄何至善青梅竹馬,兩家同爲愚忠貴族,誓死追隨前朝君主。爲了早日平息戰亂,我與堂兄趕赴沙場,聯手對敵,無奈前朝大勢已去,兵敗如山倒。得知乾王已經佔領京城,屠殺不肯歸順的王侯將相!我心急如焚,不料,卻被他騙至無人島,被困其中整整二十年!”
“枉我將他視作兄長,知己,對他惟命是從,他卻狠心將我置於孤零零的荒島,如此無情無義之徒還配受人尊敬麼!”
聽聞琴癡的遭遇,珠兒不免長吁短嘆,船長大叔行事未免太過獨斷專行,蠻橫干涉他人自由,怨不得遭他人記恨!
何至善擡頭凝望着琴癡,啞然道:“縱使你會怨我,恨我,我也決不後悔!”
呃?!珠兒不禁埋怨船長大叔迂腐,爲何不能好言相勸,一笑泯恩仇!這樣不是火上澆油麼!
琴癡怒目相向,只聽何至善繼而又道:“當時大局已定,你我兩家皆被滿門抄斬。我心知以你的個性,勢必拼個魚死破。當時,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光復大計,想方設法保存實力,纔會將你送至無人島,避免無謂的犧牲!回到京城之後,硝煙瀰漫,屍橫遍野!我費勁千辛萬苦,找到家人屍體,將他們一一掩埋!但是,我卻遲遲找不到如是!”
“我認定她還沒死!於是喬裝打扮成流浪的災民,混跡於京城大街小巷,苦苦尋找如是的蹤跡,但是始終沒有下落!數年之後,我在開國丞相府門外見到了她,而她,已是丞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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