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無可奈何,勸瞭如歌半天,她依舊呆然悲傷的樣子,躺在牀上毫無生機,以往清澈閃動的眼也木然得沒有半點活力。
婉婉嘆了一口氣,“如歌姐,你別這樣,吉人自有天相,小軒他不會有事的,你在這樣傷心難過,會對你肚子裡的孩子不利的,你不爲自己考慮,也爲孩子考慮考慮啊。”婉婉苦口婆心,如歌這副樣子實在讓她看得傷心。
她是也快要做母親的人了,瞭解做母親的心情。
如歌沒有半點動靜,眼神沒有焦距的看着天花板,面如土色。
看得婉婉心焦,一急之下口不擇言,“如歌姐,你快振作起來,難道你想失去了小軒又失去你肚子裡的孩子。”婉婉實屬無奈急躁之下的失言,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滯了一口氣,婉婉內疚的低下頭,“如歌姐,你快振作起來吧,小軒他還等着你去看他呢。”
如歌的眼從婉婉說出那一句話開始赫然睜大,心裡某處最脆弱的疼痛被人揭開,再一次無情的撥開了她暫時封閉起來,不願意去觸碰的傷疤。
“不匹配,這個孩子救不了小軒……救不了小軒……”婉婉道歉的話還沒出口,如歌喃喃的低語便響起來,伴隨着眼角刻意控制住卻怎麼也掩藏不住的淚珠。
“小軒……我的小軒,他不能死,不能死……”如歌的聲音哽咽得迷茫,就像漂浮在蒼茫無助的大海。
“如歌姐,別這樣,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婉婉悲從心起,她伏在牀邊抱着如歌的手臂,用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安慰着如歌。
“會好起來嗎,小軒真的會好起來嗎,”如歌望着天花板,彷彿在問婉婉又好似在問自己。
悅然站在門邊看着這幅情景,她整個心都痛了。
她進來半天了,婉婉和如歌竟然都沒察覺,可見她們被小軒的事傷得有多深。
悅然走過去,看着如歌,“不要放棄,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悅然掩去了臉上的悲傷,鎮定的對着如歌說道。
“就算你的孩子骨髓不匹配還有別人的,你在加拿大試過很多骨髓,可在琉璃市呢,你又試過幾個,你這樣消沉下去就是想看着小軒去死。”悅然加重了口氣,看似呵斥有看似是激勵。
婉婉弱聲叫了一聲,“悅然。”她使眼色示意悅然不要說了,如歌已經很可憐了,身爲朋友的她不安慰如歌就算了,還呵斥她,婉婉都覺得難受。
悅然對婉婉的話置若罔聞,繼續嚴厲道,“小軒的命在你的手裡,你少努力一秒就多葬送小軒一秒鐘的生命。你自己慢慢考慮吧。”說完,悅然扭頭就走,想起什麼似地又停下來,轉回頭,“哦,對了,你多考慮一天,小軒的命就短一天,如果你夠狠心,你就考慮七天吧。”悅然恨鐵不成鋼的冷哼一聲,轉身走出了病房。
本想跟如歌說說她在孤兒院發現的老院長的生前留下的日誌本,看如歌現在這個樣子,想必說了她也聽不進去,又何必自討沒趣,悅然選擇將老院長記下的秘密暫時埋在心裡。
……
悅然的話一直迴盪在如歌的腦海裡,她呆然的看着天花板,腦袋突然翁的一下作響,突然坐了起來,眼神帶着堅定,悅然說得對,只要還有一秒鐘的時間,她就不能放棄。
如歌突然的舉動嚇了婉婉一跳,但看見如歌好轉過來,婉婉自然也是驚喜的,“如歌姐,你醒了,快吃飯吧,我叫護士熱了兩次了。”婉婉指着桌子上放着的紅棗木耳粥說道。
如歌瞥去,支起自己虛弱的身體,靠在牀背上,“婉婉,幫我把粥端過來吧。”
婉婉沒想到如歌會這麼快就答應了,愣了半秒,隨即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好,我這就去端。”
一天沒吃東西,再加上沒什麼胃口,導致如歌吃在嘴裡的東西味如嚼蠟,雖然難以下嚥,如歌還是強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嚥下去。
她已經消沉了一天,浪費了小軒一天的生命,她再不能這樣下去,否則她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稍稍好轉之後,如歌叫來薛雪扶着自己去了小軒的病房,房間裡只剩下小軒和奶奶,想必剛纔白天來看小軒的那些人已經走了。
小軒還沒睡,跟奶奶玩得正歡,見如歌來了,他高興得露出調皮的小虎牙,“媽媽,我好想你啊,你可來看小軒了,我還以爲你不原諒小軒了呢。”小軒坐起來,因爲撤了點滴,他還要爬下牀來迎接如歌。
“哎,小軒,別亂動,你腿上還包紮着紗布呢。”奶奶心疼焦急的按住了活潑的小軒,不讓他下牀。
見小軒被奶奶制止住了,如歌被小軒嚇得懸起來的心也落了下來。
她走向小軒的腳步有些急切,扯動蒼白的臉頰,微微笑笑,“媽媽也好想你,我們家小軒最乖了。”如歌寵愛的撫着小軒的小腦袋。
“那你不怪我跟爸爸走了哦,”小軒水靈的眼睛期待的看向如歌。
如歌笑着搖搖頭,“傻兒子,你爸爸你是的爸爸,你跟他走理所當然,我怎麼會怪你,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兒子。”如歌用食指撫了撫小軒的小臉蛋,感覺皮膚的溫度比之前溫暖了許多,也就是比之前的狀況好了許多,如歌才稍稍安心一點。
“那媽媽答應我,等我出院後,你要搬回來和爸爸一起住,我們幾個人一起住,好嗎,好媽咪,你局答應吧。”小軒抱着如歌的手臂搖啊搖,撒嬌的請求着。
如歌微笑,“等小軒出院後,我一定跟小軒一起住,再也不離開小軒。”
聽到如歌這麼說,一邊的薛雪暗自嘆了一口氣,哎,嫂子不肯正面回答小軒的話,就是還不原諒她哥咯,不想再跟他哥一起住了。說也是,這次她哥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要是她是嫂子,她也不會原諒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一點誤會,犯得着這麼不信任,這麼絕情麼,薛雪在心裡對她哥嗤之以鼻。
得到如歌的許可,小軒高興的撲進了如歌的懷裡,如歌也是高興的,抱着小軒,看向房間燈光的眼有些迷離:等小軒出院後,她一定會接走小軒,再也不要把他放在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身邊,薛紹是個危險人物,誰靠近他誰就會受傷,如歌不想在冒這個險。
“嘭。”就在幾個人溫馨的時刻,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薛紹呢,他在哪裡,薛紹呢。那冷血無情的男人在哪裡,”霍政慧衝進來,瞪大着兇惡的眼,胡亂的咆哮。
薛雪趕緊去攔住她,“你不要在這裡鬧,我哥不在這裡。”薛雪拉着霍政慧將她往外扯。
“不在這裡,那他在哪裡,”霍政慧掙扎着,不眠不休的樣子。
“在醫生會議室開會呢。”薛雪自知自己的力道不如她,索性說出了他哥的所在地,與其讓這個禍害留在這裡傷害這一病房老弱病傷,不如將她拋給他哥去對付,她就不信了,她哥還治不了這女人。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霍政慧一把甩開薛雪扯着她的手,憤怒的瞪了屋裡的如歌一眼,憤哼一聲,踩着高跟靴高傲的扭了出去。
薛雪許了一口氣,“這個母夜叉,還不是仗着她爸市長的權利才能仗勢欺人,要是她爸被彈劾入獄,我看她還敢不敢囂張。”薛雪氣憤不屑的對着霍政慧離開的方向噴口水。
小軒在如歌的懷裡蜷縮一下,縮着小腦袋,“媽媽那個人是誰啊,她可怕啊。”小軒雖小,但是有一種天生的能力,那就是會看別人的眼神,就像第一次見曲俊哲,那個時候他就對他的眼神就心有餘悸,這次看到霍政慧那兇殘的眼,竟讓他怕得心慌。
“小軒別怕,就算她是壞人,媽媽也不會讓她傷害你的,別怕。”如歌擁住小軒的手緊了緊,將他護在懷裡,生怕他再次受到傷害,一種純天然的母愛將小軒包裹,小軒溫暖無比,情不自禁的朝着如歌懷裡深處拱了拱,嗅着如歌身上特有的香味。
在如歌的庇護下,小軒很快就睡着了。
奶奶怕累着如歌,她接過如歌懷中的小軒,安排他睡下,溫聲催促着如歌回房休息,別累着,肚子裡的孩子要緊,無疑是這些話。
薛雪怕再出什麼事,自高奮勇的出來送如歌。
走在走廊裡,如歌突然停了下來,“你剛纔說薛紹在會議室,”
“是啊,他召集了所有醫生開會,想救小軒的辦法呢。”薛雪如實奉告。
如歌眉睫垂了垂若有所思,一秒後,她擡起了頭,“我們也去會議室看看吧。”不等薛雪回答,如歌已經朝着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會議室,去那幹嘛,霍政慧在那裡呢,”等薛雪反應過來時,如歌已經走了,“哎,嫂子,等等我。”薛雪趕緊拔腿追過去。
“薛紹,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如歌擡手剛想敲門,會議室裡便傳出霍政慧的吼叫,如歌的手頓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