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街道,亮起了一盞盞明晃晃的路燈。可向來晴朗的天突然就下起了雨,溼潤的地面倒映着街燈路影,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了鏡花水月。
雨嘩嘩的下着,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紀瑤穿着高跟鞋,水花在她腳下飛濺,把她的裙角一一弄溼。可她根本沒有在意,只是撐着傘,低着頭默默走着。
她今夜不想回家,回家有什麼意思呢?
那個曾經是她哥哥的人,今天突然說她不是他的親妹妹。
——“敢問在座以前有誰見過我的妹妹?你們可曾見過媒體有公佈過她的相片?我妹妹從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國外,性格向來低調沉穩,不喜歡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你們又是否知道,她還有個自小形影不離的夥伴,叫做‘白詠恩’的?”
前不久,那個人在衆股東面前如是說。
所有人都在搖頭,甚至向她投去質疑的眼神。
——“白詠恩,外人傳聞是我父親的私生女,卻沒有姓‘紀’,爲什麼?原因只有一個,他是在座某一個人的私生女,呵呵。這可是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呢!”
當下,有人老臉驀地一變。所有人都順勢的望過去,包括紀瑤自己。
——“如果你們不信我說的,大可以讓他們做DNA比對,如果事實證明他們真是父女,那麼這個女人就沒有資格繼承紀氏的總裁之位!”
她當下就離席,無可置信的望着那個臉色驟變的男人,再盯着那個把她排擠在外的“哥哥”。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是他們告訴她的,可是現在,他們卻說她不是!
她無話可說,記憶被塵封,就是現在也無法記起。可她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畢竟也有三年了!是他們讓她認爲自己一直是紀家的女兒,讓她以爲自己的父母早就車禍身亡。可是現在呢!他們竟說她的父親一直健在,卻在這三年裡幾乎對她不聞不問!
她是被拋棄的嗎?
如果是這樣,他們當初爲什麼還要救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離開大樓,也不知道自己身後是否跟着別人,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往前走。
她突然進了一家酒吧,坐在吧檯旁,點了高度數的百加得和馬爹利。
“你在幹什麼?”突然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擋住了她剛要入口的酒杯。
她擡眼一看,是白洛柒。
“給我!”她的臉有些惱怒。
“別喝,我送你回去。”他說罷把錢放在吧檯,一把將她從位置上拉了起來。
“爲什麼不給喝?醉了,說不定我會夢到以前的事,就像上次一樣!”她推開他,又坐回位置。
“你怎麼那麼不聽話?”他眉頭皺得更深。
她呵呵笑了兩聲,“聽話?就是聽了你們的話,才讓我今天如此失態!害我一下子成了沒人要的女娃!”
“誰說你沒人要?你是我妹妹!”
“妹妹?對,按照紀澄的說法,你纔是我的親哥是吧!哈哈,雖然我一點也不喜歡紀澄,但是,我也不能接受我的親生父親和哥哥明明就在身邊,卻一直將我瞞在鼓裡!”
白洛柒臉色微變,眼神又慢慢變得柔和:“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紀瑤只是撇着嘴笑。
“所以,我真的是你的妹妹?我真的是你父親的私生女?”
白洛柒沒有點頭,靜靜的沉默。
紀瑤突然將酒杯一扔,匆匆從位置上跳了下來,再次往外面跑去。
深夜的風因爲夾着冰涼的雨滴,吹着人的皮膚刺骨的冰涼。這一次,她沒有撐傘,雨水打溼了她的雙眼。她抖一個寒顫,下意識雙手環住自己。
雨越下越大,還伴有轟隆的雷聲。她奔跑的腳步卻突然停了。
“瑤,快回家吧,下那麼大雨,想感冒嗎?”白洛柒又追上了她。
“你不給我喝酒,又不給我淋雨,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難道這也不行嗎?”她有些失態的喊着,推開了他。
雨實在太大,紀瑤冷得打了個噴嚏,早已渾身溼透。如今他們兩人,活脫脫就從水裡撈出似的。可她卻一直站着不動,低垂着頭,只靜靜的看着地面模糊的倒影。
白洛柒沒再往前走,撐着傘,也只定定的看她。
忽然,就在他們面前,又走來一個撐傘的人。
高高的個子,修長的腿,倒映在地面的身影雖看不清面孔,但仍能察覺這是一個極爲熟悉的男人。
感覺到他深深的注視,紀瑤下意識擡眼,隔着重重雨幕,朦朧間她還是看清了他。
透明的傘,擋不住任何人的視線,他輕輕將傘柄撐高,好露出他整個面容。他有一雙能蝕人心的眼睛,幽深的眸子裡是黑得望不穿邊際的瞳孔,卻映射了她的身影,讓她只在他眼中看到自己。
他怎麼一個人來了?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她只覺得心神微動,腳步不自覺的上前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