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門前有兩類生意特別好做，一是小吃街，民以食爲天，學生也不例外。
第二一個就是網吧，學生的最愛。
這一排門市房一共四間網吧，什麼龍騰，盛大，迅雷，就數這間名字霸氣的帝豪網吧裝修最破爛。
門前的燈箱壞了一半，看起來髒兮兮的，門口貼着上網2元，包宿6元，免費涼水字樣。
“現在上網都這麼便宜了嗎？”我詫異的問道。
李羽臣尷尬的搖了搖頭，說：“這網吧好幾年不裝修了，機子很破，來這裡上網的多半都是窮學生，所以……不說了，進去見到人你就知道了。”
說實話，我心裡沒抱多大希望，可是見到對方的廬山真面目，我心裡僅存的那一點期待，也蕩然無存。
“上上，盲僧你去切對面ADC啊，圍着蓋倫打你妹，臥槽，臥槽，被陰了，尼瑪，又被團滅，你們真是菜得摳腳啊！”
網吧很熱，大夏天的也不開冷氣，因爲沒有。
陰暗而雜亂的環境中，瀰漫着煙味與吵嚷聲。
李羽臣帶我找的人，就是剛纔喊話的男生，名叫湯峰，綽號瘋子。
我和李羽臣站在他電腦旁邊，一動不動的看着他，他玩遊戲也夠投入的，壓根沒發現我們到來。
湯峰上身光着膀子，下身是一個海灘圖案的短褲，腳上踩着一雙拖鞋，頭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亂蓬蓬的就像頂了一個雞窩。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隨着湯峰一個砸鍵盤的動作，這局遊戲宣告結束。
湯峰滿含殺氣的點着一根菸，五塊錢一盒的硬包黃山，指着一旁的四個隊友，一通海噴，他們是網吧五連坐，傳說中的從來沒贏過。
“瘋子，輸了吧，以後別說自己是帝豪網吧的王者，五十塊錢一局，快點掏錢！”對面一排忽然站起來五人，來到湯峰面前伸手要錢。
“什麼錢不錢的，老子還能在乎那點小錢？來來來，再來一盤，這回一百塊一局！”湯峰撓着頭髮，嬉皮笑臉的耍賴道。
“艹，你TM又玩邪的是不，這一個月前前後後輸了我們二十多盤，今天你不給錢，就TM別想走！”對面五人扯住湯峰的脖領子，破口大罵。
“老子本來就不走，帝豪網吧是我家！”湯峰搖頭晃腦，一幅市井混混的流氓樣。
對方二話不說，衝上去對湯峰一通拳打腳踢。
而他開黑的四個隊友，就像沒看見一樣，有的看島國電影，有的聽歌，總之都把耳機戴上，裝陌生人。
我身體一動，想上去幫忙，卻李羽臣攔住，他皺着眉頭對我搖搖頭。
足足打了五
分鐘，對方氣消了，才罵罵咧咧走出去，湯峰起來的時候，已經是鼻青臉腫，但他意識還沒有混亂，因爲一眼就認出了李羽臣。
“臥槽，臣哥，你啥時候來的？”湯峰抹了一把鼻血，往褲子上蹭了蹭，就像剛纔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嬉皮笑臉的打着招呼。
可還不等李羽臣開口介紹，湯峰又說：“兄弟，江湖救急，兜裡有錢沒？借我五十塊！”
我對湯峰徹底沒了好印象，我想走，卻不好意思對李羽臣講。
“瘋子，你也太墮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那事都過去一年了，你還放不下嗎？”
李羽臣似乎知道湯峰過去的故事，提到這事，湯峰玩世不恭的臉上立刻籠罩一層陰雲，無所謂的笑笑說：“我過的挺好的，職業上分，一炮一段，王者另算，你有生意可以介紹給我！”
“打遊戲我沒興趣，現在有個打架的生意，你幹不幹？”李羽臣壓低聲音說道。
湯峰握着鼠標的手明顯抖了一下，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羽臣，好像小宇宙燃燒了一樣，說：“打架？對方什麼段位的？”
聽到這話，我差點沒笑場，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網吧失足小青年，他已經沉迷在英雄聯盟的世界中，無法自拔了。
“瘋子，你醒醒好嗎，這回是正兒八經的約戰，不是打遊戲，我們兄弟一場，你給句痛快話，到底幫不幫吧？”
湯峰沉思了一會，點點頭說：“要是別人求我，毛都不理，臣哥你親自來，不管對方是誰，我瘋子幫定你，不過……這事在網吧談不方便，要不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詳談？”
我這纔對湯峰生出那麼一點點好感，把話接過來，說：“我們去小吃街找個飯店，邊吃邊聊吧。”
李羽臣瞪大眼睛看着我，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這時，湯峰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吼了一嗓子，“別玩了，別玩了，走，吃飯去！”
“好嘞！”
跟他一起開黑的幾人瞬間把耳麥摘下來，用最快的速度下機。
我驚得合不攏嘴，剛纔湯峰被打，鬧出那麼大動靜他們都聽不到，而現在卻……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當時的心情，補充一句，一起過來吃飯的不是四個人，而是八個。
我摸了摸兜裡的錢，只能挑一家相對便宜的飯店，可這幫人好像是餓死鬼投胎，點了十個菜，剛一上來就被風捲殘雲，消滅乾淨，大米飯足足幹掉四盆。
“能吃是福啊，吃了飯纔有力量打架，葉凡兄弟別在意，我這些人都是能打能跑的好手，只要我們露面，必須以一當十！”湯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邊往
嘴裡塞着肉段，一邊拍胸脯保證。
隨後，李羽臣把兩天後約戰的事情詳細說了下，並強調對手是袁凱雨，手下兄弟不少，讓湯峰儘量多帶些人來。
湯峰十分豪爽的滿口答應，可我打量一眼這些人，一個個邋里邋遢，都帶着黑眼圈，一看就是長期包夜導致的睡眠不足。
吃完飯之後，湯峰說：“這事就這麼定了，晚上我還有兩單，幫僱主打定位賽，先回網吧了啊！”
李羽臣無奈的點點頭，我也不好說什麼。
走到門口，湯峰又忽然轉身回來，嬉皮笑臉的說：“手頭寬裕不，那五十塊錢先借我唄！”
我正準備掏錢結賬，裡面剛好有個五十的，想了想還是遞給他。
結完賬，一共470多塊錢，完全超出預期，我的身家幾乎被吃了個精光。
“羽臣，你跟湯峰是老相識嗎？他人到底咋樣，我怎麼感覺不是很靠譜。”
不靠譜三個字已經是很委婉的說法了，我心裡其實有點生氣。
叫了一桌子人吃飯，正事沒聊幾句光忙活吃了，而且從頭到尾，除了湯峰之外，我跟其他人一句話也沒說過。
我要是連這種人的話也信，那我不是比他還不靠譜？
“唉，物是人非啊，我和湯峰大一就認識，他家住渣區，以前在學校有個女朋友，感情很好，一年前出了些事情，因爲那事他爸心臟病發死了，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一年多了，他不去上課，也不怎麼回家，每天就在帝豪網吧靠給金主打英雄聯盟討生活，說實話，他活的挺慘的，以前我還救濟過他，可現在……”
我拍了拍他肩膀，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
李羽臣身兼數職，攢錢想送羽憶出國，活得比誰都累，湯峰是什麼樣子我也見到了，根本是爛泥扶不上牆。
“湯峰這裡我不指望了，那些錢就當是最後幫他一把吧，我還有一個朋友，很靠譜，這就帶你去見見！”
說實話，我對接下來要見的人，也不抱任何希望。
可是，有句話說的好，上帝關上了你生命中的一扇門，就會爲你打開一扇窗，而這回見的人，就是那窗外的一縷曙光。
我們坐公交車來到渣區，在一家糧油店門口，看到了他口中的另一個朋友，謝鎧。
見他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們家糧店收拾東西，四十斤一袋的大米，謝鎧肩膀上扛兩個，左右手各抱一個，健步如飛的往店裡運。
“臣哥來了啊，等我一小會，搬完東西我就過來！”謝鎧熱情的打着招呼。
他很高，接近一米九，身材偏胖，長得白白淨淨，一看就是個憨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