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因爲如此，那段感情對他而言纔是那麼的刻骨銘心，回想起來，彷彿是在心口上挖了洞，又拿了最甜的蜂糖一點點的灌進去，痛苦和美好就那麼無止境的交織。
他還愛着她嗎？
他愛的到底是顧念晨，還是他記憶中那個長髮飄飄，白裙飛揚，笑容清澈甜美的女孩子？
誰也不能給他答案，因爲就連他自己，也糊塗了。
他真羨慕她。
哪怕是經歷了那麼多的挫折和痛苦，依舊可以睡的這麼香甜，彷彿是個沒心沒肺的。
窗戶開着。
病房中的花也都全部拿走了。
她不喜歡花香味太濃，又覺得窗戶完全關着太悶了。
但隱隱約約的，還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從外面飄了進來，像是茉莉花的味道，香氣很清新。
她就那麼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身上就披了一條薄薄的毯子。
有風吹進來。涼悠悠的，正對着她睡着的方向。
黎墨凡蹙蹙眉，想要下牀，又怕發出什麼動靜把她吵醒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背上扎着的針，伸手將繃帶扯開，拔了針丟在一邊，輕手輕腳的下了牀。
雙腳落地的一瞬間，他差點摔到了地上。
他扶着牀沿站了好久，才覺得漸漸恢復了點力氣，抱着被子到了沙發邊，將輕薄的被子輕輕的蓋在了她身上。
她嬌小玲瓏的身體捲縮成一團，讓他想到了很久前養的一隻貓兒。
那時候，他的小姨撿了一隻流浪貓，是一隻純白色的波斯貓，長着一雙藍寶石一樣漂亮的眼睛，叫聲特別的溫柔，像是在跟人撒嬌，睡覺的時候，也喜歡像她這樣捲縮成一團。
可小貓的性格很溫柔，她的性格卻這麼的倔強。
表面上看着也如那隻貓兒一樣的溫順乖巧，但她和貓兒不同的是，她長了一雙鋒利的“爪子”，一直亮在外面，隨時都會朝人發起進攻。
寬大的被子將她嬌小的身子完全包裹住。
他連人帶被子的將她抱起來，輸液的那隻手臂沒什麼力氣，抱着她的時候兩隻手都在打顫。
黎墨凡將她抱到了牀上，拿了牀被子躺在了她剛纔躺過的地方。
沙發雖然並算窄，但對於他這樣長手長腳的人來說，幾乎沒辦法伸展手腳，翻個身都怕會滾下去。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
但唯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心甘情願的受委屈，心裡還覺得滿足。
夜很靜，也很長。
漫漫長夜，他數着自己的心跳，往事如潮水一般涌在他腦子裡。
他的眼皮漸漸沉重……
睡夢中，彷彿又回到了他最難忘的那段記憶裡。
那時候，他小姨還在，她也還在。
他最愛的兩個女人，都陪伴在他的身邊，那是他最快樂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睡到半夜，黎墨凡醒了。
這次從夢中醒來，並不是又做了噩夢。
他的肚子發出了詭異的聲音，咕嚕咕嚕，像是鴿子的叫聲。
他竟然是被餓醒的。
捱餓的滋味並不好受。
黎墨凡已經很久很久沒嘗過飢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肚子裡空空的，發出擂鼓似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響聲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