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辛雅拎着保溫盒出了門,開車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等會兒要怎麼哄慕子昇不生氣。
然,人沒哄到,車子卻壞了。
難得開一次,真是不給力。
喬辛雅將車停在路邊,叫了人過來拖走,而她自己,則慢慢的朝着慕氏大廈走去。
二十多分鐘的路程犬。
距離,並不遠。
喬辛雅優哉遊哉的走在路上,g市市區的夜晚,九點多,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燈紅酒綠,很熱鬧踺。
她的心情,也很美麗。
單腳,蹦跳在路邊的石階上,想到保溫盒裡的飯菜,又小心翼翼的放下了腳,跳下石階,而後,沿着路邊規矩的走着。
喬辛雅揚脣,面上,飛着別樣的色彩。
外披的牛仔襯衫,衣襬輕輕晃動,恍如象牙塔裡天真無慮的大學女生,一舉手,一投足,盡是讓人心曠神怡的靈動秀氣。
自然,吸引了暗夜裡的一雙眼睛。
她……被人盯上了。
卻渾然不自知。
喬辛雅想給慕子昇一個驚喜,來的路上,並沒有給他打過任何電話,她數着步子,腦海裡,想着慕子昇見到她會是怎樣的反應……
是驚多呢?
還是喜多?
她想着就笑了,眉眼間,不自禁的流露出幾許甜蜜來,她走得輕快,拐過一個轉角時,手臂,被一股大力拽過,那保溫盒,應聲落地。
腳步聲,窸窣響起。
喬辛雅被人捂住嘴拖到了一個僻靜角落,她喊不出聲,只能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影幢幢。
鼻尖,充斥着難聞的菸酒味。
讓她無端作惡。
胃液,一陣一陣的翻涌着。
喬辛雅皺眉,待他們將她帶到角落鬆開時,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眸光,警惕間亮的驚人,“你們想幹什麼?”
她繃緊了小臉,人羣,讓開一條道。
彎腰頷首間,迎出一個男人。
七分醉態,三分痞-氣。
“秦少!”
他們這般喚他。
秦一宇,g市黑-道大佬的獨生子,橫行跋扈,囂張乖戾,若說慕子昇的壞脾氣屬少爺毛病,那麼,秦一宇的惡劣行徑,已經觸及到了法律界面。
這個人,是壞到了極點。
純壞!
喬辛雅眯眼,戒備的盯着慢慢走向她的男人,而秦一宇,也眯着醉眼上下打量着她,“喬辛雅,跟慕子昇和霍向風糾纏不清的女人,嘖嘖,看上去,確實嫩的很……”
他的目光,太過猥瑣。
讓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喬辛雅背靠牆壁,已經退無可退,只能挺直了腰板和他對視,“秦一宇,我知道你,如果你敢碰我,慕子昇不會放過你!”
“你以爲我怕他?”
秦一宇嗤笑,醉意,能壯膽,何況,他本就是個無惡不作的人,碰一個妞-兒而已,還能讓他打退堂鼓不成?
他欺近她,滿身的酒味,讓她繃緊了身子。
秦一宇撈了她的幾縷發放至鼻尖,極其享受的聞了聞,那凝着她小臉的眼眸,亮的能發出綠色的幽光來。
那是男人對女人勢在必得的信號。
很危險。
喬辛雅不傻,自然知道他想對她做什麼,那清冽的眸,微微眯起,在他將雙手撐在她臉側時,她提了口氣,抓着他,對着他的小兄弟,擡膝,狠狠的撞了上去!
緊接着,便想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刺耳的很!
喬辛雅捂着耳朵,面上閃過一絲不屑,想當初慕子昇被她踢到的時候,也只是悶哼了聲,哪像他這樣,弱爆了!
隱隱的,爲自己的老公感到自豪。
這一刻,她清楚的意識到,潛移默化中,她早已把慕子昇當成了專屬於她喬辛雅的東西,只屬於她的。
獨一無二。
喬辛雅逞了一時之快,想逃,被那些人押了回來,意料之中的,捱了一巴掌。
很疼。
但她不怕。
甚至連吭都不吭一聲。
擡手,逝去脣邊的血漬,喬辛雅坦然的迎上秦一宇那雙因爲怒氣發紅的血眸,“姓喬的,敢打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
“……但願不是最後一個。”
跟慕子昇鬥嘴久了,她越發牙尖嘴利了。
喬辛雅不屑的冷哼,秦一宇氣得豎起了頭髮,等緩過了勁陰狠着臉從手下身上摸出了把匕首,狠狠的,插在她的耳側,“喬辛雅,你勾-搭男人不就是用了這張臉麼?今兒個,我就把它給毀了,看看你還怎麼跟我囂張!”
毀人容的事,他秦一宇不是沒做過。
只是因着身份,那事被壓
了下去。
她也是從慕子昇和封衍等人的閒聊中得知的。
喬辛雅知道他幹得出,但是她不能害怕,只靜靜的看着他,溢出口的聲調,並沒有多大的起伏,“如果你敢刮的話,請自便。”
“……”
喬辛雅一幅任君處置的灑脫樣,秦一宇只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她不怕他,是對他的蔑視。
不可饒恕!
刀尖,在牆上,擦出讓人毛孔擴大的刺耳聲響。
喬辛雅凜神,垂在身側的手,早已緊握成拳,而秦一宇,在她身上吃了一次虧,自然加強了警惕,收起刀,而後,橫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你這張臉,讓我好好想想在上面畫個什麼圖案好,不過,在我畫之前,先……上了你再說,畢竟,不能浪費了不是?”
“……你敢!”
“沒有什麼是我不敢的,一個女人而已,難不成慕子昇那小子還能爲了你跟我翻臉不成?”
在他心裡,女人,只是用來消-遣的。
慕子昇那般的人物,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沒必要爲了一個喬辛雅跟他秦一寧鬧僵。
不划算。
他靠近,那脣,直接對着她的臉親了下去,喬辛雅本能的偏頭,喉間,冷不丁的生疼。
是利刃……劃破了她的肌膚。
見此,秦一宇眯眸,視線,觸到刀尖口的那抹血紅時,不着痕跡的掠過一抹詫異。
這女人,真不怕死。
有骨氣!
難怪能入得了慕子昇和霍向風的眼。
秦一宇勾笑,眸底的幽光,更深了幾分,他俯身,再次,欺近她,“骨子夠硬,小爺我……喜歡!”
“你喜歡?可惜——我跟慕子昇復婚了,我現在是他的老婆,你碰了他老婆,你說,他會不會爲了我跟你翻臉?”
她跟慕子昇復婚的事,外界並不知道。
這個身份,想必,足夠他忌憚了。
若擱在以前,她的猜測是正確的,但是現在,他醉了,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的。
尤其,是在被刺激之後。
秦一宇緊了緊刀柄,那鋒利的光茫,微微一閃,他丟了刀,直接去扒她的衣服,“老婆怎麼了,爺我就愛玩他的老婆!!!”
如頭兇猛野獸,他直直撲向她,喬辛雅心中一驚,背,緊貼着牆壁,從他身下鑽了過去,而後,迅速拾起地上的刀,腕部輕轉,利落的給了他一刀!
果敢!
堅決!
一擊……即中!
這招,是慕子昇手把手教她的,一絲,一釐,精準無誤!
刀起,
物落。
那一刻,喬辛雅知道,她闖禍了。
而且,還是……大禍!
她……割斷了他的命根子!
慘叫聲,如雷貫耳,刀柄,應聲而落。
喬辛雅被數個黑衣大漢按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她睖睜,眸光,死死的看着手邊散着銀光的匕首,上面,染了猩紅的鮮血,張揚舞爪的告知着她方纔她都做了些什麼。
這一刻,她是傻的。
因爲,這一次,或許連慕子昇都救不了她了。
耳畔,響起罵罵咧咧的聲音,她蜷縮起身子,雙手,死死的抱着頭,承受着如雨點般落在她身上的拳打腳踢。
很疼。
很怕。
不知所措着……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
秦一宇被送進了醫院,而喬辛雅,則被押送到了一個類似訓練營的地方。
天,很黑。
她看不清路,只知道被人關進了一個小房間裡。
裡面,漆黑一片。
什麼都沒有。
喬辛雅尋了個最角落蹲下,雙手緊緊的抱着自己,說不害怕是假的,因爲……她整個身子都在哆嗦,都在發抖。
那張精緻的小臉,慘白五色。
下脣,被咬出了一排清晰的齒印。
牙牀,不受控的打顫。
喬辛雅將臉埋在雙膝間,抿脣,一遍一遍的喚着,“慕子昇,你在哪裡啊……我怕……我真的害怕,你能不能來救我……”
習慣,很可怕。
賴上一個人,更可怕。
她將所有的信念,寄託在了那個高貴如神祗般的男人身上。
他一向是無所不能的,這一次,是不是也可以像黑色天使一樣的降臨到她身邊,然後,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子昇哥哥——”
“救救我……”
“救救辛雅……”
“……”
……
秦一宇被推進了手術室,隨
着手術室燈的亮起,另一間手術室的燈,滅了。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八個字,宣告了一個人一生的終結。
推車,蓋着白布,緩緩的,推向太平間。
咕嚕的車輪,冰涼,冷漠,意味着死神的來臨。
她死了。
那個將一身傾注在一個男人身上的傻女人……死了。
這輩子,她愛慘了一個人。
那個人,叫慕榮華。
而她,是許韶華。
慕希年失魂落魄的推着車,沒有表情的臉上,悄無聲息的滑落了一滴淚,他一輩子都記得,她在他眼前如流星墜落般的消隕,他一輩子都記得,在那個頂樓上,他沒有抓緊她的手——
這個下午,他陪在她身邊,跟她說着話,才讓她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
許韶華被綁在牀-上,手腳都被勒出了紅痕,她看着慕希年,眼中含淚,“孩子,媽媽痛……你能幫我鬆開嗎?”
自她精神失常後,她就再也沒叫過他孩子。
慕希年晃神,眸底,毫不遮掩的露出欣喜來,“媽,你認出我了嗎?”
眸光,滿含希冀。
他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她回來了嗎?
慕希年情緒激動的抓住她的手,許韶華吃疼,身子,不自禁的瑟縮了下,“疼——我求求你,你能不能鬆開我?我會很乖的,不會再傷人了。”
她悽楚的求着他,神智,依舊有些不明。
慕希年深吸了口氣,指尖,點點劃過那一道道紅痕,終究是不忍心再綁着她,“好,我可以鬆開你,但是你要乖乖的,不能亂跑,要好好的待在牀-上睡覺好嗎?”
“嗯,我會好好聽話,好好睡覺……睡覺……”
“好,我鬆開你。”
慕希年起身,彎腰爲她鬆着繩子,許韶華不吵也不鬧,只溫柔的笑着,“孩子,謝謝你。”
她的精神,好了很多。
慕希年爲她蓋好被子,她拉着他的手,眸光輕柔,像是世間最正常的母親般,拍着他的手叮囑着,“小年,以後多來看看我,你讀書後就很少回家,媽很想你。”
她的記憶,紛亂錯雜。
慕希年順着她的意,輕聲附和着,“好,我一定常回家看你。”
“嗯,小年真乖。”
許韶華笑着,她的眼裡,有光,璀璨的發亮。
慕希年陪着她,看着她睡了一個長長的覺,醒來後,叫了晚飯進來,他夾給她菜,她都吃着,偶爾也會給他夾菜,說,小年,這是你最愛吃的,多吃點,以後找個好媳婦,把你養得好好的。
多麼溫馨的話。
他聽得心中酸澀,忍不住溼了眼眶,“媽,我娶媳婦了,她叫佳佳,下次我帶她來見你。”
“啊,已經娶了啊,那下次帶她一起來見見我。”
許韶華忘了,她已經見過了那個叫佳佳的女孩,還發瘋的打掉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她忘了,忘的一乾二淨,慕希年牽脣擠出一絲苦笑,艱澀的應着,見她精神正常了,便讓那個小護士陪着,而他,則去上了趟洗手間。
就是這個空蕩,悲劇,發生了。
他回來後,便見小護士摔倒在地,而許韶華,已經沒了人影。
她瘋瘋癲癲的跑了出去,慕希年見着狀況,心中頓感不妙,忙摔門追了出去,動靜,鬧的很大,他一路追到了頂樓,那顆心,因着站在圍欄上的許韶華,而高高的掛着。
她的表情,很平靜。
不像是精神失常。
倒像是看透了世間百態。
眉宇間,無端的,生出幾抹厭世情愫。
慕希年看的心頭一緊,小步上前,開口時,聲線,已經在顫抖,“媽,那裡危險,快下來,到我這邊來……”
“小年。”
她喚他。
聲音輕柔。
慕希年屏住了呼吸,順着她的意,應她,“我在。”
許韶華緩緩轉身,仰頭,看着空中飛過的鳥兒,“你看,那些鳥兒多自由,我想像他們一樣,自由自在的飛翔,小年,對不起,我不想被關在籠子裡了,他不愛我,我何必執着,我……是時候走了。”
話落,她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就在這個電光火石間,慕希年撲了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媽!”
冷風,刮過。
撩-撥着彼此的髮絲。
慕希年咬緊牙關,生怕一鬆懈,她就會掉下去,而許韶華,仰頭,看着他,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清冽寧靜,“小年,這輩子,我做了很多錯事,你放手吧,我要去贖我的罪了。”
“不、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他栽贓陷害你的!你不需要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