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Susan賀只覺得骨頭都要斷掉。
樓道的燈依舊未亮，可菸草的味道尤爲濃烈，到處都彰顯着危險。
剛纔憑着那抹紅光，Susan賀隱約見到個輪廓，身着套頭罩帽衫，還戴着頂棒球帽。
帽檐壓得極低，叫人看不清楚臉。
“你是誰？”劇烈疼痛過後，Susan賀馬上恢復冷靜，並在心裡預估接下來自己有可能面臨的危險。
對方有短暫的沉默，但很快，伴隨咔噠聲，紅光再度亮起。
直到此時Susan賀才明白那紅光竟是打火機的微亮。
而當她真正清楚的看到挾持自己的人時，忍不住心裡一凜。
棒球帽下的那張臉，赫然是厲衍南！
硬朗的鐫刻面容宛如鬼斧神鵰之作，往日裡隱藏在西裝下的狠勁再無遮掩，徹底袒露。
尤其是那雙眼，昏暗裡，壓抑而又陰鷙。
甚至絲毫不隱藏骨子裡的野性，叫人本能的感到害怕。
“賀女士。”毫無感情起伏的聲音如同夢魘，令Susan賀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Elliott，你想做什麼？”Susan賀聲音繃緊。
厲衍南沒說話，眼睛卻危險的眯了下。
紅光滅掉，Susan賀卻沒有絲毫放鬆警惕，有金屬碰撞的聲音緊接細碎響起。
就在Susan賀感覺心提到嗓子眼時……
下一秒，Susan賀只覺得脖頸一涼，有血腥的味道在空氣裡蔓延。
她下意識捂住自己脖頸，很快，掌心感覺一片溼潤。
紅光再度亮起，Susan賀低頭一看，竟是滿手鮮血！
“若你不能保護她……”棒球帽下，厲衍南再度出聲，手中沾了血的瑞士軍刀已然收起。
可那雙眼，依舊駭人！
“厲衍南！”Susan賀又驚又懼，心臟猛烈跳動。
“就別再傷害她！”
說完這話，厲衍南鬆開對Susan賀的鉗制，往後退了一步。
“賀女士，請記住我今天說的！”
他的眸光諱莫如深，像是沒見到Susan賀周身微微的顫抖。
“否則下次，我不確定我的刀，還會不會這麼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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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ICU病房前。
突然傳來陣陣沉悶的腳步聲。
此時探視時間早就已經過去，走廊裡空蕩蕩的。
也正因爲如此，腳步聲才顯得這樣突兀。
厲成澤手裡端着什麼，很快就來到ICU病房門口前。
隨後，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值班護士只是看了他一眼，很顯然，厲成澤早已經是醫院裡的常客。
既然他沒有要求進到病房裡面，也沒人能夠說些什麼。
很快，厲成澤就將手中飯盒打開。
裡面整整齊齊碼放着兩排水餃。
他沒說話，只是將目光落在ICU病房。
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問題，顯得厲成澤兩鬢都有些發白。
今日是大年初一。
到處都還是張燈結綵的樣子，就連醫院內外都有種喜慶祥和的氣氛。
唯有這裡。
彷彿被濃烈的哀傷所籠罩。
“你還沒醒。”厲成澤輕聲開口。
說完這話，喉頭被什麼哽住，但很快，他強忍住。
“全世界都見證了我的愚蠢，唯有你……”
厲成澤輕笑一聲，眼底劃過暗淡。
她本應是這世上最該嘲諷自己過得不好的人。
他落魄，他被唾棄……她本應是站在巔峰俯瞰他醜態的人。
——你剛纔說，是我自己犯賤，那你告訴我，在這期間，你難道真的……就沒有對我動過一點點心思嗎？
——就算只有一點？
——厲成澤，回答我！
厲成澤拿起洗的乾乾淨淨的筷子。
這是他過的最蕭索的一個年。
往日裡那些狐朋狗友，恨不得躲得他遠遠的。
人情冷暖，短短時日裡他已經體會的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爲如此，厲成澤才更加的明白……
當初荼好好能夠一心一意的只對自己好，只爲自己考慮，是多麼勇敢的事。
她愛的簡簡單單，他蠢得也是那麼明明白白。
當初那些傷透人心的話，自己是怎樣毫不猶豫就開口說出的？
厲鶯鶯現在連話都不能說，更別提厲蜜雅，而療養院的錢……
夾起一個餃子塞進嘴裡。
喉嚨卻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堵住似的。
“我撒了謊。”他說，說完卻突然乾咳起來。
將手掌攥緊成拳，死死抵在脣邊，不讓聲音輕易溢出。
“可現如今，誰又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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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衍南洗完澡才又尚了牀。
剛一靠近，林真心就醒了。
“吵醒你了？”厲衍南笑了笑，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林真心沒說話，只是將臉埋進他胸膛，可不一會兒，她又擡起頭來，欲言又止。
“你受傷了嗎？”
厲衍南動作有瞬間停滯。
或許是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洗過澡了，林真心還能夠聞出血腥的味道。
“沒有，怎麼了？”厲衍南問。
林真心搖搖頭，重新閉上眼睛。
外面的鞭炮聲很熱鬧，可臥室裡卻一片安靜。
“有血的味道。”不知過去多久，林真心小聲說。
厲衍南的迴應，不過是將她摟的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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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厲衍南很明顯能感覺到林真心對自己的依賴。
昨天的事，果然還是嚇到了她。
就連上廁所出來，林真心都像是個小狗似的站在門口。
見他出來，討好似的笑了笑。
又覺得自己行爲幼稚，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頰。
爲了遮住脖頸上的傷口，林真心刻意換了件兒嫩黃色高領毛絨線衫，本就稚嫩的臉更顯年輕。
厲衍南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戳到，柔軟起來。
“警察只是帶我去協助辦案，別害怕。”
林真心點點頭，但還是拉着他手不放。
“今天想去哪兒？”厲衍南沒了辦法，只能任由她拉着自己。
初二照理說本應是回孃家的日子，不過林真心很顯然並不覺得自己有。
“掃墓。”她想了想，眸光有些暗淡。
“好，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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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
林真心站在林俊升的墓碑前，下意識的摸了摸脖頸處的傷口。
——是她殺了他！
——是荼心雅殺了俊升！
——俊升臨死之前，曾經跟荼心雅見過面，是我親眼所見！回去之後，俊升的情緒就崩潰了，纔有了那把火！
荼婉之的聲音不斷迴響在林真心耳邊，一遍又一遍。
很快，林真心彎腰將杯中的酒倒在墓碑前。
腦海中閃現Susan賀的臉，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林真心又輕聲的嘆了口氣。
突然，身後有咔噠咔噠高跟鞋的動靜。
厲衍南是最先回頭的，見到來人，沒什麼表情。
林真心也緊跟回頭，待到看清楚臉，表情微冷。
荼婉之手上還捧着束新鮮白雛菊，五官哀慼，較之之前，整個人狀態蒼老了不少。
見到林真心，荼婉之率先停下腳步。
反觀林真心，卻一言不發，徑自想要擦身而過離開。
現如今，她是一丁點都不想見到荼家人。
“呵呵，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擦肩而過瞬間，林真心聽到荼婉之聲音響起。
“有疼愛你的老公做靠山，荼心雅也搖身一變成了賀家人回來找你，可我們家好好呢？遇人不淑，現如今還孤零零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憑什麼……憑什麼天時地利人和你都佔盡了！”
荼婉之說這話時咬牙切齒，聲音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憑什麼她荼心雅的女兒能這麼幸運？
憑什麼？
厲衍南眉峰擰成個川字，面容很明顯被淡淡的凶煞開始籠罩。
“我真的很懷疑，像你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教出好好那樣的姑娘？”
這一直都是林真心心頭最大的疑惑。
荼婉之忌憚的看向厲衍南，除了冷嘲熱諷之外，她也暫時不敢真的對林真心做些什麼。
“林真心，你等着！”扔下這句話，荼婉之再也不看林真心一眼。
此時此刻林真心只覺得好笑，笑荼婉之賊喊捉賊的架勢。
“好，那我就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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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到車上，林真心長長嘆了口氣。
顯然，她怎麼也沒想到，荼婉之也會選擇今天來墓地。
“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別任性？”她再度摸了摸脖頸的傷口。
厲衍南沒說話，只是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會。”他知道，她指的是弄傷自己這事。
“她說要帶我走。”林真心的話令厲衍南眉峰一跳。
“雖然只是短短几次見面，可我卻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的脾性，她想要做的事，就算是不擇手段也要達成，更何況……”
林真心擡頭，仔仔細細的看着厲衍南的臉。
“她竟然想要傷害你！”
這纔是令林真心最不能夠忍受的事！
“明明我好話壞話都說盡了，她卻還是這樣一意孤行，甚至是把場面弄的這麼難看，相較之下……”
林真心苦笑一聲，視線落向剛纔荼婉之消失的地方。
“我對荼婉之的恨，都顯得是那麼可笑。”
“我不會讓她帶你走！”厲衍南聲音壓抑而繃緊，像是竭力在控制着情緒。
“我並非不顧孩子做出這樣激烈的事。”
“你只是想要向她表明自己的態度……”
厲衍南伸手罩在她頭頂，親暱的摸了摸，只是動作裡帶着苦澀。
林真心笑了笑，他果然是最懂她的，可也正因爲如此，她心裡更爲抱歉。
他這輩子活的真的太不容易。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衍南或許還能夠好過一些，可是……
林真心只要一回想起Susan賀給自己看的那些資料，心裡頭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我不會離開你的……衍南，我不會讓她帶走我！”
突然，林真心伸手摟住厲衍南，將心裡頭的惶恐盡數掩埋在心裡。
“我知道。”厲衍南說，他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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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婉之氣沖沖的回到家中。
許是氣憤難平，猛地伸手將面前梳妝檯上所有化妝品都掃落在地。
噼裡啪啦的聲響不絕於耳，一股濃烈的香水味道也漸漸在房間裡瀰漫開來。
——我真的很懷疑，像你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教出好好那樣的姑娘。
荼婉之雙手都在顫抖，情緒激動。
好好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裡，憑什麼荼心雅的女兒可以享受人生？
她到底差荼心雅哪裡！
憑什麼從以前開始，她就要處處受到她的壓制？
憑什麼現在荼心雅的女兒都比好好嫁的好！
還害的好好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婉之，你我二人不如合謀，我可以幫你，但你也要幫我……
荼婉之耳邊不斷迴響起當年厲鶯鶯說的一字一句。
厲鶯鶯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得知當年秘密的人，只剩下了自己一個……
荼婉之雙手撐在梳妝檯上，就這樣望着鏡子裡自己的倒影。
那張原本保養得當顯得年輕的臉，此時卻已有了老態。
面無表情，荼婉之伸手撫摸着冰涼的梳妝鏡。
“呵呵……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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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於厲衍南被警方帶去協助調查陸大偉一案，各大媒體都收到了封口的消息。
但陸大偉橫死的消息還是不知被誰放了出去。
一時間J城內議論紛紛，畢竟集團的新聞發佈會剛剛召開沒多久，那次的事造成的後續影響太強烈，而作爲事件重心人物的陸大偉竟然以這種殘酷的方式橫死，總歸讓人在心裡，不得不對厲衍南產生懷疑。
這樣的懷疑，也令人們對這個男人有了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
一個男人，能夠從谷底逐步爬上巔峰，所吃的苦，所忍耐的痛，絕對超乎人們想象。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能耐力，才更加令這個鮮少出現在的人們面前的厲衍南，蒙上了層神秘色彩。
同時，對於林真心的評論，名媛圈子裡倒是分成了兩個極端。
喜歡她直爽性格的極爲喜歡，討厭她無所顧忌放肆的也極爲討厭！
不過這些評論，林真心並不知道。
此時，她正面無表情低頭看着手機。
就在剛纔，她接到了一通來自紐約的電話。
林真心本沒在意，接起之後才發現來電提示竟是紐約。
她沒說話，電話那頭也沒說話。
很快，林真心就掛斷了。
對於紐約二字，林真心本無惡感，可現如今在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後，這兩字只能讓她聯想起一個人。
那就是賀暖心！
尤其是電話那頭的人，還不說話！
之前賀暖心，就曾經以這樣的方式，騷擾過她。
等到電話第二次響起，林真心冷笑着接起。
“賀暖心，這樣沒完沒了有意思嗎？”話音落下，林真心明顯感覺對方呼吸頓了下。
或許也正是這麼一頓，令她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難道……猜錯了？
“是我。”
簡單兩個字，已經令林真心明白了對方身份。
她臉上的表情顯然愣住了。
是賀柏年！
“有事？”過了好半響，林真心纔再度出聲。
賀柏年又沉默了。
賀家人都喜歡打電話不說話？這是遺傳？
林真心心想。
“新年快樂。”像是察覺到她情緒上的波動，賀柏年終於再度出聲。
“……”林真心短暫的沉默。
“你也是，新年快樂。”
“那……就這樣吧。”電話那頭的賀柏年正抽着煙，剛剛經歷過老宅的一場勾心鬥角，一場疲憊。
等他反應過來時，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第一次沒說話，是驚愕了。
等到第二次，只是想要聽聽林真心的聲音，可當她誤將自己認爲成暖心時，他總歸還是開了口。
“再見。”林真心這話說的並未有什麼情緒變化。
可疲憊不堪的賀柏年心裡卻有些些許不該有的貪念，這令他難受萬分。
“林真心……”掛斷之前，賀柏年再度出聲。
迴應他的，是電話那頭掛斷的連續嘟嘟聲。
“我當你大哥，好嗎……”對着已經掛斷的手機，他苦澀的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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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san賀望着鏡子裡脖頸上的傷口，眼神冰冷到了極致。
回想起昨夜的事，Susan賀的表情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陰寒。
——我不跟你吵，我也不跟你鬧，賀女士，你最好記住我接下來的這番話。
——第一，你別再試圖想要傷害他！第二，你別再想讓我跟你走！
——我不是你拿來安心的工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賀女士，記住，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帶我離開厲衍南身邊！
嘩啦一聲，Susan賀猛地將手砸向盥洗盆內的水，瞬間濺起一片水花！
厲衍南到底給真心灌了什麼秘藥！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夠再用過去的方式去逼迫真心。
對於將真心帶走的事，她也絕對不能夠操之過急！
很顯然，Susan賀認爲自己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厲衍南……”Susan賀望着鏡子裡的那張臉，冷冷開口……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