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這邊,葉青除了送給他一輛轎車,還給他投資了一百萬建廠,塑料配件加工廠,規模不可能很大,不到十臺設備而已。
既然是投資,就要牽扯到利潤分配,四六開,葉青得四,三舅得六。畢竟嘛,葉青只是出錢,工廠的經營主要依靠三舅,葉青再就是偶爾幫他聯繫個大客戶什麼的。
不過,規模再小,也要按照正規企業的路子來走,絕對不能把家裡的其他親戚搞進廠子裡,尤其是三舅媽。
畢竟她只是一個家庭婦女,牽扯到金錢,就容易小心眼,廠子裡的事情一旦摻雜進來這樣的小心眼,肯定亂套,甚至可能影響到家庭的和睦。
這些事情,葉青已經私下裡和三舅敲定了,任何有可能破壞親情的弊端,都不能讓它出現。
甚至,就連葉青自己的基金會也是一樣,自己只管出錢,所有管理上的事情,都由巧妍決策,即便她的某個決策出現了失誤,那也無妨。
總而言之,不能把工作上的爭議帶進家庭裡,爲了再多的錢,都不值得影響到夫妻間的感情。
知道了這棟別墅竟然價值四千多萬,親戚們自然會好奇詢問:到底是做起了什麼樣的大生意,能在三個月之內賺到這麼多錢?
這也是葉青最爲頭痛的問題,任何虛假的說法,都需要千句萬句的謊言去掩飾,而且,大家都不是傻子,說得假了,還不如不說呢。
於是,葉青笑着道:“用一個美化自己的說法,就是爲國家和人民服務的同時,自己也能得到極大的好處。這些事情我必須保密,就連姥姥和巧妍都不知道。”
哦!這種說法,親戚們當然能夠接收,就連自己的媳婦兒都不能說,一定是‘國家機密’之類的事情。
“行啊,老子英雄兒好漢!”三舅點頭道:“沒給你老爹丟臉。”
這個話題幾句帶過,二姨趴在外婆的肩頭,大聲道:“老孃,你的臥室那麼大,哪天我和劉慶剛吵了架,就跑來孃家,跟着你住一住這樣的總統套房。”
“嗯。”老太太非常沉着地點頭道:“行,讓你享受一把總統夫人的待遇。”
大家紛紛大笑,二姨又道:“我是總統夫人,你是什麼呀?”
“這孩子傻得。”外婆摸着二姨的後腦勺:“我是老夫人,上一代總統的夫人!”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感情,外婆把人家國外的總統說得跟古代帝皇一樣,變成了代代相傳的世襲制……
笑過之後,大舅透過大廳的落地窗戶,看着外面彷彿是近在咫尺的海灘,感嘆道:“這個視野,這個環境,簡直是太棒了,老孃住上了這樣的好房子,可得好好的多活幾年。”
外婆的聽力時好時壞,大舅嗓音很低,可她偏偏就聽到了,對大兒子道:“只是幾年可活不夠,怎麼着也要活過一百歲!”
對,對!親人們一起點頭:一定要活過一百歲!
一百平米的大廳裡洋溢着濃濃的親情,大家都是非常興奮,每一位親人都是笑容在臉,幾乎沒有消失過。
看着他們發乎於心的笑容,葉青深深吸氣,想要把這種氛圍吸進肺裡,再充斥到身體的每一細胞之中。
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即便從唐家那裡收到第一個‘一億’時,都沒有什麼成就感,此刻,葉青覺得心裡無比充實,無比的自豪。
對葉青來說,讓家人獲得幸福,就是自己的成就,生命中最大的成就。就算將來自己有了擎天之力,也不能與之相比……
家庭聚餐從中午十二點開始,廚師和服務員齊備,不需要家裡人忙活,各式菜餚就擺滿了桌子。
酒店式服務,但是就餐環境比任何酒店都好,再加上天氣晴朗,陽光透過落地大窗直入屋內,遠處的海面點點白帆,近處的花園生機盎然……
這一刻,親人們實在想象不出,還有什麼樣的氛圍,能夠超越眼前的這一切。
兒女滿堂,歡聲笑語,外婆雖然說話最少,毫無疑問,卻是最爲幸福的那個人。
一位老人,辛苦了一輩子,心中所求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這些孩子,血緣相連,他們是自己生命的延續,一家人。
……
此時此刻,遼闊海洋的另一邊,與葉家的喜氣洋洋亮亮堂堂截然不同,某個島國某座城市的某所建築內,暗紅色的陰暗光線凝造出了極其壓抑、血腥與狂躁的氛圍。
一箇中年男子跪坐在地,穿着黑色的和服,頭顱低垂,好似在低頭認罪。
他的周圍站着幾個光着身子,只在胯間纏着兜襠布的壯漢。這幾名壯漢表情兇悍,脖子以下所有的皮膚幾乎被紋身所佔滿。
突然,幾名紋身壯漢齊聲大吼:“嚯!”
右側的拉門開啓,一個穿着潔白武士服的年輕男子昂然走入,身後跟着一名和服少女。少女彎腰低頭,雙手高舉一把長長的武士刀。
“遠藤,考慮的怎麼樣了?”武士服年輕人淡淡而問,他的嗓音特別‘軟’,非常中性,說是男聲女聲都可以。
跪在冰冷地面的中年人還是低着頭,卻是大聲喊道:“屬下該死!”
“你終於想明白了。”
年輕人輕聲低嘆:“你的妻子必須和你一起走,你的女兒和兒子還可以活着。”
“感謝組長!”中年人雙手撐地,還是極大聲的呼喊式講話,但是語調明顯有了改變,洪亮中夾雜着絕望和畏懼。
“你先走吧。”
年輕人身體一旋,動作好似舞蹈般優雅。
鋥~~~~
一聲刀鳴,中年人頭顱落地,給屋子裡原本的暗紅色,增添了更多的深紅。
啪!
刀歸鞘內,舉刀的和服少女始終不曾擡頭,身體卻在明顯的顫抖。
武士服年輕人極其溫柔的對她道:“走吧,還要去送你的媽媽。”
“嗨!”和服少女的上半身趴得更低了。
隔壁的屋裡,光線是陰鬱的藍色,憂鬱的藍色。
這間屋裡,沒有紋身大漢,角落裡蜷縮着一個赤身女人。很明顯,這之前,她遭受過極其殘虐的折磨,整個人都發臭了,一頭黑髮沾滿了不明的粘稠物,亂糟糟得糾纏成了一大團。
進了這間屋,舉刀少女身體顫抖的程度更加明顯,而且開始了難以控制的低泣。
“我還是喜歡藍色,是嗎?”武士服年輕人揹着手,掃視着牆壁上的一些怪異圖案。
“嗨!”舉刀少女帶着哭腔應道。
“她好髒哦,會污了我的刀。”武士服年輕人擡手從和服少女抓過了自己的長刀,對她道:“那就借用你的刀,你的手,送她走吧。”
還是俯身垂頭的少女沒有立刻回答,身子已經抖得不成了樣子。
“你不願意幫我嗎?”武士服年輕人柔和的嗓音縈繞屋內,這句話問得輕柔無比,語氣和聲線都像極了一個女人。
“願意,我願意。”和服少女卻被他的輕柔嚇得後退了一步。
“謝謝。”武士服年輕人淺淺而笑,清秀的面龐,竟然呈現出一種妖異的古怪的美感。
和服少女顫抖着,抽泣着,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太刀,緩緩地朝着屋角走去,那裡,她的媽媽無聲地躺着。
剛纔,她親眼目睹了爸爸的離去,此刻,她還要親手送走媽媽。
蜷縮在地的女人,突然動了動,彷彿是有所感應般擡起了頭,臉上一片污濁,竟然連雙眼都難以睜開了。
“淳子,淳子,是你嗎?”女人視線模糊,只能憑感覺艱難的開口發問。
“嗨!”和服少女跪在了她面前,點頭答應了一聲。
“淳子,淳子……”女人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腦袋再度垂落在地,只能輕若蚊蟻地不停地呼喚着這個名字。
“媽……媽。”和服少女不敢出聲,只能張大嘴無聲地喊着這個世間最偉大的稱呼,連成一串的淚水順着面頰流入了嘴裡。
無聲的哭泣,無聲的吶喊。
鋒利的刀刃高高舉起,不需武士服年輕人催促半句,她也不敢拖延片刻,因爲她知道,組長不會催促自己,所有的命令,他只說一遍。
若是引發了他的不耐,他就會下達另外的命令,例如,讓別人拿走自己和弟弟的生命。
刀落!
當!
一枚四角形的飛鏢疾射而來,鈧琅,她手裡的小太刀掉落在地。
“我想起來了,你的媽媽也可以不死呢。”武士服年輕人恍然大悟般提高了嗓音,好似他真的很高興一般。
和服少女急忙轉身,面對組長那邊跪趴在地,頭顱緊緊抵着冰涼的地面,無聲哀求組長繼續說下去。
武士服年輕人緩緩衝出長刀,單手平舉,刀尖指向了西方。
“那個國家,有人欠了我很多錢,可是他卻奇怪的消失了。他和他的父親都消失了,還在網絡上發佈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悔過視頻。錢嘛,我當然要拿回來,可是這件事,我更想搞明白。”
長刀收回,舞出了一個優美的弧線,順滑無比的收進了鞘內:“淳子,你帶人去看看,把錢帶回來,把事搞明白,我會放了你,你弟弟,還有你媽媽。好嗎?”
“嗨!”
和服少女的這一聲應答,凝聚着明顯的力量,決心,還有無盡的希望。
生的希望,她和她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