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學習醫術三年有餘,終於可以和張醫師一同坐診了,平時遇到一些小毛病,張醫師沒空治,就會讓我代他治。張醫師雖然曾與我祖父一起共事,但他的年紀卻和我父親差不多,說起來他的醫術還是我祖父教的呢,我沒見過我的祖父,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但他能教出當世的名醫,那醫術肯定是了不得的。
但漸漸地,我與張醫師也產生了分歧,他對病人用藥,都會揀貴的用,雖能治好病,但病人往往會花費更多,而我則力求用最小的代價去治病,這招致了他的不滿,“這個病人必須開藥!”有一次在我堅持對一位病人只施鍼灸,不開藥方的情況下,他終於忍不住說道。“可是師傅,這個病人的症狀並不嚴重,只需要鍼灸便能治好了。”我實在是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是他最終還是給那個病人開了一大包藥,他的理由是這個病需要好好調理,不然稍有不慎,病情加重,到時候就算華佗在世,恐怕也無力迴天了,那個病人自然更相信張醫師的話,誰會去懷疑當世的名醫張保國呢?我至今還記得那個病人走時看我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騙子。
“師傅……”我還想說些什麼,立馬被他打斷了:“我這裡不是善堂!一大家子人都靠我養活,都像你這樣,讓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麼?!”說完他一揮衣袖,往裡屋去了,之後還不忘重重地關上裡屋的門,只讓我一人留在原地深思,我一下子變得迷茫了,學醫術到底是爲了什麼呢?就這樣,那天我一晚上沒有睡,也就這樣想了一晚。等到第二天,我又妥協了,因爲他畢竟是師傅,從那天以後我便開始學着他的樣子,會給病人開一點藥,即使只是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也會象徵性地開一些,他見我不再像之前那樣,也就不再說什麼,但過了一段時間,又開始露出不悅的顏色,因爲他很清楚,在治那些小毛病的時候我都是先鍼灸,這樣病人的病基本就好了,然後再開一些極便宜的藥,久而久之開這些藥更像是爲了完成任務,然後他又開始陰陽怪氣起來了:“師傅能教你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你以後要多加鍛鍊纔是啊!”我雖然不聰明,但也聽得出來這是在讓我走了。
如果沒有那件事,我應該會回到家鄉,像我的父親一樣去治病救人,雖然張醫師教了我醫術,我很感激他,但我始終不認爲他是對的,他大概是沒有見過窮人吧,我常常這樣想,便慢慢嘗試去理解他了,但跟他畢竟是早已話不投機了,便向他辭行,他卻突然客氣起來了,作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樣子,倒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離開之前,我接待了最後一個病人,那是一個小女孩,家在涼州邊上的一個村子裡,因爲誤食了老鼠藥,她阿孃揹着她走了十幾裡山路來這裡,那天張醫師正好在接待另一名富商,我想着這也是十萬火急的事,便代爲診治了。但是這個小女孩完全沒有一點中毒的跡象,她的神志清醒,口齒伶俐,沒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而且距離誤食老鼠藥已經有了很長一段時間,按理早就毒發身亡了,我給她搭脈,發現她的脈象平穩,完全是一個正常人的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