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廝殺 （13）
餘江的鐵騎行進起來，忽視天地間的所有地勢與阻隔，無論是江河還是山川，無論是積冰還是雪森，縱然是山巒也無法阻擋他們的步伐。
行軍路上，除卻整齊劃一震撼天地的腳步聲，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就連馬匹的嘶鳴都不復存在，只有滾滾奔流的煞氣浪潮與地雷被誘爆的轟鳴。
在烈焰與雷霆的簇擁下，他們向前。這支軍隊進軍方向並不是臨江城，而是斷刃山。
而真正阻擋他們的，能阻攔他們的，也不是什麼孱弱無力，只能擋住凡人的自然地勢，而是同樣沉默已在斷刃山旁展開陣地的大辰武軍。
兩軍隔着十里對峙，鐵騎一方爲首的一位騎射手拉滿長弓，如電飛馳的箭矢一閃而過，然後在靠近大辰武軍陣勢的過程中就被解離，粉碎，最終在軍陣前三十丈左右的距離便化作飛灰。
不是玄鐵箭頭，沒有附着術法，尋常武器一旦靠近武軍軍陣的煞氣就會被粉碎，而想要粉碎軍陣，只能用另一個軍陣去對撞。
“人數不對。”
行墨鋒位於武陣中央，他站在山丘之上，這位大辰將軍身側有一整支金甲衛環繞，構成三層術法護盾，他目光銳利如箭，迅速察覺了不對：“正面戰場只有一支鐵騎，還有兩支。”
雖然肯定有一支鐵騎就在一側準備奇襲，但肯定還有一支隱藏起來……是去襲擊臨江城了？不可能，那地方的守城器械之多，讓他去打至少也要磨個七八天，還未必能打下。
難不成是想要繞後包餃子？哈，若是如此，就讓他包。
“前軍壓進。”真正的指揮官敢於下判斷，行墨鋒下令：“試試這些北疆蠻子的成色。”
大軍陣勢前移。
前鋒的蒼甲衛身披白鐵甲冑，手持盾牌單手斧，左腰別長劍右腰別弓弩，而後排武軍舉着法兵長矛，宛如鋼鐵森林，鋪天蓋地的箭雨呼嘯襲來，哪怕是玄鐵箭頭突破煞障，撞擊在他們一體成型的法兵鎧甲上也都只能留下點點印痕。
但箭雨中藏着重弩甚至是弩車的巨箭，鐵騎的鐵字顧名思義，這支騎兵部隊本質上是依靠妖血戰馬與武者身體素質快速進行佈陣與器械運輸的快速重型部隊，若是安靖在這裡一定會驚呼‘閃電戰’，鐵黎人的這支鐵騎根本就是前世的機械化部隊。
被巨型弩箭命中的蒼甲衛被轟飛，他們的甲冑可以保住性命，體重卻無法抵擋這種巨大的衝擊，而且被這種級別的攻擊命中，不死也將失去戰鬥力。
這些巨弩的攻擊並不是爲了殺傷敵軍，而是爲了破壞武陣的關鍵節點。
行墨鋒迅速調整陣勢，武軍的行進速度變慢，銳利的金煞兵煞卻開始如同漩渦一般捲動，箭雨就如潮水中的魚羣那般被偏移了方向，哪怕是弩車的巨箭也無法準確命中武陣中的士兵。
與此同時，戰陣側方，十幾位手持標槍的蒼甲衛走出，他們身上的鎧甲白金色的波紋層層迴盪，武陣的力量通過主將調度，凝聚在他們身上。
寒光閃爍，沿途的空氣被附着了太白之力的標槍粗暴的轟開，激盪的空氣浪潮甚至化作了激波，吹飛了漫天冰雪，扯開真空甬道，霎時間便有三臺弩車被轟碎，其他的弩車雖然被闞浩以煞瘴保住，但還是有兩個倒黴蛋被貫穿，成爲這場戰鬥的頭一批死者。
“這支武軍和北疆的其他軍隊不一樣……果然是從瀚南來的精銳。”
闞浩並不爲此感到驚訝，這只是一次試探，敵軍敢於立刻前壓陣線，代表指揮官極其自信，而能迅速變陣反擊，代表他對軍隊的掌控力極強且經驗相當豐富，比自己要強。
若是正面對決，這的確是一場棘手的戰鬥，但是在武陣對撞之前，他還有真正的任務要完成。
山脈另一側，另一支鐵騎推動着一輛輛沉重的鐵車向斷刃山森林移動，鐵車似是用戰車改裝，但背後的車廂卻改造成了巨大的‘蓄水箱’。
不過那並不是水箱，而是燃油。隨着士兵們嫺熟地操控，鐵車上方展開了一排排車載連發弩箭，浸過火油的燃燒弩箭以人力絕難達成的速度飛速朝着四面八方射去，宛如一條火焰八爪章魚肆意甩動自己的觸鬚，點燃周圍的一切。
一道道火舌在森林中飛速蔓延，冰霜被融化升騰的蒸汽直衝天際，而這些白色的水霧被火光映照爲赤色的火雲，半邊天空一片赤紅。
“雙線戰鬥？燒山？”
行墨鋒遠遠看見這一幕，心中頓時微沉：“他們這是要燒開一條路——他們的真實目標是斷刃峰？”
安靖和德王隱約對他說過，斷刃山最關鍵的便是斷刃峰周邊的靈地，所以才讓他不守在臨江城旁，而是護住這一次通向靈地的門戶，行墨鋒原本不太理解，霜劫期間完全冰封的靈地有何重要，但看敵人居然寧肯正面示弱，燒也要從茂密的林地中燒出一條路，就能看出對方真正的目標何在。
不過，斷刃山可不是這麼好進的。
隨着火勢逐漸擴大，沖天水霧在半空中凝聚出了大片大片的陰雲，鐵騎並沒有注意到，有些烏雲並非自然成型，隨着羣森中根鬚藤蔓蔓延，操控着水霧成雲，交錯成雷，一道深藍色的雷光從天劈落，轟爆了一輛縱火鐵車，傾盆冰雨隨之降下，將剛剛燃起的大火澆了個透心涼。
蓊鬱翠的本體在斷刃峰靈地，但它對斷刃山羣森的掌控反而在提升。
位居靈地中央，它能通透地看見一支支鐵黎斥候小隊正以急速探查羣森的地脈節點，而那些縱火鐵車的目標就是這些節點，而這些沉重的鐵車並不畏懼地雷，它們碾過地面，很多地雷即便爆炸，也不過是讓它微微一頓。
看來這就是這羣鐵黎人最近這段時間準備的東西，而且他們非常清楚斷刃山的地勢，每一步似乎都在催動什麼。
“畢竟是他們原本的聖地……等等，這羣人想要直接通過截斷地脈來釋放地下的魔氣之源？”
察覺到這點後，蓊鬱翠頓時明白了安靖爲何寧肯白送它這麼多資源也要它增強實力，斷刃山太大了，敵人的機動力又極強，正面戰鬥打不過根本無所謂，大不了繞着走。
如果沒有它這個樹海之靈抵擋，鐵騎完全可以繞過武軍，從好幾個不同的方向直衝地脈節點，誘爆地雷，然後鎮壓地脈節點，達成他們的目的。
不過現在，有它在，這羣鐵黎人的計劃註定破產，
一道道雨雷劈落，精準定點轟碎了一輛輛鐵車，血肉混雜鐵屑橫飛，一時間哀嚎聲一片，蓊鬱翠原本還愁自己的力量在冬日不足，卻不想大火反而幫助它雨雲成型，可以降雷。
與所有人想象的並不同，樹木之靈最先掌握的神通絕對不是木系本家，而是‘水’與‘土’，甚至有些還會去掌握‘火’，因爲它們壽命悠長几近於不死，所以並不求迅速強大的力量，而是求更可以輔助自己性命增長的能力。
側面戰場被擋住，而正面戰場，行墨鋒操控的武衛也已經開始與鐵騎主力展開了血腥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