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樑宗平的弟子,喋喋不休地說了好一會兒。
陸明舒聽得有些煩躁,睜開眼,瞟過去一眼。
樑宗平被她帶着寒氣的眼神一掃,頓時噤聲,又訕訕道:“相逢即是有緣,這位師姐,我們這麼巧正好選了同一條路,不如一起?”
見陸明舒不爲所動,他又道:“師姐你放心,就我這樣的水平,真傳弟子就算想爭也沒得爭,只不過想多上一段,好揚個名……”
天門之爭中,這上中下三門,能達到的位置,往往會被拿來評判弟子實力。真正衝着真傳弟子名額去的,也就頂尖的那一批,大部分弟子只想藉此揚名。若是在天門之爭中表現不錯,很有可能被哪個長老看中,又或者事後得到好差事,並不僅僅只有真傳弟子這條路。
樑宗平謙卑而笑:“師姐,小弟我雖然實力不高,但也能給你處理些雜事。比如這一路上遇到的融合境以下的小獸,我來處理,這樣你也省了很多麻煩是不是?”
陸明舒終於開口:“遇到危險,我來保你,是不是?”
樑宗平乾笑:“小弟保證,只跟到下門爲止,反正也是順路……”
陸明舒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等玄力恢復完畢,繼續上路。
樑宗平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忙跟了上去。
他倒是乖覺,越過她走前面,那些小獸全都搶先處理了,若是野草擋路,自己先斬平。
之後遇到只融合境的鐵爪熊,陸明舒直接出手了。
只見劍光閃爍,玄光如電,本以爲是場苦戰,結果才半刻鐘,戰鬥就結束了。
樑宗平看得目瞪口呆。之前他到的時候,陸明舒正好將那隻朱焰獸斬殺,他只覺得這位“師姐”實力很強,跟着她一定很安全。沒想到她的實力強大到這個程度,看來,這位“師姐”真是衝着真傳弟子去的!
兩人繼續上路,樑宗平的態度更加殷勤了。他有點後悔,怎麼說只到下門呢?按這位“師姐”的實力,最少也能跟到中門!
此時,琅華峰下的高臺上,付明溪懶洋洋地支着手肘,側頭問父親:“爹,什麼時候纔有得看啊?”
環繞高臺的玄光之鏡,映出雲霧中的上中下三門,此時皆是空無一人。
付明溪所問,正是那些小弟子想知道的。什麼都看不到,這天門之爭有什麼意思?
付尚清笑着回答:“這纔多久,就不耐煩了?快了,下門這條路,沒有多難。”
正說着,玄光之鏡上,人影閃動了一下。
“有人了!”付明溪一下子精神百倍。
玄光之鏡上,出現了一個背影。身量不高,身段纖瘦,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待她從小道的雲霧中出來,正面出現在鏡中,付明溪叫了一聲。
“怎麼是她?!”
她叫得聲音有些大,引來了近處的目光。
付明堂拉了她一下,低聲道:“姐姐,小聲些。”
付明溪收了聲,怒氣卻未減:“真討厭!爲什麼不能把她趕出九瑤宮?我看見她就噁心!”
相比付明堂,付明溪更厭惡這個“姐姐”的存在。她一直以爲,自己的家庭是完美的。爹爹英武,孃親賢惠,她和弟弟受盡寵愛,九瑤宮誰不羨慕他們?
可這個“姐姐”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完美。娘成了繼室,她也不是長女。就像一件原本以爲很完美的瓷器,原來在燒製前就已經有了瑕疵。
她討厭陸明舒,如果沒有她的存在,她還是無可爭議的掌門大小姐,不會時不時地被人提醒,她排不上那個長!
“姐姐!不要說這種話!”付明堂小聲警告,“被人聽到怎麼辦?”
付明溪正上火,哪裡肯聽:“爹都沒說,你急什麼?你是不是認她不認我?”
“姐姐!”付明堂氣惱,這是什麼話?只好去看付尚清,“爹!”
付尚清似乎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明溪,不要打擾別人。”
“哼!”付明溪扭開頭,到底沒再多說。
高臺上,驚訝的不止一人。
“這是哪一脈的弟子啊?”有位長老問,“好像不曾見過。”
他左手邊的長老笑道:“這位啊,我見過一次,是項宗師一脈的。”
“是嗎?”那長老奇道,“誰教出來的?這年紀就突破融合境,不容易啊!”
另一位長老輕咳一聲,略有些尷尬:“她師從……劉極真。”
“劉……”這位長老想到什麼,閉了嘴,目光卻有些閃爍,瞥向了主位。
早知道這次有好戲看,沒想到比想象中還精彩啊!
這邊觀戰的高臺,有人看好戲,有人尷尬。
另一邊,陸明舒順利到了下門。
下門並不是門,而是個寬闊的平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抱劍坐在那裡,像是在打瞌睡。
這老頭就是守門之人。到達下門的人,聯手也好,單挑也罷,只要實力得到他的認可,下門就可以暢通無阻。
但是,誰能保證自己挑戰的時候,別人不下黑手呢?又或者,挑戰完了,被別人跟上撿便宜?
所以,在挑戰下門之前,弟子們就會先進行一輪清算。而這,就是事先聯手的意義。
陸明舒踏上平臺,發現周圍並無一人。
樑宗平跟在她身後過來,暗暗吃了一驚,馬上堆出笑容恭維:“師姐真厲害,居然第一個到達下門,真傳有望啊!”
其實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自從和陸明舒同行,除了幾隻兇獸,就沒遇到什麼危險,這麼一路暢通地到了下門。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他一個人的時候,還遇到過機關,差點被打破頭。怎麼和這位師姐同行,就沒有了呢?是她運氣好?樑宗平直覺不信,這其中一定有竅門。自己這是抱到粗大腿了啊!
陸明舒緩緩掃視了一圈,也不上去挑戰,就這麼往旁邊一站,抱劍等着。
“師姐?”樑宗平小聲問了句,“你不去挑戰嗎?”
陸明舒道:“時間不夠。”
時間不夠?什麼意思?樑宗平還沒想明白,又一條小道里鑽出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