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倫華突然臉色一變。
巨大的疼痛在瞬間幾乎要將他吞噬。
一張俊臉被扭曲得恐怖。
在他懷中,顏甄仍沉陷於幸福的喜悅,並未發現他的異常。
溫倫華將她摟緊。
才兩天還是發作了,這次,恐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況且他們離地面很遠,降落到地面搶救也來不及,即使來得及,他也永遠只能在牀上躺着結束他的生命。
他不願意死得沒有尊嚴。
如果可以,他就想現在死去,至少在留給她仍是清秀的美。
顏甄感覺到少年的身子驀地一抽。
“華?”
瞬間,淚水從她的雙眸涌出,她的幾乎要停止跳動。
少年的脣嘴抿得發紫,清秀的臉被痛苦扭曲得恐怖。
“華,你怎麼了?華,你不要嚇我。”顏甄撫摸上他的臉,淚水一滴滴掉到他臉上,她想要去找藥卻因上來得匆忙忘記帶上了。
顏甄想要按下開關讓吊籃急速降落卻被少年制止了,少年艱難地開口,拼盡最後一口氣,“小甄,已經來不及了,我……我想,就這樣死在你懷中,你,抱抱我,好麼?”
“華,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顏甄想要按下開關,但少年的手固執地攔在那裡,目光那麼堅定。
顏甄將少年抱在懷中,泣不成聲。
“你答應過我,不……不掉淚的。”少年吃力地想要擡起手來替她擦淚水卻一絲力氣也擡不上來。
“華,你就這樣走了,你叫我以後怎麼辦?你不要走,好嗎?”少女成串的淚珠滑落,怎麼能不哭,怎麼能不哭?這是她深愛着的少年啊,他們纔剛剛開始呢,老天爺怎麼如此殘忍將他奪走了?
“小甄,”少年氣若游絲道,“不要哭,你還有那麼多愛你的人,答應我,好好……活……活着……”
“不要,你不要走,你敢走,我立刻就去陪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這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不要走。”
少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力氣說出來了,但他的目光是那麼堅定地看着少女,似乎要將她的容顏深刻於腦。
少年的氣息越來越薄弱,臉上的膚色近乎駭人的透明,眼睛也欲要閉上。
“不要,我不准你走,我不准你走!”顏甄哭着喊着,然後拼命吻他的眼睛他的脣,“你起來,起來跟我說話!你起來跟我說話啊!”
少年的眼睛,終於完全閉上,他的嘴脣禽着一抹溫柔的笑容。
“爲什麼要這樣?這什麼要這樣啊?”顏甄對着天空大喊。
鮮紅的玫瑰在圍繞在他們四周。
顏甄從腰間拿出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她藏這把刀有三天了,就連換上婚紗的時候她也把它纏在腰間。
她靜靜地看着少年,突然就不哭了。
她笑着親吻着他的嘴脣,“親愛的,等我。”
將水果刀狠狠地划向手腕,任鮮血歡快地流淌。
血染紅了她潔白的婚紗,染紅了他的西裝,她靜靜地躺在少年身邊,慢慢地閉上眼睛。
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個人活着,有什麼意思?
陽光依然明媚。
人羣中,大夥拼命地鼓掌,無情校草仍在親吻小布點,任由她的拳頭落到胸口,固執地將她抱緊,狠狠地親吻,大大方方向衆人瞧個夠。
相機猛拍,饒玥怡也拍了幾張,心想,到時候洗出來取笑班笑怡。
Camille突然莫名的心慌,因爲她看到顏甄落下的藥,兩人上去這麼長時間了,萬一哥哥突然發作又沒有藥,那麼——
巨大的恐懼緊緊地將她攫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快,把吊籃放下來。”Camille跑向那兩個負責吊籃安全的工作人員面前急促地喊道。
“溫小姐,有什麼問題嗎?”其中一人畢恭畢敬地問她。
“我叫你們放你們就放,快,以最快的速度!”Camille快急死了。
“可是少爺吩咐除非他親自按下開關,否則不讓我們動。”
溫致遠夫婦也趕緊過來,“怎麼了?怎麼回事?”溫致遠問。
“我命令你們,立刻放下來,以最快的速度,聽見沒有!”Camille大吼,這是溫致遠夫婦第一次看到女兒如此生氣。
“聽她的,快。”溫致遠一聲令下,兩人迅速照辦。
“寶貝,怎麼了?”趙璟雯摟過女兒。
Camille着急地看向閃空中的吊籃,“顏甄忘記帶藥了,我擔心——”
“什麼?”溫致遠夫婦大驚,異口同聲地叫起來,“快,你們趕緊把吊籃降下來,速度!”
兩人急得直冒冷汗,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吊藍中,少年發紫得近乎黑色的脣勾着一抹溫柔的笑容,他已經完成沒有氣息。在他懷中,躺着俏麗的新娘,潔白的婚紗染滿鮮血,一張俏臉蒼白如紙,嘴脣亦是掛着滿足的笑容,新娘的手腕處,已經沒有鮮血再流出。
所有人,都震驚了。
婚禮變成了葬禮。
Camille如發了瘋地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小甄!”盛初容亦是一聲慘叫,暈倒在寧華安懷中。
溫致遠夫婦抱着少年,哭得一塌糊塗。
世界是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趙璟雯終於受不了,暈倒在老公懷中。
小雪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黎晨曦腿一軟,也跪在地上。
範茗卓鬆開班笑怡,淚水從他眼中滑落。
班笑怡衝過去抱住顏甄的身體,像發了瘋地叫起來,“誰的車技最好?”
有一條人影迅速衝過去從班笑怡手中奪過顏甄,健步如飛地衝上銀色的柯尼賽格。
車子如同失控般飛奔而去。
饒玥怡跪倒在地上,淚水弄髒她的臉。
人羣中,一片沉默。
無數少女,淚如泉涌。
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灰暗起來,下起了濛濛細雨,似乎在爲少年送行。
班笑怡哭着看了一眼在溫致遠夫婦懷中的少年,然後朝自己的車子奔跑去,顏甄,你不可以有事。
寧華安啓動車子,朝最近的醫院飛馳而去。
“醫生,快,快!”
距離公園最近的醫院裡,一位少年急促地衝進去,聲音帶着哭腔。
立即有很多着醫生從裡面出來,顏甄被他們推進急救室。
“寧少,你不可以進去。”有醫生將少年拉在急救室外。
“我爲什麼不可以進去?”少年咆哮。
“這是規定,寧少,我們會努力救人。”
急救室的門關上。
“救不活她,我全都殺了你們!”
少年的眼睛噴着鮮血,有液體從他鮮血的雙眸中涌出。
原來,他也會哭。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牆壁上,爲什麼?爲什麼寧願選擇跟他一塊離去?爲什麼?
他的身體,緩緩地從牆上滑落到地上,一顆心,彷彿有人在狠狠地鞭笞。
班笑怡趕到的時候看到寧儒熙這副樣子心很痛,但也很恨他。
“爲什麼?明明喜歡她卻要傷害她?你滿意了?你開心了?若不是你們一味地欺負她,讓她認爲這個世上沒有值得留戀的人,她會選擇離去嗎?”
“你給我滾!”少年蜷縮着身體衝她咆哮,如同受傷致命的野獸拼盡全力最後一吼。
寧華安趕到醫院的時候正看到兒子對班笑怡咆哮。
兒子痛苦的表情讓他的心很痛,那個玩世不恭的兒子,終於長大了。
“如果顏甄有事,我不會放過你!”班笑怡俺着面奔跑到醫院的長廊放聲大哭。
寧華安蹲在地上,輕輕地碰着兒子的胳膊。
“不要碰我!走開!”寧儒熙身體哆嗦得厲害,伸手推開寧華安。
寧華安心痛地看向兒子,終於選擇起來,離開。
或許讓他一個人呆着最好。
小雪趕到醫院的時候寧儒熙仍保持着那個姿勢,寧華安叫她過來安慰他。
看到哥哥這個樣子,小雪的心更痛了。
天意弄人,她一直期待看到顏甄這個樣子,沒想到卻是哥哥。
心愛的華哥哥去了,她很痛,但是她不敢像顏甄一樣選擇陪他而去,她一直都想看鄉下妹的笑話,如今卻變成自己看自己的笑話,原來自己真的不如一個鄉下妹。
“哥。”小雪蹲下,哭着抱着寧儒熙咆哮的身體,“你別這樣。”
“滾。”寧儒熙咆哮道,“都是你!”
小雪怔住,第一次心愛的哥哥罵她,不,是咆哮。
她承認她有錯,她一直都喜歡整顏甄,可是他當初也答應的呀。
有一個醫生路過,蜷縮在地上的寧儒熙突然起身揪住他的衣領,“她怎麼樣了?”
“寧少,正在給顏小姐做急救,她失血過多。”
“抽我的血。”寧儒熙威脅。
“我們有血庫。”醫生戰戰兢兢道。
寧儒熙蠻橫道,“我說抽我的血,誰知道你們的血乾不乾淨?我的血是最乾淨的。”
“寧少,血型要匹配才能輸的,就算抽你的血,血型不一樣也不能給顏小姐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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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麼血型?”
醫生顫抖道,“O……O型。”
“正好,立刻去抽我的血。”寧儒熙拽着醫生走。
小雪哭着癱在地上。
“抽,給我多抽點。”
寧儒熙命令着醫生,醫生礙於他的身份,只好拼命地抽他的血。
既然你可以爲他流那麼多血,那麼我也可以爲你流那麼多血,抽乾我身上的血我也義無反顧。
因爲寧儒熙一直讓醫生們抽,醫生們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顫抖着抽他的血,直到寧儒熙終於承受不了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