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打得實在沒力氣了,麻木的嘴巴似一塊死肉一般咧開着,怎麼合也合不上。看着沈雲如此表現,女騎士臉上平靜的神情淡去。而就在下一秒,女騎士突然放下了僞裝一般,一把抓住他的手,歇斯底里道:“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聽到女騎士的呼喚,沈雲這纔好似從夢中醒來一樣,他近乎呆滯的看了看女騎士。而女騎士則依舊在歇斯底里,蹲下身子抱着沈雲,表情顯得痛苦不堪。“別打了別打了……!我忘了你只是一個孩子……。”女騎士似是喃喃自語的咬着嘴脣說道,臉上除了淚水,便是愧疚。
她一直以爲,沈雲是一個反常的孩子,他能做的他所做的事情、乃至於一言一行,都和一個正常的孩子搭不上任何關係。她以爲,這個從不流淚的孩子,有一顆鐵打的心。她甚至也曾荒誕的猜想,這個孩子是不是被某種秘法泯滅了一部分天性,以導致他堅強的近乎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而她所做的,就是控制好這個木偶。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這個偏執到近乎病態的孩子,也是有痛苦的,有些事情也會無法忍耐。麻木,她現在看到的就是一個被她傷害到已經麻木了的孩子。
浪費一個孩子的天賦,比浪費一個國家還要可怕。———把這句話當做信仰的她,原本以爲連死亡都無法將這則信仰撼動分毫,可是,她猛然間察覺,自己褻瀆了這則信仰。
一時間,鋪天蓋地的愧疚向她涌來,她緊閉着雙眼,顫慄道:“我們回去好不好?”
逐漸清醒過來的沈雲,咧了咧嘴,眼神中卻不是女騎士所以爲的麻木,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毅,他緊緊逼視着女騎士,近乎冷漠道:“女人氾濫的同情心嗎?我不需要。”
旋即,他推開手足無措的女騎士,在她不解的神情中後退幾步,然後如同上一次一般,奮力向谷底衝去。只是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沒有一絲忐忑。一躍而下。“衝向死亡,才能超越死亡。”一道堅定的聲音,由遠及近,待到女騎士聽到這聲音時,沈雲已經徹底的離開了地面,猶如一隻折翅的雄鷹,向谷底墜落而去。看到沈雲如此突兀的舉動,女騎士徹底的怔住了。而當她想招呼帕格森去把沈雲接住時,卻在一時間忘了,自己該怎麼命令帕格森。她狼狽驚慌的手指,顫抖的指着谷底,可心頭窒息得怎麼也吐不出一個字。待帕格森弄懂她的意思,展翅而去時,谷底已經響起一道不同於以往的聲音。“噗通———。”聲音夾雜在瀑布震耳欲聾的呼嘯聲中,微不足道,但它猶如一顆千斤巨石,沉重的壓在女騎士的心頭。整個世界仿若已經凝固,女騎士一臉蒼白的看着峽谷的下方,眨了眨眼,眼角滑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隨後,女騎士輕聲呢喃道:若是死了,我便陪你。若是不死,我便贈你二十年金戈鐵馬。你說,二十年可以打下多大一片疆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