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規模遷移後,並非立刻就結束了。
事實上,大軍不能在外面久呆,大部分城中和村落都被掃清,但是也有着幾個偏遠的村落暫時逃過一劫。
不過,逃過的時間非常短暫,在其後的一個月內,以商隊,或者騎兵小隊的形式,不斷對着這塊領地進行搜查。
此時,已是午後時分。
天空中沒有一點雲的遮掩,濃郁的霧氣也隨着人氣的凝聚而漸漸消散。
唯有一顆太陽,在天空中,向着下面不斷的傾灑着自己的光芒。
一條寬敞的大道,從遙遠的地方,一直通向了薩蘭特領核心區域。
現在是中午時分,整個世界,迷霧暫時散去,可以看見,道路左右的樹木,還是相當茂密的,它們拼命在這時,伸展着枝葉,吸取着陽光,因此穿透層層疊疊的枝權投射到地面上來的陽光,極其稀疏。
也只有這時,纔是趕路的最好時候,一旦到了下午三點後,迷霧就會又凝聚,這條道路上,就沒有多少亮光能夠照耀前方的道路。
等到太陽漸漸西下,看清眼前的道路,就更難了。
當然,白天畢竟是白天,有迷霧也可以慢點行路,到了晚上,就不得不想辦法找個地方停下來休息。
長年累月在迷霧裡的人,自然能找到合適的地方休息。
此時,十幾輛馬車和牛車,在努力行駛。
馬車和牛車,都很破爛,並且上面擱滿着各種各樣的貨物。
雖然前不着村鎮,後面也露出了荒蕪之色,大道的兩旁,更是沒有人煙,但這個商隊的人口,實在很多。
這些人中,幾乎都是以家庭爲單位在趕路。
其中大部分牛車,都是這些人自己趕着,一般是老弱坐在車上,其它壯年男女,都揹着包裹,徒步行路。
人數,總共有一百餘人。
在他們的周圍,以及隊伍的前後位置,有着二十個左右手持武器的士兵,這些士兵個個身強體壯、訓練有素,皆是一臉嚴肅的監督着他們,讓他們不敢在半路上逃走。
“母親,我們會不會被殺死啊?”行人中,一個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雜亂的腳步聲以及談話聲中,顯得不是那麼明顯。
“孩子,別怕,我們不會死的。”孩子的母親見小孩子嚇得臉色發白,連忙低聲安慰他說着。
雖然她心裡也充滿着恐懼。
說話的那個小孩子也就是五六歲的年紀,是個小男孩,一張小臉卻生得粉嫩可愛,一身粗布衣服,更是剪裁的很是合身,看他們一家三口趕着牛車的模樣,這一家應該是過的還不錯的那一種。
孩子的父親這時候也說話了,不過,聲音也是刻意壓得很低:“不用怕,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些人把我們捉去,是爲了補充他們領地的人口,反正到哪裡都是過,我們這些做領民的,頂多是換個地方生活,而且看他們實力這麼強大,他們的領地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放心好了,我們不會死的!”
“父親,真的嗎?這麼說,我以後還可以一頓吃兩個麪包?我剛纔聽那些嬸嬸議論,說是到了那個地方,我們都會賣給那些大貴族,給他們做奴隸,他們會讓我們每天干活,不讓我們吃飽。”小孩子聽完父親的話,小聲的說着。
看到孩子那種帶着無比惶恐的眼神,當父親的心裡着實不好受,可是對孩子,他是父親,但是對士兵,他又是一個弱者。
“放心,我們以後會越過越好。”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腦袋,父親說着,壓制着自己的心情。
“嘿嘿,那就好,我要天天吃白麪包!”小孩子懂什麼,一聽說不用天天捱餓,立刻破顏而笑。
只是,他那一對父母,作爲成年人,卻不得不好好考慮一下未來的生活了。
過了一會,那個小男孩便伸了個懶腰,在牛車上漸漸沉入了夢鄉。
那個當母親的,見孩子睡着了,立刻離丈夫坐得近了些,小聲的問:“你說,我們這次過去,會不會真的是被當作奴隸使用?”
“亂想什麼呢?不要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個當父親的,立刻小聲斥責的說着:“別讓孩子聽見,更別讓那些人聽見。”
“可是,他們說的真的很常見啊!”女人低聲說着:“不把我們當成奴隸,爲什麼要抓我們去?”
“你也不好好想一想,如果要把我們當奴隸,會允許我們攜帶着自己的家產嗎?”男人想了想說着:“而且,那個勒耶牧師,不是說了嗎?我們先到城裡,只要信仰那個羅蒙神,就可以找到工作,等一年後,我們就可以分到田地。”
聽到丈夫的解釋,女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說着:“如果這樣,就好,那就好。”
這顆心,纔算是半顆放到了肚子裡。
其實,這樣的對未來懷有恐懼心理的家庭,比比皆是。
雖然在那些士兵們的監督下,這些人不敢有任何的異動,但在他們的眼睛裡,卻都能看到一種惶恐和不安。
能如那個小孩父親那般想的人,其實並不算太多。
“莫戈夫隊長,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都面帶愁容、哭哭啼啼,他們不會以爲,我們要把他們當奴隸了吧?”
騎着一匹馬,在路旁行走着的一個騎兵,看了看一旁趕路中的領民們那一張張苦臉,心裡很是鬱悶:“如果是能把他們當奴隸,就好了,可惜的是,掠奪政策,只有在戰時才能允許,現在不允許。”
莫戈夫隊長也是一個騎兵,聽了這話,笑了:“當然只有戰時纔可以了,不然的話,豈不亂了套?”
“再說,大規模行軍,也就罷了,像我們小規模,半軍半商的,被人記住也是正常,如果我們大開殺戒,胡亂搶劫,曰後有倖存者變成了信徒,有本事報仇,我們也防不勝防啊!”
“並且,牧師監督着,羅蒙神可是嚴明的神,隱瞞不過,不過不要緊,這一百多個人,我們押送到城裡,就可以獲得相當的賞賜。”
“至於這些人,他們懂什麼?等到了領地,得到了真正的實惠,就會明白了。”
“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信我們的話,我們都說的明明白白了,到了地方,只要信仰羅蒙神,一年後,就可以給他們土地,給他們重建家園,讓他們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安居樂業,他們怎麼就不相信呢?”之前的那個騎兵嘆的說着。
“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羅蒙神的仁慈,等他們明白的時候,自然會成爲神最忠誠的信徒。”莫戈夫隊長,看了那些領民一眼,搖頭笑了笑,對同伴說着。
“這倒是。”這個騎兵點點頭,對莫戈夫隊長的說法,很是贊同。
過了一會,這個騎兵忽然想起一件事,說着:“對了,這次完成任務之後,你是不是要被調到城裡工作了?”
看着同伴羨慕的表情,莫戈夫隊長也沒有否認,只是說:“我倒是聽人提過,不過,具體怎麼安排,還要看上面的意思。”
“誰不知道你現在深受高哈塔牧師的信任?”和他並肩而行的這個騎兵,說話的語氣裡,自然而然的就帶上了一種微酸的味道。
“你以前當護村騎兵的時候,就踏實認真,後來在戰場上,又很賣命,立了功勞,再加上你曾經和高哈塔牧師共事,被他所熟悉,想不高升都不可能。”
“聽說高哈塔牧師現在是四級,說不定就要成爲五級,高升主教,在教會裡很說得上話,你是攀上粗大腿了,哪像我們啊,到現在,也還是一個護村騎兵,活動範圍很小,能接觸到的人也少,想進一步提高自己的實力,機會更少,唉!”
聽到同伴發出的陣陣感慨,莫戈夫隊長聽了,也是唏噓不已。
“你放心好了,以後,領地上的事情,還多的很,總會有出頭那一天。”隨後,莫戈夫隊長對同伴鼓勵的說着。
“唉,希望如此吧,其實,我和你真的沒法比,你人踏實肯幹,又有天賦,才短短一年多,就又成功晉升了一級,如果不是你的級別晉升得快,也不會這麼快得到重用,所以說實力強大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你是憑自己實力獲得的這一切,除了向你學習,我沒有別的路可走。”
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酸話,這個騎兵忙又將話拉了回來,雖然是圓話之詞,不過,也算是他的心裡話了。
莫戈夫隊長笑着點點頭:“放心吧,只要努力的去做,沒有不成功的一說,對了,你看,這後面的二個,進步就非常快,是鄰村的民兵,我看這次也可能吸取到城裡騎兵隊裡去,你也要努力!”
“恩,我知道!”對方堅定的點了點頭。
隨後,兩個騎兵一邊說着,一邊催着馬,不快不慢的行駛在路旁。
在他們的後面,隔着100米左右,又有兩個騎兵騎馬慢行着。
這一個商隊,實際上就是僱傭着民兵來執行任務,其中騎兵負責管理和監視着這些士兵以及那些遷移中的領民所發生的諸多事宜。
這後面的兩個騎兵,年紀都不算大,不到三十,差不多二十五六歲。
雖然他們的級別都不是很高,也就是二到三級的程度左右,但他們熟悉騎術,並且在村裡,原本是村長的兒子,論根源,還是當年舊領的騎士的後裔。
因此在管理隊伍事情上的經驗很豐富,這次遷移領民的任務中,也有他們二人。
“老夥計,這場仗,打得可真叫一個痛快!”其中一個騎兵,一邊並肩和同伴催馬行着,一邊發出感慨。
“呵呵,是啊,這場仗,的確打的很痛快,勝利的果實,也非常豐盛啊!”看看遷移隊伍,另一個騎兵說着:“可惜,只遇到了幾個敵人,殺的不痛快!”
“在戰場上,得到了什麼靈感沒有?”之前說話的那個騎兵問着。
“靈感?”
“是啊,知道爲什麼我們的級別都很難突破嗎?就是因爲一直都沒經歷過這樣的一場戰鬥,不瞞老夥計你說,我在戰鬥中,已經感受到了點什麼,估計今年就能突破一級了。”之前那個騎兵嘿嘿笑的說着。
“真的?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其實,在廝殺的時候,我也隱約摸到了一個邊,只需要再琢磨琢磨,離成功晉級,只怕也不會太遙遠了。”後者說着:“以前,我一直以爲,是自己資質太差,所以無法突破,其他人或許和我的想法也是一樣,只是,經過了這場大廝殺,我才發現,不是我們的資質太差,而是我們缺少一個可以提升自己實力的環境。”
“對,你說的沒錯,我們缺少這樣一個環境,沒有戰鬥,就不會有提升,以前我們都是將視線停留在自身的技術提高上,其實,當進入到一個瓶頸的時候,唯有不斷的戰鬥,纔有可能讓我們得到一個突破。”
這兩個騎兵,一說起晉級的問題,立刻心情大好。
“嘿,我們達到三級,就可以申請加入城裡騎兵隊,這樣戰鬥就多了,只要我們不死,我相信,五年後,騎士也有我們的位置。”
“說的對,現在只要成爲騎士,先是當護教騎士,只要再建立功勳,就會分封給我們一個村子,我們的家族,又可以延續了。”
“在羅蒙神的光輝之下!”
“在羅蒙神的光輝之下!”
兩個騎兵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了美好的未來。
只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這支龐大的遷移隊伍中,一些人卻顯得心事重重。
這些人大多是一些青壯年,或是一副商人打扮,或是一副冒險者的打扮,大多是這兩種行當的打扮,而且一個個都是孤家寡人的模樣,他們的人數不是很多,都分散着隱藏在了這支遷移隊伍當中,和那些普通領民不同的是,他們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惶恐之色,而眼神中,卻帶着一種深深的異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