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塵埃落定。
彥秋放下槍,冷翼暗自舒了口氣,想必霍枝已經見到彥寒了,而他,還記得那個承諾……
……房間裡,冷翼閉着眼睛躺在牀上,蒼白的臉上沁滿了汗珠,柳如雪神情肅然得爲他取出肩膀上那顆子彈,而寧心,恢復了力氣後緊緊的守在牀邊,承受着柳如雪抽空之餘拋來的白眼。
顧義靠在衣櫃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神情愈發莫測。半小時後,門外傳來響動。是彥寒回來了。門,自外被打開,衆人聞聲擡眸,入眼的是一個肅冷的男人,輪廓分明的堅毅容顏如雕刻般完美立體。
室內空氣,因他那骨子裡透出的肅殺之氣而變得尤爲稀薄。那雙冷銳的眸子,掃過衆人,在柳如雪臉上停了一秒,而後落在牀上的冷翼身上,眉尾,輕挑。
彥寒問向站在他身後的彥秋,“我讓你別動他們,他的傷是怎麼回事?”彥秋眸光輕閃,虛咳了聲才道,“這傷是在你打電話之前造成的。”
“你遲早會死在女人身上。”彥寒哼了聲,彥秋還在襁褓之時,他的父母因爲黑黨的一次行動丟了性命,鑑於他父母對黑黨數年來的貢獻和忠誠,他才留着彥秋在身邊,對他,他向來是縱容的。所以,這一次,也沒什麼懲罰,只是口頭警告了下。
柳如雪處理好冷翼的傷,拉着寧心就往外走,經過彥寒身邊時,也不看他,權當他是空氣一般透明。彥寒暗自挑眉,在她就要擦身而過時拉住了她,“還在生氣?”
柳如雪沉眸,冷下臉對着他,“彥先生,我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跟你講!”
“喔,你這句話裡有十五個字。”
“……”柳如雪暗惱,彥寒勾脣,笑道,“回房後想想還有什麼地方想玩的,我明天帶你去,後天我們回W市。”
“……知道了。”柳如雪犟着臉,彥寒鬆開她,看着她帶着寧心走遠才轉身走向冷翼,“昏了還是醒着?”冷翼睜眼,見着彥寒,展眉勾脣道,“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了,翼。”彥寒在他牀邊坐下,那聲“翼”卻是聽得彥秋詫異,他原以爲彥寒插手這事是因爲柳如雪,現在看來,他是爲了冷翼。
思及此,他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幸好,那一槍沒有對準冷翼的眉心,不然,殺了冷翼,不知道大哥這次還會不會放過他……
以求自保,彥秋識趣的默默退了出去,而顧義,雙手抱胸興致滿滿的看着這兩人,這冷翼,身上的秘密太多,不僅身手好的跟特警似的,現在還和黑黨老大彥寒扯上了關係,這水淌的,冷家老爺子知道嗎?
他在這邊觀察思量着,那邊彥寒投了個不輕不淡的眼神過來,“顧先生,我有話想跟翼單獨談談,你……能否迴避一下?”
“我跟冷翼也是好哥們,不能讓我聽聽?”顧義死皮賴臉的扯了句,彥寒回了他簡短的兩個字,“不能。”
“……好。”顧義比了個手勢,不情不願的走了出去,順便貼心的爲他們關好門。
房間裡,冷翼揉了揉太陽穴,看着彥寒的眼神帶着舊友重逢的
喜悅,“十年前的承諾想不到你還記得,你手下的人可是一點誠信都不講的。”
“你是說彥秋嗎?”彥寒無奈搖頭,“他就是這樣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樣的人你還留着?”
“他父母爲了救我而喪命,我總得給他們留着個後代。”冷翼斂神,丟開這個話題,轉而問他關於柳如雪的事,“對了,你跟如雪是什麼關係?”
“同居關係。”冷翼噎了口,他知道柳如雪和顧琛已經離婚,但是平白的跟彥寒扯上男女關係,這妹子的性格,確實讓人咋舌。見他表情怪異,彥寒挑眉,“怎麼,有問題嗎?還是你這個做表哥的不希望她跟着我?”
“只是覺得意外,就跟得知你是黑黨幕後當家人一樣意外。”十年不見,當年和他一起被丟進訓練營裡的毛頭小子彥寒,竟然成了黑道上聽其名便能讓人聞風喪膽的領頭大哥,確實夠讓人吃驚和……佩服的。
冷翼嗟嘆,“寒,如雪是個對愛情很執着認真的人,如果你是真心對她,就好好待她,如果純粹是新鮮玩玩的,就請離她遠點,她受不起第二次情傷。”
“第二次?”彥寒眯了眯眼,他知道這女人對男人很防備,原來,竟是受過一次傷了。
冷翼吊了他一半話,“如果真心想了解她,就自己去調查清楚吧,愛過一個人之後,就很難再愛上另一個人,寒,要順利拿下她,我看你還得費很多心思。”
“我知道。”彥寒眉間凝着沉重,冷翼滯了會,將他和寧心的事大致和他說了,末了,才請他再幫個忙,“秘密的送我兩個兒子回國,別被顧義和寧心發現。對了,今晚你可以將顧義丟出去了,讓我和寧心單獨留在這裡一晚。”
他這點小心思,惹得彥寒忍不住笑出聲,“都三十出頭的人了,追起女人來怎麼還跟毛頭小子似的,要是我,直接將兒子跟老婆一起丟回中國,還廢什麼話裝什麼柔弱。”
“……我不想用強,我希望她自願回國。”
“你這方法也叫自願?”綁她兒子回國,跟綁她回國有什麼區別?彥寒腹誹,冷翼神情有些彆扭,默默的添了句,“送那兩個小子到冷家,回頭我重禮相謝。”
“好,這筆人情債務我一定會向你討的。”
“……”霧氣瀰漫的溫泉房裡,柳如雪和寧心只着了套內衣泡在溫水裡,氣氛,並不怎麼融洽。寧心是柳如雪的表嫂,此刻在她面前被她數落,心中總覺得不是滋味。
她垂着頭悶悶的聽着,直到她說到四年前冷翼出了車禍導致雙耳失聰時,她才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說冷少聾了?他聽不見聲音?”
“聽他聾了你很開心是不是?”
“……如雪,你說話能不能不那麼衝?”寧心就算脾氣再好,被她念唸叨叨罵了這麼久也不耐煩了,她漲紅了小臉,柳如雪卻看的冷冷一笑,“跟你這種女人說話我能不衝嗎?和顧義聯手耍詐死的伎倆騙了我哥四年,寧心,你知道我哥這四年來是什麼過的嗎?”
“他這四年怎麼過的我不知道,如雪,我問
你,他對我做過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柳如雪挑眉,“他能對你做什麼事?我所知道的,是他掏心掏肺的對你好,連穆彤彤那女人都放手不要……”
“掏心掏肺?”寧心打斷她的話,微勾的脣,噙着濃重的自嘲,“你說他對我掏心掏肺?呵呵,確實,對付我,他是夠費精力的了。”髮尾,被霧氣濡-溼。連帶着睫毛,都沾了水珠。
寧心靠着池壁,頭,微微上仰,將身體舒展成最放鬆的姿勢,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望着天頂,緩緩道,“我嫁給了冷翼,第一次看到他,我就喜歡上了他,我以爲他對我也有好感,我們領了結婚證,新婚夜圓了房,但是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他威脅我,要我給他生個孩子,生完後,送我離開。”
“他給我的理由是,他不愛我,他心中的冷太太是穆彤彤,而穆彤彤不能生孩子,所以,他需要一個孩子,這樣他才能娶穆彤彤入冷家的門。”
“後來我發現他有一樣騙了我,而他騙我的目的是,要我徹底死心,徹底的離開冷家離開他。”
“所以,我如了他的意,生下孩子的那晚,我成全了他和穆彤彤,在他佈下的局中再設了一個局,讓假死變成了真死,我留下了小知,帶走了丁丁,本來以爲可以各安天涯,沒想到,四年後的今天,他出現在了我和顧義的婚禮上,以着主婚人的身份。”
“……”一席話,她幽幽講完,以着最平淡不過的語氣,柳如雪卻聽得整個身子僵住,她以爲,這場被父母操控的婚姻裡,受害的一直是冷翼,沒想到,裡面竟然埋藏了這麼骯髒的一個陰謀!比顧琛那個壞男人還可惡!
柳如雪忿忿,內心霎時充滿了內疚,當即游到寧心身邊趴在她耳畔道,“對不起,我沒想到冷翼哥會壞成這樣,寧心,你兒子在我那裡,我帶你去找他們,就當我補償你了好不好?”
聽到兒子,寧心突然來勁兒了,抓着柳如雪的手就問道,“他們在你那裡?真的嗎?”她的眸底,殘留着未收拾乾淨的哀傷,柳如雪見了,心爲之一疼,重重點頭道,“嗯,真的,我現在就帶你去!”
大多時候,討厭一個人時,她做什麼都會覺得討厭,但,一旦對她改觀,她做什麼,都不會再覺得討厭了。之於柳如雪,寧心便是那樣一個人。
……兩人化開嫌隙,柳如雪帶着寧心回房,卻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柳小姐,爺剛下了命令,沒他的允許,這間房間,誰都不能進去。”
“……我也不能進?”柳如雪指着自己的鼻子,加重音調再補了句,“這是我的房間,彥寒是傻了還是瘋了?不讓我進去那我晚上睡哪裡?”
“睡我這裡。”身後,彥寒臉色黑沉,見着他,那兩個守門男人恭敬頷首,齊聲喚道,“爺!”然而,柳如雪表情比他更難看,“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我不要,我認牀,我要睡自己房間。”
“我的牀你又不是沒睡過。”
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樣說,柳如雪的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多難爲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