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堯堯過來了嗎?”
顧曉曉躺在病牀上,模模糊糊,聽到門口的動靜,一激動,急得就想直接從牀上下來。
“你不要亂動……”
厲風爵餘光瞥了一眼,嚇得整個人都一哆嗦。
顧曉曉這是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生了孩子這回事是不是?
一點都不安生。
“你先進來……”
厲風爵跑過去,先是摁住顧曉曉的身子,把顧曉曉固定在牀上,然後纔對着依舊站在門外的顧堯道。
“對啊,怎麼不進來……”
角度原因,顧曉曉這個位置,剛好瞧不見門口,所以,顧曉曉整個人都很躁動不安。
因爲剛纔她聽見了厲風爵和顧堯說的話……
顧堯好像帶了人,剛纔,他讓那人學他的樣子,跟厲風爵問好。
於是,顧曉曉以前那些本就在腦海之中徘徊着的念頭,瞬間通通涌上來——
顧堯……不會是真的早戀了吧?
所以,他所謂的驚喜……
就是讓顧曉曉見見他喜歡的人?
這算是見家長嗎?
這……這感覺不是驚喜,而是驚嚇啊!
顧曉曉捂臉,無比惆悵,顧堯才六歲啊!
這樣的感情,也太荒謬,太不靠譜了!
然,顧堯從門口走進來,身後帶着的人,不是顧曉曉想象之中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而是……而是顧曉曉許久未見的厲雅茹!
顧曉曉愣住……
在正式確定和厲風爵複合之後,顧曉曉很多次,嘗試過和厲雅茹溝通。
卻都是無果。
厲雅茹逃避的態度很明顯……
似乎她已經認定了,厲風爵既然有了顧曉曉和顧堯,那就是不需要她了……
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離得她們一家三口遠遠的。
“媽咪……”
顧堯在和顧曉曉打過招呼之後,把躲在他身後的厲雅茹拽出來,笑眯眯地道,“我和妹妹一起來看你和弟弟……”
顧堯和厲雅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其實並沒有大小之分……
但是,厲雅茹比顧堯矮半個月,看着的確像是“妹妹”。
“你……你們快坐下,”顧曉曉在和顧堯對視的瞬間,心領會神,顧堯所謂的驚喜,大概就是這個,瞬間,又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自己兒子不知不覺之中,竟然這麼懂事……
用自己的行動,默默解開顧曉曉一直以來心結不說,他這個行爲,對厲雅茹的人生,起到的,可能也是完全翻天覆地的改變!
“弟弟呢?”顧堯本來是想拉着厲雅茹一起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但是,厲雅茹整個人都緊繃着,透着不自在,於是,想起兩人昨天的約定,顧堯巧妙轉移了另一個話題,“我想看看他……”
“我讓護士抱過來……”
顧曉曉撐着身子,就準備按下護士鈴,然,護士鈴還沒摁下,門又被推開了,是剛剛準備推門的沈瑜!
“我回家給你煮了蛋花湯……醫生說,產後的第一餐應該選擇易消化、營養豐富的流食……”沈瑜提着保溫桶,正準備洋洋得意地表示,自己這個蛋花湯,做得是多用心,結果,餘光瞥見牀前站着的兩個人。
沈瑜嚇了一
大跳,還以爲是自己眼睛出現的幻覺,“這是堯堯和雅茹嗎?”
“他們怎麼過來的?”
之前顧曉曉在產房的時候,可是洛離親口說,說顧堯今天不過來了的。
“我們自己打車過來的……”
顧堯有意幫厲雅茹說話,說着,就把呆愣的厲雅茹拽到沈瑜面前,奶聲奶氣地道,“妹妹她說,要來看看弟弟……”
“真的嗎?”沈瑜看見厲雅茹,忍不住就要熱淚盈眶。
厲雅茹不是厲家的孩子,從當年,厲風爵把厲雅茹抱回來,沈瑜一直都知道。
但是,這些年……
厲雅茹乖巧可愛懂事還惹人疼。
沈瑜是真心地一直把她當成厲家的孩子寵!
“寶貝兒,奶奶給你轉個校吧……”沈瑜把手裡的保溫桶放在牀頭櫃上,直接就把厲雅茹抱在懷裡,“奶奶看你都瘦了……”
“你是不是在學校過的不好?”沈瑜說着,完全忍不住,聲音就開始哽咽,“肯定過的不好。”
“從小到大,你都在我們身邊長大……”
“這突然去什麼封閉式學校,怎麼可能會習慣?”在沈瑜心裡,女孩子,都是需要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的。
所以,當時厲雅茹說要去那個學校,沈瑜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
但是,厲雅茹執意如此。
沈瑜見勸阻沒用,完全其他半點辦法都沒有……
只能任憑她去。
“明天我給你轉校……”
沈瑜上一次見厲雅茹,好像已經是三個月前了,那時候,天氣還冷,衣服穿得多,所以,也看不太出來,厲雅茹到底瘦沒瘦。
現在……
看厲雅茹瘦的感覺手腕都沒有半點肉。
沈瑜萬般心疼,再也沒辦法無動於衷,“就這麼決定了!”
“不要了……奶奶……我在那個學校過得很好,你不要給我轉學……”
厲雅茹看着嬌嬌弱弱,需要人保護,但其實,她是一個很早熟的女孩子,不然,當初,在顧曉曉剛剛回來的時候,她也不會對着顧曉曉說出不要來影響她生活之類的話。
但再早熟的性子,終究是個六歲的孩子啊!
被沈瑜這麼一安慰,厲雅茹直接眼淚都掉出來了。
她也想被人寵着……
想回到過去的生活……
但她知道,她回不去!
能做的,大概就是接受……
厲雅茹埋在沈瑜懷裡,即使淚眼朦朧,但始終死死咬着嘴脣,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肩膀不停地顫抖着。
讓所有人看着,都格外心疼……
“明天辦個手續吧!把雅茹還有堯堯,都從那學校轉出來……”最後,還是顧曉曉開口。
因爲她知道,房間裡的幾個人,就她和厲雅茹的關係是最敏感的……
所以,這句話,就必須由她來說。
不然,沈瑜和厲風爵,會因爲顧慮她,而疏忽厲雅茹……
“我不要!”
厲雅茹直到現在,還是沒辦法喜歡顧曉曉,在她心裡,顧曉曉是破壞她家庭的罪魁禍首!
所以,她對顧曉曉,格外敏感。
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
但是,轉念一想……想起自己答應顧堯的事
情。
想起來的路上,自己做的種種心理準備,厲雅茹從沈瑜懷裡擡起頭,雖然眼裡還帶着淚花,但臉上扯出一抹笑容,看向顧曉曉,“我不想轉學……”
“那裡有我的朋友!”
還有……她最後的自知之明。
厲雅茹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看着不是那麼在意,道,“如果你們要轉學的話,直接把堯哥哥轉走就好了……”
“我一個人可以的,”厲雅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恍然若失,因爲她都已經習慣,這幾個月,顧堯像是一個小保鏢一樣,圍在她的身邊。
顧堯卻是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反駁道,“我也不轉學!”
“我說過,我要陪着你一起長大!”
“你在哪,我就在哪……”
顧堯兄愛爆棚,這一刻,明明五六歲的人,看着身形竟然高大了無數倍。
顧曉曉看着顧堯,在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鐘後,輕嘆一口氣,妥協,“那就不轉吧。”
“你倆都在那個學校也好……可以一起成長,”顧曉曉這句話說出口,厲雅茹不着痕跡鬆了一口氣。
她不得不承認,在這之前,自己小心臟一直緊揪着,唯恐顧曉曉一句話,就真的把顧堯轉走了……
結果,顧曉曉沒有這麼做。
導致於,厲雅茹看着顧曉曉,瞬間都順眼了很多。
於是,想起今天來的目的,主動問道,“弟弟呢?”
“我給忘了……”顧曉曉摁下護士鈴,通知護士把孩子抱過來的時候,看着厲雅茹渴望的眼神,顧曉曉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要抱抱嗎?”
厲雅茹怯生生點了點頭,因爲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剛出生的孩子,只感覺,那個被包裹在襁褓裡的孩子,帶着聖光,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
厲雅茹輕輕逗弄着,那一瞬間,她似乎都忘記了,這個孩子,是她向來最討厭的顧曉曉生的,只是看着那小小的孩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保護。
就像顧堯保護她一樣的那種保護……
“弟弟很可愛吧?”沈瑜一直觀察着厲雅茹,見厲雅茹這樣,當即抓住機會,道,“以後你和堯堯一起,多回家看看……”
回家?
厲雅茹沒有任何反應,這不是她的家。
她已經沒有家了。
沈瑜看出厲雅茹心裡所想,又道,“等弟弟長大一點,我們要擺滿月酒……那個時候,必須全家人都要到齊,纔可以。”
沈瑜的話,帶着些許不容置啄的意味,卻讓厲雅茹聽着心一窒。
全家人到齊……
原來……
她還算是這個家裡的一員嗎?
她以爲,自己早被踢出去了……
因爲厲風爵選擇拋棄她……
厲雅茹眨了眨眼睛,她總覺得,今天發生的種種,都不是真實發生的,因爲這一切,和她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樣!
但是,她又拒絕不了……
一個人在學校孤苦伶仃,真的是太辛苦了,她……她其實也很貪戀家庭的溫暖。
所以,今天願意跟顧堯來,她其實也是想來修補關係的……
她都想清楚了,她可以被拋棄,可以被冷落,可以……在大家心裡,沒有那麼重要,但是,她還是希望,自己是被愛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