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沒有了，對不對？”
夏沫眼睛睜得大大地，就這麼緊緊盯着東方擎。
由於這幾天沒有辦法正常進食，只能靠注射營養液來維持人體所需，所以夏沫整個人迅速消瘦了下去，雙目凹陷，再加上大量失血後造成的蒼白，更顯得雙眼漆黑。看上去很是滲人。
被這樣的一雙眼睛盯着，稍微心智不定的人，都會覺得恐怖不願意與這雙眼睛對視。而東方擎沒有躲避夏沫的目光，他感受到了如潮水般噴涌而來的悔恨。
他很想給夏沫一個否定的答案，但是沒有辦法。
猶豫再三，東方擎嘴裡終於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是的。”
在夏沫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全部精神都用在擔心夏沫的安慰，直到現在才分出了一縷精神懷念自己那個沒有來得及出世的孩子。
那麼小的孩子，就在那個冰冷的雨夜裡永遠的離開他們。如果她有自己的意識，她會感覺到害怕還是痛恨？痛恨她無能的父親。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把那些人千刀萬剮，讓他們嚐嚐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
驅散掉心底的陰霾，東方擎努力笑了起來，安慰道：“不過沒有關係，你我都還年輕，只要把身體養好了，我們還可以有很多孩子。”
這句話是爲了安慰夏沫，同時也安慰了他自己。
東方擎以爲聽到自己的回答後，夏沫會哭，會鬧，會崩潰。可是沒有想到夏沫卻很平靜，似乎早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這個樣子的夏沫，讓東方擎感覺到了一絲心慌，他覺得夏沫和他之間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見的牆。
他甚至希望，夏沫可以吵鬧起來，就像剛纔那樣，打他耳光也可以，總比這樣靜靜躺在牀上，像是耗盡了生機強上百倍。
東方擎有些擔心，夏沫現在是將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心底，如果是這樣的話，只會對她自己造成更大的傷害。
他一邊說着一邊想要握住夏沫的手，給予彼此支撐下去的力量，但是夏沫卻像是觸電一般避開了他的示好，甚至臉上還流露出了嫌惡之色。
第一次碰觸被拒還可以說是夏沫剛醒來對一切事物都還抱有防備之心，可是接二連三的碰觸都被拒絕，就算是東方擎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夏沫已經不相信他了。
這個認知，讓東方擎眼神一暗，暴虐之情有將要肆虐的傾向。不過他很快就收斂起情緒，重新露出溫和中帶着點討好的笑容。
“累了嗎？等會兒醫生會給你檢查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說哦。”
夏沫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比起自己的身體，夏沫更關心另外一件事。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問道：“那些人呢？”
如果可以有其他的選擇餘地，夏沫並不願意回憶起那個夜晚，她躲在樹幹中，瑟瑟發抖，孩子一點點從她身邊離開。
每一次回憶，對她來說都是痛苦的再次重現。提醒着她，在她那麼無助的時候，本該站在她這一側的老公，卻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可是，害她的人一定要得到百倍的報應。否則，她有什麼顏面去面對自己那個枉死的孩子。
不用夏沫詳細說，東方擎也知道她所說的那些人指的是什麼。
“死了，我不小心下手太重。那個司機過了沒多久就死了。”
夏沫猛地一下想要坐起來，但是卻因身體乏力又跌坐了回去，她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如果參與此事之人都死了，那麼又如何利用人證揭穿池雪的真面目。
夏沫忽然有些絕望。
難道就這麼放過她？無辜的人沉浸在痛苦之中，而最該受到懲罰的人卻依舊幸福快樂？
“老婆，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見夏沫神色灰敗，東方擎不由緊張起來。
夏沫忽然眼睛一亮。
對啊，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東方家的少主，以前秦暮楚不是說嗎，東方家的勢力之大，甚至可以左右政局。如果是他出面的話，就算那些打手已經死了，憑藉東方家在黑道上的力量，也一樣可以找到辦法，將池雪揪出來。
像是找到了最後一個根救命稻草，夏沫突然一把抓住東方擎的手腕，死死盯着他：“池雪呢？她在哪裡，那些人就是她派的，你不可以放過她。”
什麼，池雪？
東方擎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夏沫是不是因爲失去孩子刺激過大，甚至精神上出現了問題。
怎麼可能是池雪，她可以說是從小被他看着長大，她的確是有些刁蠻任性，但是這種僱兇傷人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去做。
更何況事發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池雪正因爲不願意聽從父親的安排嫁給日本人遭到了毒打，怎麼可能有那個心情和精力去找夏沫的麻煩。她自己自身都難保啊。
老婆恐怕是因爲接受不了失去寶寶的這個事實，迫切的想要找到真兇，所以將仇恨轉移到了池雪身上。
“老婆，不是她。”見夏沫這個樣子，東方擎很是心疼。
夏沫楞住了，沒有料到東方擎會是這樣的答覆。
連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夏沫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暈倒。
本來這些事情，東方擎是沒有打算告訴夏沫的，但是眼瞅着夏沫精神狀態不對，東方擎不得不將這些應該塵封的秘密說了出來。
他耐心解釋道：“那些人只不過是一羣混混，我已經調查過了。是那個司機見……財起意，找了一幫社會上認識的朋友。如果說有主謀，那麼主謀就是那個司機，沒有其他人。”
事實上，在事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東方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是一次有預謀的策劃，在東方擎徹夜不眠守在夏沫病牀時，陸珩就已經不眠不休的將每一個人都調查了一遍。
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來歷清晰，無論是財務狀況，還是交友狀況，甚至是之前喝醉酒之後和朋友之間的聊天記錄，都被陸珩查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