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歐陽德居然問起了天九的修煉狀況,還頗有耐心的點撥了一番,一直到夜深人靜。天九才得以出了知拙殿,忐忑不安地在山間小路上飛馳着。
他之所以今天來複命,一方面是因爲他和歐陽德以及衛其胤的約定日期到了,另一方面是想上交那幾顆極品晶石,以搏取歐陽德的歡心。五師祖突然出關,他也有點後怕,誰知道這老傢伙會不會找自己的麻煩呢。
他一想到五長老和衛其胤剛纔那不善的目光,心中總有一種不詳的感覺。特別是五長老,最後那道目光,如同劍匕,直插他的心田。
長老峰比起其它幾峰來說,面積不算大,但是陡峭了很多,高達數千丈,只有一條蜿蜒的山路直通山頂。
不過,這裡靈氣更加緻密,絲毫不遜色他見過的東靈門的一些山峰。對於走山路,就算是煉氣三四層的弟子,都是如履平地,更別說天九這樣煉氣八層頂峰的弟子了,加之他本來就堪比築基修士的實力,這崎嶇的山路並不會有多少困難。
苦於這是門內,按門規,他一個外門弟子是不可以御劍飛行的。於是,天九不得不提起丹田靈力,強壓心頭的忐忑,向山底飛躍。
小半刻後,天九下到山腰。
他此時愈發清晰地感應到,一股極其微淡的神識掃在了他的身上,而且反覆多次的掃來掃去,每一處轉彎或是停歇,都會感受明細,因爲,識海深處,時光子鼎不斷震顫。
天九明白,現在回山頂是不可能了,只有硬着頭皮,把神識鋪射到最遠,神情高度緊張地注視着周圍的一切。
在一處拐角處的大石邊,一個黑影如青松般定立在山石上,雙手揹負。沒有透出一絲威壓和靈力,這道黑影和周圍的景緻渾然天成,彷彿就是一顆青松長在了石頭上。天九一直到了近前才發現這是一個人影,就差沒一頭撞上。
“五……五師祖!”天九毛骨悚然地喊道。
看着這個黑影,他心裡拔涼拔涼的。他想拔腿而逃,但是一股威壓籠罩了他全身,他絲毫不懷疑,只要他一轉身,那股威壓就會把他撕得粉碎。
“你終於來了,比我想象的要慢一點。怎麼,掌門留你這麼久,一定給你什麼好寶物了吧?”董和翔轉過身形,玩味地看着天九問道。
天九哆嗦了一下,摘下腰間的玉佩,舉過頭頂,大聲說道:“五師祖,掌門師祖給了我這個玉符。”
“哦?這是清心符!看來掌門師兄對你還是不薄的,居然把隨身十數年的清心符都送給你了。嘿嘿,天九,你身爲五行雜靈根,居然這麼輕易就修煉到煉氣八層,我不相信,你全部就是靠什麼靈芝突然拔高的,所以,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不是有特別的法訣或是奇寶,那只有一個可能,你是東靈門的奸細。要是你如實告訴我,此前的恩恩怨怨,我們一筆勾銷,如何?”五師祖單刀直入地說道。
“五……五師祖,弟子……弟子確實沒有說謊,就是靠一株靈芝修煉的,還有就是靠吃一些靈豬,您知道,我是飼養靈豬的……”天九瑟瑟發抖,結結巴巴地說道,臉色變得蒼白。
他不得不示弱,在一個金丹老怪物面前,跑或是反抗都是徒勞的,只會死得更難看。他甚至連靈力戒備都沒有做,因爲這樣,只會激怒對方。
“吃靈豬?”董和翔眼睛一亮,目光在天九身上來回掃視,看着天九手中的清心符,眼中閃爍不定,彷彿還在猶豫不決。
半響,突然冷笑道:“哼!靈豬不過是最普通的食物罷了,你居然敢拿這個來敷衍我!”
說完,不待天九分說,身形驀然一動。
天九隻覺得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心中只是暗呼一聲“糟糕”,一隻碩大的巴掌就劈在了他的頭上,他的腦海瞬間失去了意識……
五長老冷冷地看着地上昏死過去的天九,五指翻飛,神念籠罩着天九全身,幾乎每一寸肌膚都沒有放過。數個呼吸後,他的手中多了一個灰色的儲物袋,其他再無收穫。
“見鬼?居然都是一些普通貨色,沒有任何特別的東西。”五長老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天九的儲物袋裡,不過是一些低階的符籙和低階的法器,以及幾瓶最低階的培元丹。這對於華辰門煉氣八層的外門弟子來說,也確實合乎其身份。
五長老思索了半響,又一次瞟了一眼那塊清心符,一咬牙,再次擡手罩在了天九的頭上。一縷銀白色的光暈直接沿着五長老的手臂沒入天九的天靈蓋中,瞬間,天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只是雙目緊閉,並沒有甦醒過來。
一盞茶的功夫,五長老額頭青筋暴起,汗水欲滴,臉上的神態更是迷茫,喃喃自語道:
“奇怪?這廢物的識海怎麼是如此狀態,全部如漿糊一般,亂糊糊一片,看不出任何信息。難道這就是五行雜靈根的識海?”
就在此時遠處,一道黑色的身形飛射上來,進入了五長老的神識探測範圍內。
“唉!”五長老長嘆一聲,不甘心地收回了壓在天九頭上的手掌,那縷光暈也重新回到他的手中。從五長老黑灰色的臉上可以看出,他此次出手一無所獲,沒有得到絲毫有用的信息。
本來,他是準備採用搜魂術,對天九的識海有選擇地進行搜魂的。
搜魂術是一門霸道陰損而又極爲簡易的法術,是強者一方運用強大的神識,對弱者一方的識海強行進行信息提取,以獲取對方記憶片段的手段。如果不控制搜魂強度,對於被搜魂人來說,輕則識海受損,重則變成白癡。但是在修仙界,高階修士幾乎都會使用,只要自詡自身的神識比對方強大,一般是百試不爽,比起審訊的手段,要簡單方便,也實用得多,最主要是,不會有被騙的可能。
五長老之所以採用選擇性的保守搜魂法,因爲這樣可以避免破壞天九的識海,畢竟天九持有掌門師兄的信物,很明顯,掌門師兄是有意暗示自己,不要太爲難這廢物,不能對他肆意妄爲。要是就此弄死或弄殘了這個廢物,肯定會引起師兄的不快,雖然可以肯定師兄不會對他如何,但是責備肯定少不了的,說不定還會造成他們師兄弟間的隔閡。
“唉,這廢物識海一團糟,丹田也是一團糟,真不知道是如何進階的?!”
五長老連連搖頭,看着漸行漸近的黑影,自言自語了幾句後,擡手一揮,一道乳白色的靈光射入天九的丹田之處,隨即飛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寒風襲來,天九一個激靈,自昏迷中醒來。
他發現自己還趴在那塊巨石上,只是身上粘滿了露珠,這是山風帶來的水氣在衣服上結成的,他全身已經溼漉漉一片了。
“唔……!”
天九悶哼了一聲,頭痛欲裂。他咬牙坐起。還好,手腳還在,身上也沒有一絲傷害,那枚清心符還緊緊地攢在手中。
“五師祖,五師祖!”天九心中默默地念了兩句。他記得,那隻碩大而恐怖的巴掌拍在他的頭上,瞬時他就沒有了意識。在金丹老怪物面前,他天九真如螻蟻般,不堪一擊。
他除了頭有點痛,身上也沒什麼異樣。
他不知道五師祖對他做了什麼,身體內,他沒有發現神識印記存在,憑藉他識海內時光子鼎的五彩霞光,他有信心,即使是最隱蔽的神識,都會有反應的。
“你醒了!”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傳來。
“啊?”天九驚叫一聲,這才發現不遠處的山角邊,有一團黑影盤坐在地上。
“你……是衛師叔?”天九抽搐了一下,十幾丈外,不正是衛其胤衛師叔盤坐在那裡麼!
衛其胤毫無表情的臉,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的妖異,令人不寒而慄,兩道冷冽的目光審視着天九。
“你爲何昏迷在這裡?害我在山腳下白白等你大半夜!”衛其胤冷哼道。
“嗯?”天九一愣,弱弱地問道:“師叔,您爲什麼等我?不是您襲擊我的嗎?剛纔我看見一個黑影立在石頭上,還沒來得及任何反應,就昏倒了,醒來就趴在這裡。我還以爲是師叔所爲呢……!”
“笑話!我襲擊你做什麼?看你的模樣,似乎被人搜魂了。怎麼樣,識海沒有損傷吧?”衛其胤冷笑着說道。
“搜魂?”天九一個激靈,臉色慘白如紙,“我被人搜魂了?我怎麼一點知覺都沒有?”
“哼!知覺?被搜魂有個屁知覺!你沒變成白癡或是瘋癲就很不錯了。看來你思維好好的,應該對方還是有所保留的。嘿嘿嘿,在門內被人搜魂,你應該想得出這會是誰吧?”衛其胤搖頭說道。
天九閉起雙眼,沒有回答。他不想說出是五長老所爲,因爲於事無補。只要自己命還在,就有一絲希望存在。
“衛師叔,您找我有什麼事?如果我知道,我會全盤托出的。”天九過了好一會,重新收拾心情,看着衛其胤問道。
“嘿嘿,我只是想問你,你是如何來去自如地通過東靈門的?千萬別說是司空蘭護着你!”衛其胤看着天九的眼睛說道。
“當然不全是。沒有司空師叔的保護,我寸步難行。但是我還有其它門路,你看看這個!”天九邊說邊拋給衛其胤一塊金色的令牌。
“這是什麼?有什麼特別的用處嗎?”衛其胤冷冷地說道。
“這是金篆令,和您給我的金核令有差不多的作用。只是這金篆令是東靈門十二峰副峰主的兒子於老大的身份象徵。有了他,我就可以在大半個東靈門橫着走了。”天九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是嗎?這人很利害麼?居然可以有如此高的威懾力!”衛其胤有點狐疑。
“不,這於老大其實是個草包,要不然我也騙不到他的身份令牌了。只是他老爹很利害,現在已經是金丹末期的老怪物了,聽說在東靈門地位正如日中天。你說我拿着他兒子的令牌,冒充他兒子,是不是可以唬住很多人呢?”天九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他不清楚,要是自己跟這位衛師叔解釋不清楚,衛師叔會不會也給他來一次搜魂。
衛其胤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呵呵,這辦法妙呀!想不到你天賦不怎麼樣,心機倒是聰慧得很,我以前怎麼就沒有想到採用這種辦法的?!”
衛其胤拿着那枚金篆令,有點愛不釋手地翻來覆去地看着,眼中流露出一絲渴望。
“師叔,如果您不想那麼麻煩地通過東靈門,這塊令牌倒可以派上用處,您儘管拿去就好。當然,憑您的實力,沒有它,一樣可以自由出入東靈門的。”天九捕捉到衛其胤的目光,連忙說道。
“很好,這塊令牌就借我用一下,正好我的金核令還沒有收回,你就先用着吧,暫且作爲交換。”衛其胤臉上沒有絲毫波瀾起伏,淡淡地說道。
天九聽後,心中大喜。他可以肯定,這衛師叔不會對他不利了。
“師叔,您使用時請稍微注意點,這於老大是東門守衛頭領,只要進了東門,這令牌纔可以放心使用,千萬別在東門使用,否則就露陷了。”天九極爲誠懇地說道。
衛其胤看了天九數眼,最後冷笑了一下:“哼哼!你走吧!我不爲難你了!”
天九蒼白的臉,泛起一絲血色,激動地說道:“多謝師叔,弟子這就回去了,師叔保重!”
說完,天九一咬牙,正欲運起靈力,突然,一陣刺痛自腹部傳來,他生生停在了原地。他發現,他的靈力居然提不起來多少了。
衛其胤並沒有發現天九的失常,只是輕哼一聲。
“天九,看在你還算老實的份上,我可以提醒你一下,這次搜魂,沒有給你帶來副作用,但是千萬別有下次了,人的識海,如果有三位陌生的神識進入的話,對於修士來說是滅頂的,在每個大層的晉級關頭,都會出現莫名其妙的心魔。還有,你要想在修仙道路上走遠,就要爭取進入內門,學一門主要的修仙功法。不然,你終究是浮萍在海,隨波逐流罷了。”
衛其胤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了巨石之上。
天九鎮鎮地站在當地,冷汗涔涔。倒不是衛其胤的話嚇唬到了他,而是那該死的五師祖在他的丹田裡到底搞了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