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鑰麒,司易絕,平日自負輕功絕頂,在混沌的暴風雪中駛如游龍。可背對他們的白衣男子始終距離30尺之遙,輕飄飄好似一朵雪花隨風走勢,惡劣的天氣只助長了男人的莫測,增添了他的神秘。
頃刻斷橋印入眼簾,龍司二人有心着意男子怎生渡河。
可視之處似無一物能借力,且河寬30丈有餘,如此天寒地凍仍不結冰,其波濤洶涌之勢可想而知。
但見男子並不停頓,漸漸消失於河岸囧口。
龍鑰麒巡視着雪地,未見男子足跡。使人不禁猜測他到底有沒有腳?是不是人?
司易絕亦凝眉深思。
雖說並肩而行,卻是一路無言。
兩人同時於河岸止步。
“現在就兩件事。”司易絕道。
“不是過去,就是回去!”龍鑰麒說完,二人相視而笑。
一個青衫皮衣,闖江湖如同遊戲,向來只吃霸王餐。
一個銀緞貂袍,逍yao世間夢人生,天命屬錦衣玉食。
同是少年成名,心高氣傲,當下正好比個輸贏。
司易絕彎身撈起大塊冰雪,掌力一吐,剎時成一尺來長的晶瑩玉柱。對龍鑰麒點了點頭,丹田猛得提氣,左足一蹬,向前飛躍數丈,離河水半尺之距。隨即他右掌大開,五指凝力,朝左手所持冰柱連掃幾個來回,削下一片片薄冰,復置於波濤之上。水勢滔滔,薄冰乃借力之處,當穩穩伏於水面,其中要講究風勢、指風、力度、手勁、眼力。
薄冰片片隨風飄臨,一片比一片拋的遠,司易絕提氣踏冰急行,轉眼到達對岸。正得意時,竟瞧見龍鑰麒在不遠處盤腿打坐,驚道:“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比你快五步。”明明那麼冷,龍鑰麒額頭卻佈滿汗水,不刻凝結成冰。“先準備一個大冰球,一根冰棍。起跳時盡力蹬向湖心上空,勢盡時,把冰球用力砸於水面,當它接觸河面的瞬間正是阻力最大時,此刻拿冰棍戳其上,提氣衝向對岸,不就過來了。”
“那你這是怎麼回事?”司易絕疑道。
龍鑰麒斜了眼司易絕道:“別告訴我你看不出那客棧有古怪!去冰雪城至少還要走六七十里路,不能提氣就等於不能使輕功,當然是逼毒要緊。嘖!沒想到發作的這麼快。”
司易絕抿脣,轉了兩眼道:“客棧的古怪很明顯——1、在前不着村後無人煙的荒道上開店根本有違常理,何況是風雪之夜,而且此路是去冰雪城的唯一途徑。冰雪城遠離江湖,不問世事已久,此番邀聚時不過7日,想撈客油水也不是這個辦法啊。2、離店不遠的橋居然斷了,未免太巧合。3、飯食竟入得了口。我平日吃慣美食,這荒野小店做工細膩的飯菜確和城裡的大客棧有的拼。”
“還想暗算我。”龍鑰麒臉色鐵青道。
“你是說在壁爐的火柴里加的恬纏香?”司易絕解釋:“恬纏香xing烈,無色無味,可使內力消散。但其燃燒時要吸收大量熱氣,這是唯一讓人看出端兒之處。今天那麼冷,且客棧廳堂又大,屋內屋外氣溫差不多,到也無人起疑。要不是看到你對面的白衣人渾身積雪不融,說不定真被騙過。”司易絕注視着艱難逼毒的龍鑰麒續道:“冒風雪進房的人通常第一件事莫不拍去身上積雪,白衣人卻反道而爲,真是希奇!喂,要不要我給你恬纏香的解藥?”
此時龍鑰麒已經停止逼毒,起身拍拍衣褲上粘貼的雪花道:“解不了,我中的不是恬纏香。”
“啊?難道他們下的不止一種?”
龍鑰麒臉色稍嫌蒼白無奈苦笑道:“是我的同桌下的。”
“你說的是那個白衣人?”司易絕不懷好意的挑唆:“哎喲!誰怎麼高明,害我們龍大俠中瞭解不了的毒?你該不會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吧?”
“也不過纏着他抱了一下罷了,幹嘛這麼小氣!”龍鑰麒語氣中頗有忿忿不平之意。
“活該!”司易絕取笑。
“只好由你揹着我走了。”
“噯!別扯上我。”
龍鑰麒賴皮道:“是你說沒好手無趣,我才勉強陪你的。兄弟,別過河拆橋好不好!”
“橋不是我拆,毒並非我下。我只是提議,來不來由你決定,賴我?沒門!”司易絕暗道,好歹他是逍yao堡堡主,怎可隨便叫人賴上?
未待兩人爭辯,冰般的語調嫋嫋入耳。“解藥我有。”
二位定睛一看卻不是白衣人是誰!——人、物渾然囧囧囧囧,如非他開口,誰能察覺他的氣息?龍鑰麒,司易絕但覺手、背冷汗淋漓。各自心驚:若是不懷好意之人,自己豈不破綻百出!
“你不要?”白衣男子轉身欲走。
龍鑰麒風速而上,一把霸住快成雪人的白衣男子撒嬌:“讓你久等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嗚~你真好!風雪交加的還給我送解藥,嗚~我好感動喔!”天!如此無賴,真叫天下人汗顏。
白衣人倏地握牢龍鑰麒的右腕道:“你光說不做,還有幾分可信。”
龍鑰麒尷尬笑道:“試試而已,何必當真!”說着,收回右掌,食指與中指間明晃晃夾着根綠瑩瑩的細針。
“你不像會拿xing命開玩笑!”白衣人推開龍鑰麒正色道:“客棧畢命的袁琦,不就是惺惺作態求你饒命時,左手探入腰間那下,使你萌生殺機的嗎?”
“你看得好仔細喔!”龍鑰麒佩服道。
“先點笑腰囧、同時在其囧道內送上一枚綠瑩瑩的髮針。這動作已練的登峰造極,怪不得江湖傳言稱你笑面鍾馗。”白衣飄飄,輕紗狂擺,大有乘風而去之態。
“你看透啦?我這兩下可是從殺第一個人就開始練起,哎~~到底是逃不過行家的法眼!”
“原來這麼簡單?江湖傳聞果然是誇大其詞!”司易絕雖不知袁琦何人,對話倒聽的津津有味。
“嘁!說的容易,如果不抓住快、狠、準,每次出手都會讓人看破,還有什麼意思?”龍鑰麒白了眼司易絕,攤開掌心,上邊一枚瑩瑩細針觸目驚心,接着道:“而且,這定顏針可是我親手調製的,劇毒,見血封喉。最妙的是它能讓死人的臉永遠保持着畢命那刻的表情。”龍鑰麒接過白衣人遞上的解藥,一口吞下。兩手碰觸之際,龍鑰麒只覺猛然發顫,白衣男子的肌膚沒絲毫溫度,似與冰雪比肩。
“總之那客棧不簡單。”司易絕道。
“真該拷問了再走!”龍鑰麒心有不甘道,試着運氣周身,果真通暢無阻。
“放心!”司易絕拍拍龍鑰麒肩膀,奸詐笑道:“我已給了手下暗示,他們會追查的。我不是說——你的錢算在我帳上嗎?”
“的確!你那麼小氣的人竟說上這句,發人深思哦!”龍鑰麒嘲諷着笑道。
“我這是精明!該用的錢我可從沒少用一分。”司易絕辯解。
白衣人道:“他們渡河了。”
大約四更,天地間仍灰濛濛,看不遠。龍鑰麒聚精會神聽腳力,片刻道:“陳雷袁來屬意料中,沒想到沈筱樂都跟來了!嘖,嘍羅也不少嘛!”
司易絕步向河畔,興趣道:“別人就不談了,你猜這沈筱樂會用什麼法子渡河?”
“飯桌。”
“啊?”龍司二人不解道:“你的意思是,沈筱樂會把飯桌拋入河,然後踏桌子渡河?這桌子可是會沉的,水勢又猛,根本不行!”
“如果,桌子兩端的腿都繫上長繩索呢?”白衣人道。
“這有用?”
“這是幹嗎?”
“讓兩人,一人一邊握緊繩子。選其中泅水好的先慢慢遊過來,沈筱樂站在桌上,隨着繩索牽扯,自然到岸。而另一邊的作用是拉緊繩子使頭尾呈一直線,千萬不能讓桌子被河水沖走,否則,不僅沈筱樂到不了岸,連開路的人都有被浪捲走的危險。殿後的,旱鴨子亦行,只要會閉氣,讓人拉過岸即可。”
“不會吧?大張旗鼓就爲了渡河?”司易絕異議。
“聽腳力即知其輕功欠佳,棲月山莊地處南,江南多水,不乏泅水好手。除了這個,你認爲他們還有何妙策?”
“她坐桌子?別人泅水?”龍鑰麒不敢認同。
“這要怪你。”白衣人面向司易絕道。
“我?”司龍兩面面相覷,無解。
白衣人似真似假道:“誰叫你帶來得女人氣她!人生氣的時候作出的事往往不可理喻。”
“咳……咳,咳……”司易絕咳嗽着打發過去,指向河心道:“厲害!你真說對了!他們不怕冷嗎?”
“其實,亦定須一人勿涉湖水,作看管衣物之用。合衣泅水不僅遊不到半路下沉,即便上了對岸也凍死在寒風裡,豈非得不償失?”白衣人回身前行。
龍鑰麒、司易絕緊跟其後。
“把衣物綁於桌上就行,何必要人管!”龍鑰麒認定沈筱樂無理取鬧。
“你敢肯定衣服不會被沖走?波浪滔天,桌子沉浮,即使衣物不被衝散,還是會溼。誰會有先見之明準備好油紙呢?如有人脫了鞋,翹高褲管,抱着衣物站在桌上,應該安全多了。衣物可是他們不被凍死的救命稻草,當然慎重。”
“他們哪來這麼長的繩子?”司易絕發問。
“沒有就用馬鞭代替啊。”
龍,司二人同有一個疑問沒出口,那就是白衣男子爲何停留與他們同行。
三人各展絕學,沿路留下兩行淺淺的足跡,漸漸消失於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