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羅本和納蘭都十分驚訝的是,跟着茶碗大神走了沒多遠,一個十分奇怪的建築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按照你們人類的習慣,我在這裡建造了自己的房子,總的來說材料都是你們的,所以就算是在你們的幫助下建造的吧。”茶碗很高興,甚至有些得意的向羅本和納蘭展現她的傑作。
不過對於羅本和納蘭來說,眼前的這個……這個東西難道就是所謂的……房子?
一個漆黑的,光芒凝固在空氣裡的魔法陣中央搭建這一個帳篷——這就是茶碗大神所說的房子的全部了。
羅本甚至十分懷疑她是不是弄了什麼其他的東西在這,所以現在纔回如此的得意,但是一再觀察後,羅本確定這裡就只有這麼一個東西而已,看來……這個就應該是她所謂的房子。
按照人類的習慣,羅本聽着這個詞兒不由暗暗冒汗,人類要是都這樣的話,那真是……真是要倒退上幾千年文明才行……
不過現在不是對人家的勞動成果評頭論足的時候,對於纔剛剛出現的情況,羅本現在感到十分焦灼。
茶碗好不猶豫的走進了黑色魔法陣,羅本倒是猶豫了一下,這魔法陣是自己當時留下來,但是卻沒想到現在會以這種形式再次見到它,這個東西……本來是不該再能被看到的纔對,除非自己再次使用這個魔法,現在就算是處於時光冰原平常狀態看也能看到這個東西,這讓羅本心中有些嘀咕。
“不必猶豫,進來就是了,這個地方我稍微做了一些改動,可能和你想象的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茶碗大神的聲音十分輕鬆的從帳篷裡傳來。
不能讓主人苦等。羅本拉着納蘭從容的踏進了黑色魔法陣,在進入魔法陣光暈範圍的那麼一瞬間,羅本有一種自己的靈魂穿越了什麼極遠距離的感覺,回頭看去,魔法陣外的世界已經完全靜止。
羅本相當驚訝,這魔法陣居然還在發揮效果,但是卻在外面也能發現它的存在。
果然……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樣的能力完全無法估計,羅本搖搖頭,壓下心中的奇怪感覺,和納蘭一起進了帳篷。
帳篷內的擺設還是一點都沒變。桌上還是那套茶具,羅本忍不住的想現在家裡可能已經鬧翻天了吧,這套差距消失又出現,出現又消失,在短時間內反反覆覆的如此。肯定已經讓大家注意到了,以碧兒多疑的個性。恐怕對這件事一定會刨根問底。而且……”
“哦?”羅本正想着,茶碗大神忽然間似乎驚愕了一下,目光落到了羅本的茶碗上。
“怎麼了?”注意到她的表情,羅本向自己的茶碗看去,不由也是一愣,同時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你看……次數太多了,我的家人都已經開始感到留意到這點了。”
羅本把自己那隻茶碗拿在手上,之間茶碗上那一大串名字中間多了一些字:下次,我們要下毒了。
頗爲娟秀的一行小字中。羅本似乎能看到莎莎憤怒的面孔,看來這次回去一定要先解釋這件事,要不然的話,莎莎不高興起來可是不得了的,別人都可以慢慢哄,唯獨莎莎不行……
“居然發現了。”茶碗大神似乎有點意外的樣子。
羅本見她居然還很驚訝,有點無力的說道:“我尊敬的茶碗大神,你這麼短的時間內三番四次的去我家裡拿東西,而且是這麼大一套,而且是我們經常使用的茶具,不被發現才很奇怪吧?”
茶碗大神皺眉的搖搖頭,“我自然考慮過你的家人的感受,我也做了一些佈置,而且這裡的時間是不會流動的,拿到這裡再放回去,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應該不會被發現的。”
羅本揉揉額頭,“很抱歉,我們家裡有不少精通追蹤痕跡和氣味的高手,茶具使用過的痕跡還是很明顯的吧。”
“嗯……是那個莎莎對吧?”茶碗大神忽然說道。
羅本愣了一下,“莎莎?這字倒是她寫的,可是你這話……好像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嗯……那也不算奇怪,她比較特別。”茶碗大神微微點頭,看起來對自己偷拿別人家茶具被抓到尾巴的事情一點都不沮喪。
羅本心中頓時一根線繃緊了,自己面前這個女人沒說的一句話都可能隱含着這世界的秘密,她這樣說莎莎……
“莎莎她……有什麼不妥嗎?”羅本有點緊張,生怕對方說出什麼讓自己接受不了的話來。
“沒有。”茶碗大神看着羅本,微笑了起來,似乎對於羅本現在緊張的表情十分感興趣,“她沒有什麼不妥,我只是說有些特別而已,下次我會更小心的……看來你身邊倒是有一些值得期待的人存在。”
羅本見她似乎不想多說什麼,但是這個時候不問清楚的話恐怕依舊就沒機會了,而且……恐怕也沒有幾個人真的知道這件事的真像,大家這麼多人和莎莎相處這麼久以來,誰也沒有能發現莎莎有什麼及其特別的地方,但是既然這個女人這麼說,那麼必然有什麼原因纔對。
羅本端着坐姿,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十分抱歉,但我能不能請您將這件事前前後後都告訴我?對於我妻子的特殊情況,我很想了解清楚。”
“你是說那個莎莎的特別情況?”
“是的!”
茶碗大神考慮了一下,說道:“並沒有值得擔心的地方,這反倒是一件好事。”
“如果是好事的話,那麼請您更要務必的告訴我!”羅本十分堅持。
茶碗大神十分明顯不大情願,“這件事沒有太多隱瞞的價值,但是……如果告訴你的話,我就會少一分樂趣,現在看着你,你身邊的人是我經常在做的最有意思的事情。在你不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今後你的遭遇將會出現更多有趣的變化。”
這女人是真不知道她的樂趣關係到別人的生死……
羅本想了想,直接丟出了殺手鐗,“作爲代價,我會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那麼說來聽聽!”茶碗大神喜出望外。
“莎莎的事。”
“先說來聽聽。”茶碗大神給自己滿上一杯茶,雙手捧着茶杯,已經滿臉期待的看着羅本,似乎……對於羅本說起的莎莎的事情完全沒有聽到。
羅本有點冒汗:這個女人簡直……
經過一番心理鬥爭,羅本還是選擇讓步,反正地球上有趣的事情多的是。不在乎白送一個……
於是,羅本給茶碗大神講了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
羅本說完,在一邊的納蘭已經不自覺的離羅本遠了不少,連眼神都儘量不往羅本身上瞟過去,納蘭感到一陣羞愧……自己的主人居然用兒童故事忽悠眼前這樣偉大的神靈……這故事自己小的時候也聽過的。當時自己就感到眼前這個男人幼稚的可以,居然能講出這樣幼稚的故事來……
不過。茶碗大神的反應卻完全不同。甚至於在講完故事後,已經開始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弄錯什麼的羅本都感覺到有些驚訝。
茶碗大神臉色變的十分嚴肅,前所未有的嚴肅,羅本看着她的面孔,微微有些茫然,好像……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蠕蟲……尚且如此嗎?”茶碗大神的目光望向了帳外無盡的冰原。“而我這樣的神靈,卻無法,不……是不願去尋找歸途。”
羅本驚訝的看看納蘭,納蘭也驚訝的看看羅本。兩人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樣的感慨。
“我的母親,我的故鄉……我的一切……”茶碗大神幽幽一嘆,“在衆神隕落的時代已經完全化爲灰燼,殘存在現世的我……或許只是一個幻影,只有一個神靈的世界,已經不再需要這個神靈……”
“但是起碼你還是你自己。”羅本不由聳聳肩膀,“我想這沒什麼好抱怨的,很多時候該多多慶幸纔對。”
“慶幸?”茶碗大神轉過目光,“慶幸什麼?”
“慶幸你依舊是你自己,衆神隕落,你卻還活着,擁有悠久的生命,我知道你會說你寂寞,你會說這個世界冷清,有些事沒有對比就不會感覺到優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比你還要悽慘的傢伙,你就知足吧。”
茶碗大神的臉色頓時有點古怪。
羅本拍拍自己的胸脯,“遠的不說,瞧瞧我!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一切的一切全部消失殆盡,一切的一切……全部……我一無所有,甚至連身體都是別人的,但是我卻帶着從前的記憶,那種弱小生命對整個世界都趕到彷徨恐懼,惶惶終日不知道要怎麼辦,甚至在睡醒的時候都不敢睜眼去看這個世界的感覺,你這樣偉大的神靈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茶碗大神微微皺起眉來,看着羅本的目光更加古怪。
羅本繼續說道:“我失去了一切,甚至是原本的世界,好在我還活着,這是我唯一能慶幸的東西,相比之下,你真的該感到滿足了,而且你看……”
羅本直接將磨蹭着挪到一邊的納蘭給抓了回來,往茶碗大神面前一擺,“這個魔女,她誕生在虛無之中,但是卻慢慢衍化,變的具有真實的感情,變成一個活生生的生靈,但還來不及慶幸,就要面對失去整個世界,就要面對自己是一個虛幻存在的殘酷事實,面對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反抗的殘酷命運……如果不是一個陰謀,不是一個巧合,她已經消失在虛無中……好在她現在還活着,作爲一種真實。”
把納蘭嬌小的身子放到腿上,羅本輕輕攬住她,有點苦笑的說道:“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都沒有你強大,他們面對的困難也沒有你那樣誇張,但是作爲一個生命,絕大多數生靈卻都要面對比你更加殘酷的現實,我想更多的時候……你完全可以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
這番話讓茶碗大神尤爲的驚訝。
“我……是一個幸運兒?”
“是的,你還有這個世界,你還有你的故鄉。你還活着……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去做你感到有趣的事,但是在很多人的生命中,就算他們再怎麼努力的拼搏,再怎麼努力的掙扎,到頭來都會被更加強大的,更加殘忍的命運碾碎,那纔是無法表述的痛苦。”
羅本輕輕指了指茶碗大神。“這句話或許有些不敬,但我實在還是想說,在我們這些苦苦在命運中不斷掙扎,卻還要時刻面對生命危險的人來說,你……只是在強調自己並不特別的痛苦。而又在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讓我們看了就覺得有些惱火的傢伙而已。”
茶碗大神完全呆在了那裡。
“看來從前沒人對你說起過這些,十分抱歉我可能讓你生氣了。不過……我想你應該還是能接受的。有時候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真實情況,就算是過了成千上萬年也是一樣,而別人……一眼就會看穿你。”
茶碗大神的手輕輕抖了一下,慢慢的將茶碗放在桌上,雙眉緊皺,臉色也陷入了一片蒼白。看起來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而且這種思考讓她很不舒服。
感覺到納蘭輕輕拽了自己幾下,羅本一瞧她正對自己猛使眼色,當即笑了笑。搖搖頭示意沒事。
果然,一會功夫後茶碗大神的面色開始慢慢的趨向於這樣,並沒有與要發飆的意思。
“我……是一個幸運兒?”茶碗大神吶吶自語,臉上依舊還有些奇怪的樣子,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是又不是不理解,神色複雜。
“和那些已經隕落的神靈相比你已經幸運的多了,他們魂飛魄散,而你還能在這裡喝茶,還能感到無聊,還可以因爲無聊去找有趣的事情做,而和我們相比,你顯然已經是再幸運不過的傢伙了,你一定不會爲了一大堆神族或者魔族想要殺你而感到擔心吧,不過我們可就不一樣了。”
茶碗大神點點頭,又搖搖頭,有點搖擺不定的樣子,“的確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難道真的可以算是一個幸運兒嗎?”
“你總是在關注自己的痛苦,所以纔會這樣,你看到的都是別人感到有趣,感到高興的事,如果你能去看看別人的痛苦,那麼你就會發現原來你是如此的幸運。”
“是這樣嗎?”茶碗大神仰起頭來,望着帳篷頂,似乎目光可以看到無盡的天空,“一直以來……難道我都想錯了什麼?”
“這個……”羅本忽然心虛起來,自己也就是隨口說了那麼一下,要不是覺得對方不會生氣那是斷然不敢這麼說的,要是這樣就改變人家好多好多年的想法,那麼……這個是不是應該仔細的考慮一下。
“我想……差不多吧!不過每過一段時間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的狀況倒是應該的,就算是神靈……也一定會犯錯的,你看……從前那些神靈不是已經全部都自取滅亡了,作爲這世界上很可能最後一個真正的上位神靈,你還是好好愛惜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吧,這個世界能……嗯!還需要你去拯救!”
“我?”茶碗大神略有意外。
“啊……對的!這世界如果只剩下你一個神靈的話,那麼我想必然是有什麼原因的吧,這或許就是……宿命!”
“宿命?你相信宿命?”茶碗大神更意外了。
“我相信宿命這種東西是存在的,就好像我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但是……我並不覺得宿命是不可更改的,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麼就去改變好了。”
“不喜歡的話……就去改變……”
茶碗大神忽然笑了,笑的滿室皆春,“哈哈哈哈……去改變……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面對忽然大笑起來的茶碗大神,羅本和納蘭都有些驚訝,自從見到她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笑的這麼大聲。
“很好!”茶碗大神重新端起了茶碗,臉上流動着夢幻般的笑容,“這件事讓我很高興,作爲答謝,我不妨也告訴你一些事好了。”
還有答謝?羅本呆了一下,不過目光還在對方的臉上有些移動不開,忽然間展露笑容的茶碗大神散發出了難以形容的魅力,這讓羅本有點猝不及防。
納蘭在羅本腋下狠狠的掐了一下……這總算將羅本的魂兒勾了回來。
很無辜的看了納蘭一眼,羅本疼的淚眼汪汪的向茶碗大神問道:“那個……你要告訴我什麼事啊?”
“就是關於那個莎莎的事情,你難道不想知道了嗎?”茶碗大神挑了挑眉毛,似乎很開心的在欣賞羅本瞬間變得肅然起來的表情。
“請講!請務必講的具體一些!”
茶碗大神慢慢的喝了一口茶,之後說道:“這件事其實有些奇怪,原本這種事不該發生在人類身上,或者可以說……現在你的那個莎莎,其實已經不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