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賊,登時眼眸黯淡,噗通倒在地上,死了。
“爺爺,爺爺.......”
血與火中,那幼童還抱着老人的屍體在哭泣,沈書望着這一幕,心中輕嘆,卻不知如何開口。
時至今日,他心中雖有憐憫之心。
但是,他更多行的都是殺戮之事,以殺止殺,真要他溫和的安慰他人,他卻是不會了。
沈書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丁書恆小心翼翼的站在他的身後,兩手下垂,低着頭,不敢開口。他自然看得出,此時沈書心情不好。
“換了我,救了人直接就離開了,哪裡還用看這些.......”丁書恆內心低語。
他身爲顯聖,一生經歷自然不少。如眼前這般情形,往昔當然也是見過。他的心,雖然不至於麻木,但也早就冰冷了。
長夜漫漫,火焰漸熄,下山村中恢復了安靜,空氣中血氣、焦糊、各種味道瀰漫,說不出的狼狽。
山賊頭領,早已死去,只剩下了骨頭架子,血肉都被很多對他充滿仇恨的村民撕碎,乃至吞食了。
這下山村的村民,坐在山賊頭領身邊,呆呆的望着被摧毀的家園,面上說不出是怎樣讓人心酸的表情。
這些人,甚至已經可以稱之爲活死人了,失去了靈魂,只剩下麻木的肉身。
某一刻,有受辱的女人忽然慘然一笑,撿起地上的刀劍,選擇自裁。
沈書都只是看着,並未選擇阻止。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他救的是人,但卻不能救每個人的心。
很久很久之後,大多數人才再度回過神來,望着村子裡的慘然景象,紛紛低泣亦或者大哭。
沈書卻微微點了點頭,能夠哭泣,說明還可以救。
哀莫大於心死,哭泣終歸能夠發泄心中的痛苦。而當一個人連哭泣都沒有了,那纔是真正的沒救了。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一些村民朝沈書走來,跪在沈書面前,不住磕頭叩首。這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而後,所有人方纔像是真正的回神了。
望着站在那裡如雕塑般的沈書,方纔想起,這位面色冷峻的青年,是他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頓時,更多人都走了過來,朝沈書叩首,言稱要爲他立下神像,日夜膜拜,報答恩情。
望着烏壓壓的人羣,沈書輕嘆,道:“我只能救下你們一時,但之後卻需要你們自救。”
“仙人!仙人!求求你救救我爺爺。”這時那抱着老人屍體的幼童,忽然撲了過來,緊緊抱住沈書的退,滿是淚痕的面上,帶着哀求。
沈書沉默道:“我救不活。”
頓時,這幼童渾身發顫,淒厲的叫起來,“我不信!我不信!我爺爺不會死,他不會丟下我!!”
稚子淒厲的尖叫,分外的刺痛人心,剛剛恢復一些平靜的下山村村民,聞着這聲音,登時一個個垂淚。
“楊陽!娃子啊,來嬸嬸這裡!”一個婦人唯恐沈書怪罪,上前將這幼童抱走。
這叫楊陽的幼童,卻死命掙扎,不願意放開沈書的大腿。彷彿,他抓住的,是所有救活他爺爺的希望。
彷彿,他抓住的,是他的爺爺的命。
一旦放開,他的爺爺就徹底的沒了,就再也救不活了。
婦人的力氣哪怕不足,但也不是他這個小童所能抗拒的。楊陽失去理智,兩隻手死命的抓撓婦人,將婦人的臉、胳膊抓出一道道血痕。
婦人卻不喊痛,只是流着淚將幼童死死往懷中抱。
這叫楊陽的幼童,最終一聲大叫,雙眼一番,直接昏迷在了婦人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