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曦回到玉瓊宮不久,南宮展鵬來了。
看見花雲曦,他第一句話就是你瘦了。
花雲曦皺皺眉,想起剛纔在映玥宮時,上官睿也是這麼說的,趕緊要小彤拿鏡子來。
“沒怎麼瘦啊,怎麼你們一個個都這麼說?”昨晚一夜沒睡,鏡子裡那張臉有點憔悴,但是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瘦了很多,花雲曦白了南宮展鵬一眼,把鏡子遞給小彤。
小彤接過鏡子,心疼地看着她道:“公主,三殿下說得沒錯,你確實瘦了,這幾日一定吃了很多苦。”
南宮展鵬挑起眉頭,“看吧,小彤也說你瘦了,還不承認,趕緊跟我說說,那個刺客究竟長什麼樣,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帶人去把他抓回來。”
那日花雲曦突然被刺客擄走,南宮展鵬日日在擔心。
原本他的輕功不在那刺客之下,可是他被那煙霧彈遮住了視線,反應過來追出去,已經不見他們的蹤影。今早聽說花雲曦回來了,他馬上過來看她。
花雲曦有些感動。她知道南宮展鵬對她好,這種好已經超過了朋友和義兄妹的感情。不過,她對他沒感覺,也就只能裝傻。
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花雲曦撅起嘴,“我也不知道他本來面目是啥樣的,這幾天他還是跟從前一個樣子,一點也沒變。至於他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當時我看見他走出去半天不回來,就趕緊磨破繩子逃回來了。他回來之後看見我不見了,肯定也不敢在那裡久留。”
南宮展鵬道:“說得也是,不過還是要去那裡找找,說不定有什麼蛛絲馬跡,可以追查到他的下落。”
花雲曦可不想害他白跑,忙告訴他,皇帝已經派人去找過了,並沒有找到那刺客。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南宮展鵬氣惱說道:“難道就這樣讓他跑掉了?”
花雲曦裝作大度說道:“算了,反正我又沒受傷,現在主謀也捉住了,還那麼在乎那個小嘍囉做什麼?”
“你真以爲我大哥是主謀?”南宮展鵬沉下臉,更不高興了。
花雲曦瞧他那神情,就知道他也在懷疑此事。
正好她想仔細瞭解一下南宮鴻飛他們如今的境況,忙說道:“大皇兄是不是主謀我不敢說,他現在是不是也被關進了禁宮?”
南宮展鵬說道:“當然不是,禁宮只是我們犯了一些小錯被罰去面壁的地方,哪裡能跟天牢比。他現在和二皇叔一起被關進天牢裡,等候發落。”
花雲曦明白了,這天牢肯定就像上一世歷史書上都記載的那個大理寺一樣,是國家最高法院,朝中重臣和皇親貴族犯了事,都會被關在那裡。
如今南宮鴻飛和恆王犯下的罪行不小,只怕皇帝不會那麼輕易原諒他們。
她忙問道:“那你覺得父皇會怎麼發落他們?”
因爲上回品酒大賽上面南宮鴻飛要抓她,花雲曦對他就沒什麼好感,巴不得皇帝對他嚴加處置,最好能貶爲庶民,再發放到邊疆,永遠別回來。
南宮展鵬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事關係重大,在父皇沒有做出處置之前,萬不可四處宣揚。再說那西遼公主與西遼二皇子已經被害,此事若是被西遼人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們真的都死了?”花雲曦的眼前浮現出沈妍雪扮成西遼公主時的嬌媚容顏。
南宮展鵬擰緊眉頭,“嗯,沒想到大皇兄他們如此狠心,又如此愚蠢,居然不顧兩國關係,把西遼公主與皇子都殺了。”
花雲曦嘆息一聲,在心裡暗暗惋惜。
紅顏如此薄命,那麼美的公主,居然真的死了。
然後,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南宮展鵬說的話很有道理,南宮鴻飛即便是想對付上官睿,也沒必要把西遼公主和二皇子都殺了,那樣的結果只會造成兩國失和,以至於又會發生戰爭。
再說南宮鴻飛和恆王之前都是在邊關鎮守,與西遼作戰多年,此次兩國交好就是他們的功勞,他們沒理由會主動破壞。
很想把心中所想跟南宮展鵬分析,不過想到南宮鴻飛和恆王的罪行是沈妍雪指證的,萬一南宮展鵬起了疑心跑去提醒皇帝,肯定會對沈妍雪不利,她還是忍住沒有說出來。
兩人又聊了幾句,南宮展鵬要她好好休息,就告辭了。
送走南宮展鵬,花雲曦又想了很久,也沒能想明白這件事,決定暫時先不理會,等到把沈妍雪救出來。就什麼都清楚了。
花雲曦離開映玥宮後,石頭一直心神不寧,劈柴的時候弄破了手,燒火的時候薰到了眼睛,以至於跟他一起幹活的另一名侍衛都看不下去了,把他從廚房趕了出去,要他回過神再進來。
石頭走出門,在石階上坐下,開始苦苦思索。
剛纔花雲曦交給他一個任務,務必要儘快跟沈妍雪見一面。
這個任務實在太難,他不過是一名在廚房幹活的小侍衛,連瀟湘閣的院門都不準出,又怎麼跑到凌霄臺去見犯人?
思來想去,大廚們把飯菜都做好了,他還沒想出辦法,只好起身進屋去幫忙把飯菜裝進食盒。
上官睿吃的飯菜都是要用食盒裝,由伊人親自過來拿。石頭剛把食盒裝好,伊人就過來了。
她打開食盒看了看。微微皺眉道:“今日這玉蘭片怎麼做得有些糊了?讓大人怎麼吃?”
一名廚子趕緊過來看了一眼,歉意說道:“伊人姑娘,這事怪我,原本是石頭負責燒火,可是他今日受傷了,我就要阿全來做,誰知那小子笨得要死,把火燒得太旺,這菜就燒得有些過火了。要不,我重新做一份吧!”
“那你趕緊做吧,大人還等着呢!”這玉蘭片是主子最愛吃的,若是就這樣拿去,他見了肯定會不高興,伊人還是決定讓那廚子重做。
石頭在一旁瞧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對伊人說道:“伊人姐姐,都怪我。”
伊人笑了,上前幾步拍拍他的肩頭,道:“沒事,石頭,這不怪你,你不是受傷了嗎?我看看。”
石頭趕緊把手放在後背,使勁搖頭,“不用看了,很難看,別弄髒你的手。”
伊人也不勉強,而是又看向另一個食盒。問道:“秦侍衛還沒來拿飯菜嗎?”
石頭又是搖頭,“還沒有。”
話音一落,秦賀捂着肚子走了進來。
伊人見狀忙問道:“你怎麼了?”
秦賀一臉痛苦,“我肚子疼。”
“怎麼好端端的肚子疼了?”伊人蹙起眉頭。
秦賀道:“可能是今早貪涼,吃多了兩塊冰鎮西瓜。”
伊人笑了,“呵呵,誰要你一大早吃那東西。趕緊要大人給你開些藥,吃一副就好了。”
秦賀卻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道:“飯還沒送,哪裡能去。”
石頭心中一動。鼓起勇氣對秦賀說道:“秦……秦首領,要不我幫你送吧!”
“你?”秦賀歪着腦袋看向他。
“嗯,你不是不舒服嗎?趕緊去找大人瞧瞧吧。”石頭緊張地看着他,手心都冒出汗來。
伊人看了一眼石頭,對秦賀說道:“石頭說得也是,既然你不舒服,就別去送飯了,讓他幫你去送吧!”
“好吧。”可能肚子實在疼得難受,秦賀指指食盒道:“石頭。你去吧,送上凌霄臺,交給守門的大勇就行了。”
“是。”石頭心中狂喜,上前拿起食盒走了出去。
一路走上凌霄臺,石頭的心一路狂跳。剛纔他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辦法過來凌霄臺,如今這麼好的機會就送上門來了。
到了凌霄臺門口,他沒有按照秦賀的交代那樣把食盒交給守在外面的大勇,而是笑着說道:“大勇哥,秦首領要我給裡面的犯人送飯。”
大勇十分奇怪。“他自己怎麼不來,卻要你來?”
石頭道:“他吃壞了肚子,來不了。”
“嚴重不?”
“有點,伊人姐姐要他去找大人拿藥。“
“他就是貪吃。”大勇笑了,對另一名侍衛說道:“你在這裡守着,我帶石頭進去。”
那名侍衛點點頭,大勇領着石頭進去了。
石頭暗暗鬆了一口氣,跟在大勇身後往前走。
走過幾道長廊,又穿過一片花園,大勇在一處假山石前停下腳步,伸手推了推一塊聳立的石頭。
那石頭馬上發出咯吱響聲,接着假山石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扇石門。
想不到這假山石裡還有機關,石頭吃驚地瞪着那扇門,看見上面雕着一隻仙鶴,正展翅欲飛。
大勇的身子移動了一下,擋住了石頭的視線,伸手在那仙鶴上按了幾下,然後石門發出一聲沉重的轟鳴,向一側滑動,露出一個洞口。
“走吧,我們進去。”大勇率先走了進去。
石頭定定神,跟着走進去。
裡面有些陰暗,四周牆壁上點着油燈,豆大的火苗無風閃動,把石頭的眼睛都閃花了。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更加劇烈的心跳放緩,卻還是止不住腳抖。
也許是發現了石頭的異樣,大勇忽然回頭看他一眼,道:“是不是有些害怕?”
石頭的心顫了顫,不敢與他對視,“有點,我沒進過牢房。”
大勇笑道:“呵呵,有幾個人會進過牢房?你害怕也不奇怪。沒事,裡面只有犯人,沒有冤鬼。”
石頭點點頭。勉強笑道:“我知道,我現在不怕了。”
大勇笑了,轉過身繼續走,快到關押沈妍雪的牢房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伸出手來抓住食盒提手的一邊,“把食盒給我,你在這裡等着。”
石頭的心一涼,握緊了食盒提手。忍不住在心裡罵人。
奶奶個熊,就差幾步了,卻給老子潑冷水。
看見石頭瞪着眼睛看他,卻不鬆手,大勇微微皺眉,“傻了嗎?快放手!”
石頭猛然反應過來,趕緊鬆開手,陪笑道:“大勇哥別生氣,我這不是在走神嘛!”
“想啥呢?”大勇瞪他一眼。轉身往裡走。
想你妹!
石頭舉起拳頭,對着大勇的腦袋晃了晃,咬起牙根,然後又暗歎一聲,緩緩把手放下。
好容易進來了,卻見不到那個女犯人,花雲曦交代的任務,他也無法完成。
想到與花雲曦分別那麼久,今日好容易見面,卻無法幫到她,石頭的心是萬分難過,下次還有何臉面再見她?
正難受時,前面忽然傳來大勇急切的聲音。
“石頭,快來。”
石頭心中大喜,趕緊飛跑過去。
大勇站在沈妍雪的牢房門口,滿臉吃驚地瞪着裡面,像是見了鬼一樣。
石頭跑過來,一邊問他怎麼了一邊往牢房裡看。馬上,身子一震,也呆住了。
沈妍雪坐在牆角,正在一邊梳頭一邊低聲唱歌。聽不清歌詞,只能聽出那旋律十分單調。
在她腳下,蹲着幾隻老鼠,正仰着頭擡起前爪目視着她,嘴裡發出吱吱聲。
石頭的心馬上就定了下來。
這個場景他見多了,只是要換一個人,那就是花雲曦。
他總算明白了,她家老大爲何要他過來找這個女犯人,原來,她們不是親戚就是同類。
同類好像用詞不當,應該是同門。
大勇和石頭的出現驚動了沈妍雪,她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微微一笑,又把頭扭過去,嘴裡的歌聲並未停下。
大勇總算穩住心神。低聲問石頭,“石頭,你說她在幹啥?”
石頭搖搖頭,裝作莫名其妙的樣子,“我不知道,看着好像在對着老鼠唱歌,那老鼠好像能聽懂。”
大勇的眼中滿是興趣,“嗯,我覺得也是。真想不到。她還能跟老鼠玩。”
石頭暗笑,那是,你想不到的還多着呢,等啥時候讓你見識一下我家老大的本事,你那眼珠子一定會掉下來。
心知不能耽擱太多時間,免得錯失機會,石頭故意抖了抖身子,裝作有點噁心的樣子說道:“大勇哥,我看着這些老鼠就覺得噁心。還是趕緊把飯菜拿給她走吧。”
大勇其實早就覺得噁心了,不然也不會叫石頭過來。他把食盒往地上一放,衝着沈妍雪說道:“姑娘,我們給你送飯來了,你還是先讓這些老鼠回洞裡吧,免得把你的飯菜給吃了。”
說完,示意石頭把食盒打開。
沈妍雪又看了他們一眼,終於停下唱歌,說道:“你們怎麼這麼囉嗦。放下東西走就是了,我的飯菜,愛給誰吃就給誰吃。”
大勇愣住了,石頭趕緊打開食盒,把裡面的飯菜拿出來放進去,說道:“姑娘,今日吃魚,小心有刺。”
沈妍雪淡淡看他一眼,又扭過頭去。向那幾只老鼠做了一個手勢,笑道:“乖乖,快去吃吧!”
老鼠似乎聽懂了她的話,馬上齊齊往那些飯菜撲去。
石頭大驚,趕緊伸手去捂住那盤魚,“姑娘,這是給你吃的,你怎麼可以喂老鼠。”
話還沒說完,一隻老鼠率先衝過來,伸出爪子在他手上用力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