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馬車換了轎子,衆人來到了養心殿門口。
鑽出轎子,花雲曦一眼就看見了皇帝。
站在養心殿高高的石階上,皇帝的臉色十分凝重,眸底深處隱隱帶着一絲哀傷。
花雲曦知道今日之事對他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
一直以來最寵愛也最信任的兒子卻是狼心狗肺,爲了儘早登上皇位,處心積慮要置他於死地。換做任何人,都會爲此痛心疾首。
玉妃已經先行下了馬車走上臺階,激動地向皇帝拜下,一邊流淚一邊說道:“皇上,您要嚇死臣妾了,臣妾還以爲……”
皇帝把她扶起。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愛妃,讓你受驚了,放心吧,朕沒那麼容易死!你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玉妃明白皇帝要處理南宮展鵬,自己的確不便留在此處,馬上就告退。
皇帝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花雲曦,對她說道:“雲曦,你陪你母妃回去。”
花雲曦哪裡捨得走,剛纔在馬車上只顧着跟上官睿親親我我,根本就沒有問他一句失蹤後的情況,更沒有了解他跟皇帝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當初皇帝明明判定他是奸細,怎麼還會跟他合作,給南宮展鵬下套?
另外,她還想知道,皇帝到底會怎麼處置南宮展鵬。
她正要出聲請求留下,上官睿卻柔聲對她說道:“公主,玉妃娘娘適才受了驚嚇,情緒比較激動,你還是應該先陪她回去歇息,稍後微臣會過去找你。”
花雲曦知道他的意思,就是等下會告訴她想知道的一切。
既然兩個男人都不願她呆在這裡,花雲曦也不好再賴着不走。只好扶着玉妃重新坐上轎子,往玉瓊宮而去。
到了玉瓊宮,花雲曦換下喜服,來到玉妃的屋子,問她是怎麼被韓六帶出宮去的,玉妃的臉色一紅。道:“說來真是慚愧,母妃當時正坐在院中涼亭裡想着你,那人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剛想起身,就被他止住。然後就被他帶到了駙馬府。”
花雲曦暗暗吃驚,玉妃乃仙瑤派子弟,曾經是掌門人選,武功不是頂尖也是一流,並且還有過人的聽力,可是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韓六過來,還被他一招就制住,可見他的功夫非同小可。
玉妃又問道:“雲曦,那人究竟是什麼人,怎會跟上官天師相識?還有,他剛纔對上官天師說什麼江山在握又是什麼意思?”
“江山在握?”花雲曦不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只是因爲跟上官睿重逢太過高興,而暫時忽略了這句話。
“對呀,你不覺得奇怪嗎?”玉妃一臉疑惑,“上官天師不過是駙馬,又不是皇子,怎麼可能繼承皇位,可是那韓公子卻在恭賀他,你說他會不會有異心?”
花雲曦當然覺得奇怪,她跟玉妃的想法差不多。也覺得韓六在暗指上官睿會繼承皇位。
如今南宮展鵬蓄意謀害皇帝,別說太子之位,只怕性命都難保。那麼,剩下的太子人選就是皇帝那兩個未滿十歲的兒子,還有玉妃肚子裡的孩子。
雖說皇子們年紀都還小,繼位還早。但是皇帝還在世,也沒可能馬上傳位,就算傳,也輪不到女婿來坐那把龍椅,除非上官睿謀朝篡位。
心裡開始不安,花雲曦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對玉妃說道:“母妃,這件事你萬萬不可跟任何人說,連父皇也別提,我會去查清楚,再作打算。你先歇着,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走出門去,往養心殿而去。
快到養心殿的時候,花雲曦被從另一條路過來的玉玲瓏攔住了。
玉玲瓏一臉吃驚摸樣,“雲曦,你不是今日大婚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這個時候花雲曦哪有心思跟她解釋這些,只想趕緊去養心殿打探情況,就說道:“這事以後再跟你說,大冷天的,你有身孕,還是別到處亂跑,趕緊回去吧!”
說完,她又繼續往前走。
玉玲瓏卻跟了上來,笑道:“我穿了很多衣裳,不冷,總是呆在屋裡悶得慌,還是要出來多走動走動。你這是要去皇上那裡嗎?我正好要給皇上送些鹿茸雞湯,咱們一起去。”
花雲曦皺起眉頭,她相信這個時候皇帝肯定沒心情喝雞湯。玉玲瓏過去,只會自討沒趣。
她停下腳步,對玉玲瓏道:“巧月,皇上現在正跟大臣議事,我看你還是先回去,等會兒再來。”
玉玲瓏卻不肯。“無妨,我要魏然送進去就是了,不會驚擾到皇上。”
頓了頓,她又道:“倒是你,不在駙馬府呆着,怎麼跑回宮來了?難道不怕沈太醫不高興嗎?”
說這話的時候,玉玲瓏的語氣明顯有些挪揄的意味。
花雲曦心中一動,微笑道:“他怎會不高興呢?此刻跟父皇議事的大臣就是他啊!”
玉玲瓏蹙起眉頭,“是嗎?真是令人費解,這大喜的日子,你們不去進洞房,怎麼都跑回宮來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花雲曦正色道:“巧月,實話跟你說吧,適才在婚禮上,太子以下犯上觸犯了父皇,如今父皇正在審問他,你還是別過去了。”
玉玲瓏面色微變。緊張問道:“有這等事?好好的太子爲何要觸犯皇上?”
“這個我不太清楚,所以要去看看。你趕緊回去吧,外面太大風了,吹久了會着涼。”花雲曦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升起疑雲。
據她所知,南宮展鵬跟玉玲瓏沒有什麼來往,基本沒交情可言,爲何玉玲瓏聽到這事會如此緊張?難道其中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這下子玉玲瓏馬上就答應了,轉身往回走。
花雲曦看着她有些急促的腳步,心裡更加確定了。
看來,應該找個人監視一下她才行。
回過頭,花雲曦加快步子往養心殿走去。
到了門口,正碰上上官睿從裡面出來,她有些失望,看來他和皇帝已經說完話了,她想悄悄進去偷聽都不行了。
看見花雲曦又來了,上官睿忙走到她身邊,問道:“你不在宮裡陪你母妃。又過來做什麼?”
花雲曦眼珠子一轉,笑道:“我心裡掛念着你,生怕你一會兒又消失不見,所以還是過來守着你。”
上官睿笑了,伸手捉住她的手,柔聲道:“放心吧,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這句話是多麼動聽啊,是花雲曦期盼了無數個日夜才盼來的情話,若是換做從前,她一定會心花怒放。可是如今出了太多事,加上剛纔玉妃的懷疑,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收起笑臉,她一本正經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如果我要你辭去天師的官職,跟我浪跡天涯,你也肯嗎?”
上官睿一怔,沒想到花雲曦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看見上官睿明顯在猶豫,花雲曦的心沉了下去,心中疑慮更深,語氣也變得幽怨,“看來你是不肯了,其實我也是強人所難。你在宮裡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又實權在握,除了我父皇,就屬你最大。你又怎麼可能放棄這些名利跟我走呢?”
上官睿皺起眉頭,“雲曦,你冷靜點,我並沒說不肯,不過這些日子宮中發生太多事,你的三位皇兄接連出事,你父皇受到太大的打擊,身體大不如前,你的兩個弟弟年紀又小,若是我們就此離開,定會有人趁機作亂。屆時別說靖國江山不保,連宮中皇子和妃子都難保性命。”
花雲曦甩開他的手,冷冷說道:“那你是什麼打算?是趁這個機會攝政,還是取代我父皇,把他的江山握在手裡?”
上官睿臉色猛地沉了下去,低聲喝道:“住口,你在胡說什麼?是誰跟你說這些的?”
“沒人跟我說,是我親耳聽見的。就在剛纔。那個姓韓的,他不是恭喜你江山在握嗎?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花雲曦心中激動,聲音不覺提高了。
上官睿看了看四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走,“你現在跟我回映玥宮。我會好好向你解釋。”
“我不去!你就在這裡跟我說清楚!”映玥宮是上官睿的地盤,花雲曦怎麼肯跟他去,心裡一着急,就使出了摧花掌,想把他推開。
誰知上官睿早就有了防備,閃身躲開。抓着她胳膊的手卻並未鬆開,反而點上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
花雲曦氣得想罵人,上官睿又是一下,點了她的啞穴,讓她說不出話來。
他們身旁不遠處。宋澤和秦賀領着四名宮人擡着一頂轎子正守候着,見狀忙把轎子擡過來。
上官睿半抱着花雲曦坐上轎子,低聲說道:“回映玥宮。”
宮人擡起轎子,往映玥宮方向走去。
轎子在瀟湘閣的院子裡停了下來,上官睿抱起花雲曦鑽出轎子,往寢宮走去。
伊人站在門口一臉吃驚地看着他們,正要開口詢問,卻見上官睿沉着臉道:“本座要與公主洞房,你好好在門外守着,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準打擾。”
伊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笑意,馬上垂首應道:“是,奴婢遵命!”
花雲曦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動,心裡卻明明白白,氣得只能憤憤地瞪着上官睿。
上官睿卻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快步走進寢宮,用力把她丟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