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皇帝挑選秀女的日子,一大早,秀女們就紛紛起身,開始穿衣洗漱,準備等管教女官過來幫她們梳妝打扮。
玉玲瓏已經洗漱完畢,瞧見花雲曦依舊躺在牀上,忙走過去叫她。
“雲曦,已經貿時三刻了,姑姑們馬上就要給過來給我們梳妝,你再不起來又要捱罵。”
花雲曦翻了一個身,把臉埋在枕頭中,有氣無力道:“罵就罵吧,最好罵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玉玲瓏皺皺眉,撈起帳子,伸手把她拽起來,“說什麼瘋話啊,一大早就死啊活啊。多晦氣!快把衣裳穿好,我給你倒水去。”
花雲曦接過玉玲瓏遞過來的衣裳,想着昨日發生的一切,又想躺回牀上睡死算了。
原以爲昨日憑藉那超級厲害的你情我願,可以一舉拿下上官睿,今日就不用再參加選秀,哪知最後關頭,上官睿卻跑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那玉石板上忍受烈火的焚燒。
後來,還是伊人進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她解去迷藥之毒,不然此刻她已經血脈爆裂,經絡寸斷而亡。
回想伊人幫她解毒之後,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她,她就恨不能馬上死了算了,這麼丟人的事,若是傳出去,自己還怎麼混?
聽說了嗎,秀女花雲曦想用那下三濫的手法迷惑天師大人,卻被大人識破,自己還差點暴亡,多可笑多丟人啊!
是啊,多可笑多丟人啊,若是這映玥宮中所有的人都在背後這樣對她指指點點,她還怎麼敢挺起胸膛走路?還怎麼敢取笑錦瑟姑姑的胸脯太扁?還怎麼敢向大勇拋媚眼送飛吻把他迷得七葷八素?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下子她花雲曦的一世威名都毀於一旦,再也沒臉活下去了。
玉玲瓏打了水來,見花雲曦還坐在牀上發愣。趕緊幫她把衣裳穿好,又侍候她洗漱。剛弄好,小柔和另外一名侍女就端着早飯和胭脂水粉進來了。
爲了不耽誤時辰,今日的早飯是在各自屋裡吃。看着桌上比往日要豐富得多的早點,花雲曦卻沒有半點胃口,在小柔和玉玲瓏百般勸慰之下,才勉強喝了半碗粥。
把碗筷收好,小柔她們開始幫花雲曦和玉玲瓏化妝。
秀女們在映玥宮培訓期間,是沒有宮人服侍,平日裡都是同屋的兩人互相幫忙梳妝,花雲曦從現代穿過來,化妝技術一流,有時心情好也會幫其他秀女化化妝,整個院子都知道她的本事,如今卻要女官動手,她馬上就謝絕她們的好意。
小柔卻笑道:“姑娘,這是天師大人吩咐的,必須由奴婢親自爲姑娘梳妝。”
提起上官睿,花雲曦就惱火,忍不住罵道:“丫的真是吃飽飯沒事幹管得寬,我們想畫成什麼樣關他屁事。”
玉玲瓏趕緊勸她,“算了,雲曦,事到如今你也別再生氣了,趕緊坐好,不要耽誤了時辰,不然又要受罰。”
事到如今確實是沒有辦法了,花雲曦只有接受現實,任由小柔幫她梳妝打扮。
梳妝完畢,小柔把銅鏡舉到花雲曦面前,含笑說道:“姑娘,您看可還滿意?”
花雲曦現在哪有心情管她好不好看,很隨意地瞟了一眼。誰知這一眼看過去,她馬上就驚跳起來,趕緊一把抓過銅鏡,仔細看裡面的容顏。
不得不說,小柔的化妝技術是一流的,雖然比不上花雲曦畫得那麼時髦,卻懂得揚長避短,把花雲曦那張原本就美得不得了的臉畫得更加動人。
這還不算,讓花雲曦覺得驚異的是,小柔居然把她的樣貌改變了許多,掩飾住了她原本的張揚與嫵媚,突出了她的溫婉與靈秀,咋一看,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聰明如她,仔細一想馬上就明白了,忙問小柔,“小柔,是不是天師大人要你這麼做的?”
小柔一怔,隨即點頭,“伊人姐姐說,是大人交待下來,讓我們幫姑娘們梳妝。”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誰要你把我畫成這個樣子?”
“沒有人啊,奴婢給人梳妝都是這麼做的,姑娘是不是不滿意?”
花雲曦指了指自己的臉,“你不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變了嗎?”
小柔笑道:“是啊,變得更好看!不信你問問賈姑娘。”
玉玲瓏聽到忙湊過來看,跟着笑道:“確實比之前更美,小柔的手藝真好!”
好吧,花雲曦決定不再糾結了,不管小柔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她都很滿意現在這個樣子,因爲,她敢肯定,等會兒皇帝見到她,一定不會認出她就是春桃。
之前她還擔心,皇帝曾經見過她扮成春桃的樣子,並且還印象深刻,若是等會兒見到她跟春桃一模一樣,肯定會懷疑是同一個人,到時候她就會被當作刺客抓起來砍頭,還會株連九族。
如今小柔的一雙巧手把她的容顏改變,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見皇帝了。
時辰到了,後宮那邊派了馬車過來接秀女,秀女們排好隊一個個坐上馬車往後宮而去。
除了玉玲瓏,劉挽茜和林書婷也跟花雲曦同乘,一路上三個女孩都十分緊張,互相檢查了一下妝容。又互相鼓勵了一番。
花雲曦仔細看了劉林二人一眼,發現她們雖然也經過了精心打扮,但是模樣並沒有多大變化,就更加確定小柔是故意改變了她的容顏。
選秀的地點在後宮的靜元殿,秀女們依次排成六行站好,花雲曦跟上回一樣,又是站在最後一排。
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皇帝還沒來。秀女們站在原地不準走動,還要保持安靜不能說話。
天氣漸熱。秀女們身上穿的衣裳比平時要正式,難免厚實一些,加上頭上還戴了許多首飾,站得久了,人人都覺得難受,特別是幾名身子較弱的,就開始覺得頭暈眼花,有些受不住了。
花雲曦早上只喝了半碗粥,現在站了這麼久。頭雖然沒暈,但是肚子卻餓了,加上心情本來就不好,就更加不耐煩,正打算問一下身邊的女官,就見站在她前面一排的林書婷突然倒了下來。
花雲曦嚇得趕緊伸手去接住她,見她面色蒼白,滿頭冒汗,知道她不是低血糖就是中暑了。
宮人見狀馬上去叫太醫。花雲曦自己懂醫術,趕緊讓圍觀的秀女們散開,扶林書婷躺在椅子上,伸手掐住她的人中穴,又要宮人給她倒些糖水過來。
林書婷很快就清醒過來,一問之下才知她早上因爲過於激動沒怎麼吃東西,加上又久站,纔會造成低血糖。
這時太醫過來了,正準備再幫她瞧瞧。一羣宮人擁簇着皇帝和皇后來了。
看見太醫在此,秀女們又未曾排好隊,皇帝馬上意識到有事發生,一問之下,聽說有秀女暈倒,不覺皺起眉頭。
內廷總管安公公察言觀色,趕緊說道:“啓稟皇上,今日暑氣較盛,此名秀女纔會暈厥。”
皇帝看一眼林書婷依舊有些蒼白的臉。道:“既然身體不適,就先下去吧!”
林書廷一聽,嚇得又跪了下去,顫聲道:“啓稟皇上,民女如今已無大礙,不必歇息。”
要知道,若是就此離去,就等同於落選,再無機會被皇帝臨幸,她又怎麼肯走呢?
皇帝還未出聲,一旁的皇后卻馬上大怒,“大膽!皇上念你體弱準你跪安,你還敢抗旨?來人,把她拖下去聽候發落!”
宮人應聲上前,就要把林書婷帶走,她又驚又怕,馬上哭叫起來。
花雲曦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就上前攔住了。“且慢!”
料不到有人會阻攔,場中衆人都齊齊怔住。
特別是皇帝,更是大感意外,見她的聲音不大,卻極爲清脆有力,因爲氣惱,面色含威,眸光凌厲,哪裡像一名弱質纖纖的普通女子。即便是皇妃公主也沒有她這般氣勢。
皇后馬上皺起眉頭,正欲呵斥,卻見花雲曦往他們身前跪下,大聲道:“啓稟皇上,皇后娘娘,民女剛纔給她把過脈,她的身體並未大礙,不過是因爲早上吃得太少纔會暈倒,喝了一碗糖水就沒事了。根本沒必要再回去休息,還請准予她留下繼續參選。”
皇帝沒有理會她的求請,而是問道:“你說你給她把脈?你懂醫理?”
花雲曦暗叫糟糕,自己一激動,就忘了不能在人前賣弄自己懂醫術,這樣只會更引人注目。
她忙說道:“回稟皇上,民女只是看過兩本醫書,並不太懂,見她的症狀有些相似,纔會如此斷論。”
皇帝的臉色一沉,“既然你不太懂,你又怎麼確定她的身體無礙?”
花雲曦沒想到皇帝會這麼認真來挑她的語病,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可是爲了能讓林書婷留下,她只好硬着頭皮說道:“也不是說完全不懂,她這種低血糖的小毛病,很容易診斷,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要太醫再瞧瞧。”
皇帝一愣,什麼叫低血糖?他好像從未聽過。
不過堂堂國君,可不能表現出太無知,他只好示意太醫去幫林書婷再看看。
太醫領命,馬上給林書婷診查了一番,果然只是有些氣血不足,並無大礙。
太醫據實稟報,皇帝點點頭,總算明白什麼叫低血糖了。
這女子有點意思。不僅生得花容月貌,還膽識過人,又懂得醫理,實在少見。
他的脣角露出一絲淺笑,對花雲曦說道:“看來你的醫術確實不錯,以後可以留下來專門爲朕問診,你意下如何?”
問診?豈不是做太醫?那就不用做妃子了?
花雲曦心中一陣狂喜,馬上笑道:“皇上,您是想讓我當醫女嗎?”
皇帝的眸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
那人也是這般嬌俏美麗,天真爛漫,跟他說話時居然沒有自謙奴婢,而是用了一個我字。
面前這名女子,咋一看與那名女子並不太像,可是仔細看,神情氣質卻極是,聲音也同樣嬌脆,難不成是同一人?
他的心跳了跳,勾起了嘴角,“嗯,從今日開始,你就是朕一個人的醫女。”
坐在他身邊的皇后一直沒再出聲,只是冷眼旁觀,心裡卻在翻江倒海。
這一批秀女全部都是她親自選出來的,因爲她們當中有些人將會跟她搶老公,她把每一個的容貌都記了下來。
剛纔進來時,因爲林書婷暈倒的事,她沒有仔細留意這些秀女,等到花雲曦出頭幫林書婷說話,她才覺得奇怪,這女子瞧着面熟,卻不記得是誰了。
聽到花雲曦說懂得醫術,她忽然想起來了,趕緊一個個看那些秀女,然後她斷定,這女子就是花雲曦。
之前她也擔心花雲曦曾被皇帝看過。怕選秀時會認出來,還特意找南宮雲逸過來跟他商量。後來南宮雲逸告訴她,上官睿會想辦法解決,她才放心。
如今看來,這就是上官睿想出來的辦法,把花雲曦的容貌稍稍改變一些,讓皇帝認不出來。
看見皇帝的眼眸在閃光,她知道,她的計劃成功了一半,花雲曦已經被皇帝看中,卻並不是做什麼醫女,而是他的妃子。
不知爲何,如今心願即將達成,皇后卻沒有高興的感覺,反而覺得很不舒服,特別是看見皇帝看花雲曦的眼神,更是讓她難受。
她想了又想,突然明白,她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了,那是因爲,她在妒忌。
選秀很快就結束了,皇帝得了一名這麼本事的醫女,對其他秀女就沒有太大興趣,不過爲了完成任務,他還是耐着性子看了看其他秀女,選了十一名出來,其中就包括林書婷。
若是按照以往,當庭暈倒的林書婷是絕對不可能再被選中,不過皇帝爲了讓花雲曦高興,還是把她留了下來。
玉玲瓏和劉挽茜都毫無意外被留下,選秀一結束,幾個女孩就高興地抱在一起流下激動的淚水。特別是林書婷,更是對花雲曦千恩萬謝,還對天起誓,這一生一世,都會把花雲曦當做再生父母。好好報答。
花雲曦哪裡會在意這些,她現在的心情也很愉悅,既然皇帝說了要她做醫女,以後她就再也不用發愁了,不僅可以安安心心留下來,還能有更多自由。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剛搬到後宮安置下來不過一日,內廷總管安公公就親自過來宣旨,要花雲曦今晚去養心殿,等待皇上臨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