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深悔帶着寶貝師妹詩雙同來,把自己的心事當面添油加醋的一股腦的說給了葉九,又是羞又是無可奈何。
更要命的是葉九隻是淡然一笑,也不知是當了真還是如聽過的耳旁風,更不知他心裡聽進去了幾分。
一頓午飯,凌香吃的心不在焉,如同受罪一般,只顧着提心吊膽的胡思亂想了。
葉九其實也故作深沉,故作鎮定,在凌香師妹前,總有些不自然了。
倒是小師妹詩雙,烏丟烏丟的大眼睛瞧來瞧去,時不時的抿嘴一笑。
凌香算是怕了她,不敢再招惹她了,只是淡淡的道:“雙兒師妹,好好的吃飯,又在傻笑,討厭之極,也不想想平日裡大師姐是怎麼教導你的。”
詩雙不服氣道:“誰說我是在傻笑,分明就是會心的一笑嘛。”
凌香嘆道:“真能瞎想,整日價異想天開,還會心的一笑,笑死了人,也不怕葉師兄笑話。”
葉九暗暗好笑,點點頭道:“嗯!會心一笑,呵呵,雙兒師妹原來很懂得的。”
詩雙悠然道:“可不是麼!什麼都瞞不過我。”
凌香淡淡的道:“哼!人家還以爲雙兒師妹精演天術,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詩雙笑嘻嘻道:“別的倒也罷了,有句話說的好,也嘆月老系紅繩,也嘆紅娘牽紅線,只爲有緣。”
凌香秀眉微蹙,喃喃嘆道:“瘋了瘋了,雙兒一定是瘋了,哪裡聽得這些個瘋言瘋語,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葉師兄誇你一句,還飄到天上去了。”
詩雙嘆道:“所謂有緣,有道是相逢見面不相知,似凌香姐這般落落大方的人兒,偏偏在葉師兄面前扭扭捏捏的,沒了平日價直爽的勁兒。”
葉九一怔,苦笑道:“雙兒師妹取笑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學來的俏皮話還挺多,我畢竟是男的,與凌香師妹男女有別,人家大姑娘家當然要故作矜持了,和跟你在一起是不一樣的。”
凌香本來被詩雙說的心裡發毛,又羞又氣惱,一聽葉師兄一說,果真是善解人意,於是也鎮定了下來,恢復了往日的大方直爽之風,笑盈盈道:“嗯!說來說去,還是雙兒師妹比不上葉師兄明白事理,只顧一味的故弄玄虛,取笑別人,殊不知被笑話的反倒是你。”
詩雙撅着嘴兒不服氣,又礙於葉師哥總是淡淡的不置可否,好生沒趣兒,只得悶頭吃飯。
三人用過了午膳,凌香和詩雙辭了出來,葉九不能再留了,只得拱手作別,送了出來。
等到葉九回來時候,進屋一瞧,小茉早已換了一身淡黃的衣裙,淡雅溫婉,正對着銅鏡插玉簪,神情也是淡淡的,彷彿跟方纔換了個人似的。
葉九來到梳妝檯前,笑道:“呦,小茉這麼快就換好衣裳了,呵呵,我來給你梳櫳青絲。”
小茉淡淡的道:“不必了,小茉自己來,不敢勞駕公子。”
葉九訝然道:“咦?小茉好似很不高興的樣子呀?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小茉強笑道:“不是的,小茉哪裡敢生公子的氣?只是見了公子與凌香姐的樣子,高興還來不及呢,真沒有生氣。”
葉九心裡隱約覺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和方纔主僕親密無間,反差之大,都只爲凌香師妹,葉九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小茉,訕訕的道:“其實我和凌香師妹根本沒有什麼,再正常不過了,只是雙兒師妹一味的渾說,呵呵。”
小茉淡然一笑道:“公子,不止雙兒這樣說,我也是如此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早就看出來了,公子與凌香姐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說,凌香姐美豔絕倫,好個相貌,性兒又好,當真是窈窕淑女,也是公子寤寐求之的上上人選。”
葉九苦笑道:“小茉想的多了,沒有的事兒!像我這樣的人兒,如何配得上凌香師妹?即便是玉清師伯將來同意凌香師妹出嫁,不說其他,就只玉京洞看上凌香師妹的師兄弟們也會踏破門檻,我又怎敢癡心妄想?”
小茉默然不語,只是微微一笑。
葉九又笑道:“該不是小茉吃醋了?很有些傷心失落的。”
小茉回眸嗔道:“誰說的,纔沒有呢。”
說到這裡,小茉自己也忍不住撲哧一笑,推了推葉九道:“公子還不去換一件長衫,待會兒看守藏經閣的火工老道爺來了,還叫你去幫忙哩,記得大召喚術,召喚五鬼來哦。”
葉九隻得點頭應了,小茉給他取來件絳紫色的新衫,服侍公子穿上,點點頭道:“嗯,這是最後一件新衣了,改日去天台鎮時,再給公子裁上兩件。”
葉九微微一笑道:“好,小茉也多買上兩件,還有,銅鏡也應該換了,對於小茉的一枕青絲來說,對着菱花鏡梳妝好。”
小茉奇道:“哦?我的頭髮和鏡子有什麼關係?對着銅鏡也是一樣梳啊。”
葉九笑道:“那可不一樣,菱花鏡裡更美。”
小茉臉上一紅,嗔道:“公子又說笑,我算是怕了,以後離得公子遠遠的,再不跟公子玩笑了。”
葉九惟有苦笑,嘆道:“哎,看來我們的小茉得罪不起呀,比大小姐還嬌慣了。”
小茉嫣然一笑道:“本來就是嘛,難道公子此刻方知?呵呵,估計守藏經閣的火工老道也要來了,公子快去吧,且試試大召喚術好不好使,我總是有些不信的。”
葉九淡然一笑,匆匆出了悟月樓,往前院去了。
轉過月亮門洞,到了藏經閣前,一看藏經閣還沒開,不見老人家的身影,只得坐到桃樹下等着。
樹葉一陣響動,葉九頭也沒擡,就知道是好動的桃老頭耐不住寂寞,見他來了又下來閒聊的。
桃老頭笑呵呵道:“哎呀,葉小友來的挺早,我這裡留着個桃兒,你拿去吃了,千萬別告訴小茉,因爲只有這一個了,槐老漢我都沒捨得給他。”
葉九笑道:“怎麼?今年樹上只結了這一個桃兒麼?難爲桃老留到現在。”
忽地月亮門洞後轉過了小茉的倩影,笑盈盈道:“公子休信他!公子沒來的時候,赤城道院結了好多桃兒哩,沒摘下來的都被桃老兒藏私了,捨不得拿出來給人吃,真是吝嗇,如今又揹着我,哼!瞧我把你的桃枝都砍下來當柴燒。”
桃老頭見了花妖最爲頭疼了,尤其是正巧被小茉聽到了,訕訕的笑道:“既然紫茉莉小丫頭瞧見,哎哎,少不了也給你一個。”
說話間桃老頭在樹上的枝葉間用袍袖一拂,便出現了一個白裡透紅的大桃兒。
小茉淡淡的道:“說桃老小氣,還真的小氣起來,才一個呀,平日裡我總是連吃三個的,另外還有槐老漢、還有待會兒要來藏經閣的火工老道爺,嗯,還有五方鬼、我們後園的小妖豆娃他們,你總得取出幾十斤來纔夠。”
桃老頭險些唬了一跌,喃喃嘆道:“幾十斤?哼!獅子大開口,沒有沒有,你就算折了我這條老命,砍了桃樹做桃木,也聚不到幾十斤桃兒。”
葉九笑道:“小茉,別難爲老人家了,隨意吃一個好了。”
小茉道:“不成,好歹桃老兒也要端出一盤子來給大夥兒嚐鮮,要樹幹這麼大的盤子纔好。”
桃老頭被逼無奈,只好忍痛割愛,從樹上又隱現出幾許桃枝來,摘了一桃木盤的大桃。
這時,火工老道悠然踱步,進了赤城道院,見桃老頭正在摘桃,捻鬚呵呵大笑。
葉九趕忙上前拜謝,躬身作揖道:“今早多虧了老人家解圍,阻住了大師兄清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子在這裡拜謝了。”
小茉也來萬福見過了老道爺,笑盈盈道:“我是公子房中的紫茉莉,花妖小茉,見過老道爺。我知道老道爺是山上住的最久的老爺爺,原來是出家的老和尚,現在成了老道爺,同樣是慈眉善目,最和藹可親的老爺爺了。”
火工老道捻鬚笑道:“嗯嗯,兩個小娃娃都不錯,又逼着桃老兒端來桃子來,不可不嘗。哈哈,桃老兒,不客氣了。”
說話間火工老道取了個大桃,坐在藏經閣的房檐下,先吃起來了。
葉九和小茉對視一眼,也從盤中取了桃子,槐老漢聽着信兒,也從古槐裡隱出,從桃老兒的盤中取了桃子,還隱回槐樹裡午休去了。葉九來到火工老道近前,沉吟着正要說五方鬼之事。
誰知火工老道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意,笑道:“兩個小娃娃,你們怎麼不召喚五方鬼來?不是要他們來幫忙搬運經卷的麼?”
小茉奇道:“咦?老道爺怎知?”
葉九笑道:“老人家道行高深,可以未卜先知,小茉,你默唸真訣吧,用大召喚術召來五方鬼,看靈不靈。”
小茉點頭一笑,默唸真訣,就見半空中光華一閃,五方鬼齊齊駕到,尤其是老五朱光還捧着個牛皮紙的紙包,不知裡面裝的什麼好吃的,反正是燙呼呼的冒着熱氣。
曹十等五鬼先給葉九和小茉見禮,又上前拜謝了火工老道。曹十恭恭敬敬道:“多虧了老道爺在北頂道壇上替我等求情,如今我們五方鬼斗膽再上山來,只爲給老道爺磕個頭,還有老道爺晾曬經卷不易,我們還能幫忙。”
火工老道呵呵笑道:“嗯,不過有言在先,老朽知道你們是茅山偷學藝來的,我們赤城山藏經閣的經書卻不得私自偷拿一卷,否則我可不輕饒。”
曹十、張四、李九幾個忙道:“不敢不敢,老道爺對我們有恩,我等豈敢做忘恩負義之輩。”
小茉在一旁問道:“朱光,你手裡捧着的是什麼?難道這半天的工夫還沒吃完飯麼?”
五方鬼老五紅臉朱光笑嘻嘻的道:“早吃完了,聽得小茉姐召喚我等,來不及準備什麼禮物孝敬老道爺,知道老道爺是吃素齋的,所以在天台鎮上匆匆包了個烤紅薯,送與老道爺享用。”說罷朱光把烤紅薯遞上。
火工老道哈哈笑道:“好好!有桃老兒的桃子吃,又有烤紅薯,不錯不錯。老朽很久沒嚐到這些個尋常的美味了。嗯,既然都來幫忙,老朽就只管享受,你們把經卷都小心翼翼的搬出來晾曬吧。”
說話間火工老道一手捧着半隻桃子,一手捧着烤紅薯,回頭往藏經閣鎖上吹口真氣,銅鎖登時彈開了,再吹口氣,藏經閣的門也吱呀一聲開了。
葉九和小茉正準備進藏經閣搬出經卷來晾曬,曹十忙道:“不勞公子和小茉姐,且坐下吃桃,看我們兄弟的五鬼搬運法,保證又快又好。”
葉九笑道:“五鬼搬運法,只聽說過其名,還未曾見過,你們施展開來,我瞧着。”
火工老道一邊吃着,一邊點點頭介紹道:“茅山宗的搬運法,算是仙道中的妙術,功力深處,移山填海也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