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心中五味雜陳。
自打跟長孫衝定親起,自己便是皇族之中諸位姐妹羨慕的對象,她不是驕傲的性格,但難免有些小小的得意。
然而似乎現實與想象不太一樣……
這些年,有誰能知道她的苦楚?
她滿腹委屈,卻無人能夠傾訴,只能將一腔幽怨化作淚水,獨自忍受。
外表完美無缺的長孫衝,實則卻是傷透了公主的心……
房陵公主赤着一雙雪白的纖足輕盈的走進來,身上的道袍並未換去,緊裹住玲瓏浮凸的身段兒,倍添一種別樣的誘惑。
長樂公主問道:“兕子睡下了?”
房陵公主點點頭,“那位小祖宗不睡下,我哪裡走得開?”
嘴裡說着話,走到高陽公主身邊,伸手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腰肢,親暱的在高陽公主臉蛋上親了一口,調笑道:“哎呦,漱兒你不是最討厭房俊的嘛,今兒怎地爲他說起好話來了?”
不知怎地,在面對房陵公主親暱的時候,高陽公主總有一種如芒在背渾身汗毛倒豎的感覺,微微縮着身子,吱吱唔唔道:“沒有啦……”
看着房陵公主對小羊羔一般的高陽公主上下其手,長樂公主無奈道:“姑姑啊,別捉弄漱兒了。”
“我喜歡親漱兒,怎能了?難不成你吃醋?”房陵公主挑了挑細如柳葉的彎眉,挑釁的看着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只得嗔怪的瞪了這位毫無長輩覺悟的姑姑一眼,並無他法。
房陵公主一隻纖手在高陽公主纖細的腰肢上婆娑着,引得高陽公主嬌軀一陣輕顫,像是弓弦一般蹦得緊緊的,笑問道:“記得上次來我這裡,漱兒你不是還對那房俊百般挑剔嗎?當時姑姑還勸你來着,可你全然不聽,這才過了幾天,便發現房俊的好處了?”
高陽公主渾身發熱,紅着俏臉,訥訥道:“這個……沒有啦……”
自己當初看不上房俊,可不是什麼新鮮事,幾乎整個皇族都知道。也怪自己心情鬱結之下故意到處宣揚房俊的種種不堪,希冀以此引起父皇的注意,能夠取消了這門婚事。
誰知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自己儼然一副出爾反爾毫無主見的形象,真是何苦來哉……
長樂公主伸出纖手提起酒壺,將琥珀色的果酒斟滿三人面前的酒杯,隨即握着酒杯,愣愣的出神。
房陵公主沒察覺到長樂公主的異樣,摟着高陽公主輕聲笑道:“當日姑姑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什……什麼話?”高陽公主不知是因爲房陵公主捱得太近,還是摟得自己太緊,亦或是果酒上頭,只覺得渾身燥熱,精神有些發散。
房陵公主輕笑:“你總說房俊是個粗鄙不堪的棒槌,既不知情識趣,又不風流俊俏,是以看他不上。然而漱兒您卻是不知,這男人可不僅僅是生的好看就行,最緊要的,還得要有天賦……”
高陽公主眨眨眼,“什麼天賦?”
房陵公主吃吃笑道:“自然是取悅女兒家的天賦,這男人便如同那冬日裡的嫩筍,有長有短,有軟有硬,自然便滋味不同,有的清脆汁甜,有的卻味同嚼蠟,嘻嘻……”
高陽公主羞得面紅耳赤,大囧道:“姑姑淨胡說……”
任憑高陽公主再是潑辣,畢竟是個****的黃花閨女,如何受得了這種程度的言語?這個姑姑是皇族裡的另類,從來都不將什麼綱常禮法放在眼裡,即便遭逢大變聲名狼藉跟夫君和離,亦不曾收斂分毫。
對面的長樂公主本有些恍惚的眼神,卻因爲這句話而凝聚起來,一張本事不滿紅暈的俏臉,瞬間慘白如紙……
“怎麼能是胡說呢?”房陵公主舔了舔嘴脣,湊到高陽公主耳邊,吐氣如蘭道:“以姑姑的經驗來看,那房俊肩寬背厚骨架勻稱,身體發育極佳,體型幾乎完美,是以那件物事也必然尺寸異於常人,兼且身強力壯必定耐力持久,漱兒,你可是有福了……聽姑姑的話,這可是個難遇的極品,絕不可放過!”
高陽公主臉紅如血,猛地一把推開半邊豐腴的身子都壓在她身上的房陵公主,大發嬌嗔道:“姑姑啊,求求你別說了……啊!姐姐,你怎麼了?”
猛一回頭髮現臉色蒼白如紙的長樂公主,高陽公主嚇了一跳,趕緊從茶几旁邊繞過來,緊緊攬住瘦削的肩頭,惶急的問道。
房陵公主也大驚失色,收起恣意的姿態,急忙跑過來,扶着長樂公主的手臂。
“我沒事……只是有些困,大抵是酒喝多了,你們聊,我先去睡了……”長樂公主勉強一笑,勉強擠出的笑容卻充滿哀怨愁苦,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拒絕了兩人的攙扶,推開房門回到自己的臥室去了。
房陵公主與高陽公主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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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坊內,一座二層白牆青瓦的花樓上,錦繡閨房之中,有姐兒正在唱着南曲練嗓。
那姐兒大約十四五歲的妙齡,清秀可人,懷裡捧着絲絃,唱完後癡癡的望着窗外飄飛的雪花,愣愣的出神。
樓梯有腳步聲響,一個婆子上了樓來,看了看憑窗遠眺的姐兒,笑道:“外面天冷,姑娘身子嬌弱,切莫着涼纔好。不過,秀兒你確實聰敏毓秀,這才幾天的功夫,便連彈唱都學會了,可該掛了招牌了。”
秀兒茫然道:“什麼招牌?”
婆子滿是橫肉的臉上不屑的笑了笑,不由分說,伸手指着桌上的筆硯,說道:“你是會寫字的,就寫永寧坊惜花摟有個色藝雙絕的天仙美人,誰欲與她見一面,十兩銀子;誰人叫她陪酒,留下五十兩銀子;誰人合她睡一宿,春風一度價高者得!”
秀兒泫然若泣,俏臉黯然,卻也不敢拒絕婆子,只得依言提筆寫了……
婆子不識字,卻也知道這可是書香世家的嫡出小姐,才華比之尋常學子都要出挑,喜滋滋的拿着招牌,張貼於門前。
窗外飛雪簌簌,萬籟俱寂。
珍珠一般的淚珠兒滾滾流下,秀兒壓抑着哭聲一頭撲倒在繡牀上。雖然自打家破人亡的那一天便知道自己的未來恐怕比死還要悽慘,可是少女的心中卻總有那麼一份希翼……
現在,一切希翼都成爲夢幻泡影,迎接她的,將是悽苦無邊毫無尊嚴的折磨。
然而她卻從未料到,這折磨來得如此之快……
永寧坊並不繁華,入夜之後街上行人卻不少,大抵是因爲臨近東市的緣故,匠人短工商賈胡人到處溜達,倒是與平康坊相比有一種別樣的喧鬧。
惜花樓剛剛張貼出那張招牌,便被一個醉醺醺的公子哥兒見到。
“咦,有新貨色啊,閒來無事,不妨去開個苞,也好討個好彩頭。”公子哥兒搖頭晃腦的說道。
身邊幾個同樣搖搖晃晃的友人卻皆不同意,其中一人嫌棄道:“滿長安城,最好的姐兒都在平康坊呢,這等商賈混雜胡人出沒之地,能有什麼好貨色?沒的辱沒了哥幾個的身份,不妥不妥……”
其餘幾人也相勸。
誰知那公子哥兒是個性子倔的,聞言反而脾氣發作,推開幾位友人,怒道:“咱就只是貪個新鮮,誰管她是美是醜?”
說着,不顧友人的阻攔,晃晃悠悠進了惜花樓。
“人呢?出來,門外招牌上到那個雛兒,今晚歸爺了!開個價兒吧!”
那婆子不料剛剛掛出去招牌,便有客人上門,頓時喜笑顏開,心道當初破家舍財孤注一擲將秀兒買了來,可算是太值了,這簡直就是買回來一隻幸運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