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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13.

12.

苗苑神遊了許久,猝然驚醒,下狠心用力推推陳默的肩,試着叫了一聲:“陳默?”

陳默彷彿暈睡,合着眼,沒有一點反應。

苗苑忽然鬆了口氣,一直緊繃繃的肌肉一點點的鬆弛下來,心跳得越來越緩,連呼吸都變得柔順,苗苑脫了鞋趴到陳默身邊去。

也好!苗苑探出一根手指,在離開陳默的皮膚一釐米的地方描畫他的輪廓。雖然預想中的目的沒有達到,可是現在這樣也很神奇,不是麼?一直都看着他那麼幹淨的樣子,好像很生疏,離得很遠,不像個真人,乾乾淨淨的好像什麼都不會被他帶在身上似的,可是現在他就這樣躺在自己身邊,呼吸平靜而安然,就像是屬於她的。

苗苑忽然笑了笑,側着臉枕在自己的臂彎裡,用手指輕輕戳他的臉,聲音小小地嘀咕着:“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你這個傻瓜!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歡你,我從小就喜歡穿軍裝的男人,可你是我見過穿得最好看的。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一進門,軍裝制服,乾淨禁慾,笑得那麼軟,有禮貌不多話……哇噻,萌點全中,我就知道這是老天專門派來克我的,可是……你喜不喜歡我?”

苗苑撐起上半身仔細地看着陳默的臉,這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得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陳默的鼻子很挺,線條幹淨利落,他的嘴脣很薄,所以抿緊的時候就會有點單薄嚴厲的樣子,而此刻,輪廓模糊在昏黃燈光造出的陰影裡,失去陽光下犀利的棱角。苗苑舔着嘴脣,陳默現在這種你可以隨便親的樣子,讓她心裡蹲了只暴躁的松鼠,它在發脾氣瘋狂地撓着爪子,抓得她心癢難耐,苗苑終於閉上眼睛,毅然決然地壓了下去。

哦,其實她只是在想,再怎麼說,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堂堂少校,我一個弱女,你總不可能去告我□□!

陳默的睫毛略動了動,張開又合起,只是一閃而過的眼眸中帶着茫然與無奈。

自然,他是醒着的,就是因爲喝醉纔要醒着,這是一種訓練過的本能。只是苗苑最初的那個動作太親密,他怕這姑娘會難堪,於是又裝了下去,可是……現在……

苗苑輕輕地蹭着他,像一隻小貓在舔食心愛的食物,動作輕柔而細緻,柔軟的嘴脣如陳默想象中那般甜蜜,帶着淡淡的酒味、還沒有融化乾淨的乳酪甜香,像剛剛吃過的那個蛋糕,甜蜜而醉人。

陳默在猶豫是不是應該抱住她加深這個吻,可是略一偏頭,苗苑彷彿受驚似的離開了他,陳默於是閉上眼睛,專心裝睡。

算了,不要嚇壞她。

苗苑驚魂不定地看着陳默,等待了良久之後終於確定陳默是真的醉暈過去了,拍拍胸口,安慰受驚的小心臟。

“你敢嚇我!咬死你!”苗苑亮出牙齒嚇唬陳默。

陳默在朦朧中看到,心想,姑娘你要真咬下來,我就不得不醒了。

可是牙齒落到皮膚上的感覺卻是異常的輕和軟,沙沙的在臉頰和脖子上游走,呼吸飄浮在耳側,軟軟的,溫熱的感覺。好像一隻小小的野獸趴伏在它的獵物上,牙齒幼軟得還咬不住東西,卻嫌自己吃沒夠。陳默終於忍無可忍地翻了個身,他有點悲哀發現這姑娘可能還不如他有經驗,至少她不知道幹到哪一步實在就應該要停手了,要不然,再裝下去,就太假了。

苗苑畢竟還是怕驚醒他的,更何況壞事做盡,也應該收手了,否則樂極生悲了總是不好。她在陳默身上加了一層毯子,倚在牀頭上隨便摸了一本書看,眼前的字都在活蹦亂跳,一個一個都認識,可是連起來卻已經看不懂。

苗苑對書神遊了半天,回過頭看了陳默一眼,嘆口氣,從牀底又撈了另外一本,這次的書很無聊,苗苑看着看着視線就朦朧了。陳默聽出苗苑的呼吸有變化,便坐起身來。苗苑被驚醒,迷濛着半夢半醒的睡眼擡頭:“唔?你醒了?”

陳默點頭。

“真不好意思,店裡咖啡甜酒牌子不正,我就用了自己的白蘭地。”苗苑低頭揉眼睛。

“沒關係!”陳默看她低着頭,眼神迷迷茫茫的有些委屈的意思,這讓他想起她剛剛在他耳邊的低語,她說:我喜歡你,你不知道,你這個傻瓜……她說,陳默,你喜不喜歡我?

陳默心想我大概真是做得不好,否則也不至於讓人家姑娘這麼難過,心口驀然涌過一層熱血想要湊過去吻她,又覺得這個時間這種場合,似乎實在又有些企圖不良的味道,於是夏氏明朗隊長的教誨又在他耳邊滾了一週。

“你聖誕節會有空嗎?”陳默問道。

“聖誕啊……”苗苑眼睛一亮,又猝然暗了下去:“沒有空啊!”

逢年過節那就是服務行業最忙的時候啊!!

“你要請我出去玩嗎?”

陳默點頭:“你想去哪裡?”

苗苑彎起眼睛笑了,看樣子,醉了他一醉……還真開竅了,苗苑決定下次的白蘭地要放半杯。

“什麼時候啊?聖誕肯定是沒空的,不過聖誕之前我可以請假啊……”苗苑滿懷期待地看着陳默。

陳默覺得欣慰,聲音更溫柔:“什麼時候都可以!”

“那……那就明天吧!”趁熱打鐵,趁勝追擊,趁帥哥心軟拿下他!!苗苑略有心虛:“那個,什麼,越往後拖我越忙……”

陳默算過值班表,答應得很乾脆。

“那我先走了,明天過來接你!”陳默看看錶,時候也不早了,賴着不走企圖更不良,剛纔出去的時候成輝那眼神看他就不對,回去太晚,他擔心就連門口的哨兵都會送他一臉的意味深長。

可是,可是陳默……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哨兵的眼神了呢?

果然是墮落了,陳默仰天長嘆。

苗苑於是忙不迭地跟在後面說是要送他,可是門一開,狂門夾着碎雪直挺挺地撞了進來,苗苑凍得一縮,躲到了門邊,瑟瑟地抖。

“這天……我去給你找把傘。”

“不用了,我跑回去就行了。”陳默伸手按住她,收回手的時候終於把手掌按到她頭髮上揉了揉。

苗苑縮着身子抖了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凍得,她看着陳默深綠色的背影在寒風中迅速地跑遠,幸福地撫了撫嘴脣,覺得這個社會真是和諧啊……握拳!!

雪下了一夜,苗苑早上起來看到整個西安城都白了,趴在窗子上眯起眼嘀咕:“看這雪下的,跟不要錢似的。”

清早天破曉的時候,雪停了,天空中沒有一絲雲,藍得通透,古城的天空永遠都帶着一點蒼冥的底色,苗苑很少看到這樣明亮的天氣,只覺得心曠神怡,呼吸噴在窗玻璃上氤出一層白汽,她伸出食指笑眯眯地在上面畫了個笑模樣。

陳默到得很早,那大概是習慣,好在苗苑起得也早,於是慶幸她沒有讓人給堵在牀上,原本是想要化點妝的,可是想到最初陳默說她素顏就挺好看,就只抹了一層蜜粉,用了一點脣彩,第一次出去約會,還是保守些來得好,苗苑對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藏得還是相當好。

陳默穿的是便裝,苗苑最初看到就有點失望,不過出去玩穿那麼扎眼的一身也是不好,只能調整心態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欣賞,慢慢的,又有了一點越看越帥的意思,大概肩寬腿長的人穿什麼都好看,一色一樣的外套在他身上也比別人好看得多。苗苑退了一步去看陳默的背影,又覺得似乎也不光光是身形的問題,還有氣勢,陳默的背永遠都拔得那麼直那麼挺,動作不急不躁,看着就讓人安心。

苗苑嘆一口氣,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

遊樂場的大門要10點多才開,陳默先帶了苗苑去吃早飯,對啊,嘆氣,遊樂場。

話說前個夜裡苗苑謀劃了一晚上,思考今天要去哪裡玩,陳默這頭驢子她最近順毛也算是順出了些門道來了,估計他是不會去費那個腦子想的,十之八九到時候就是一句:你想去哪裡?

苗苑決定她還是要先想好。

可是去哪裡呢?

這年頭,連KTV都是聲色場所了,還有什麼地方夠CJ?這大冷的天總不能去古城牆上懷古做蒼涼狀吧,那可真是要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了。苗苑思來想去,回憶她未成年的時候和小男生約會都去哪裡玩兒呢,終於讓她想到了一個8歲到80歲都通殺的純潔無比的場所:遊樂場。

果然,當她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陳默的嘴角抽了抽,苗苑原本無比期待地希望陳默會嫌棄這個地方太老土太幼稚,沒想到陳默還是一百零一遍地對她說了一個好字。苗苑黯然地嘆了一口氣,覺得這孩子脾氣忒好,好得讓她都有點沒着沒落的。

一路上苗苑本想坐公交車,擠來擠去的也是個情趣,可是陳默擡手就打了的,苗苑悶悶不樂地坐了。到了大門口一看,哇噻,那叫一個人潮洶涌,敢情這大冷的天大家都到這兒來尋找熱血來了,苗苑的心情頓時就變得很澎湃,可是那澎湃的心情在她的手無數次假借擁擠的人潮碰到陳默的手背上之後,就變得細水長流了。

陳默很自覺地去排隊買了票,苗苑略略提起了一些勁,畢竟還是孩子氣重,有得玩總是開心的。

於是陳默就很默默無語地聽着身邊這位一路的鬼哭狼嚎驚聲尖叫,從雲霄飛車上下來,苗苑興奮得滿臉通紅,裝作不經意地抓住陳默的手說:“好玩不?刺激嗎?”

陳默很有分寸地點了點頭,心中波瀾不驚。如果一個人曾經在四十米高的懸崖上倒吊過一個晚上,曾經一連做過一百個大回環差點讓自己飛出去,曾經在風輪車上轉得連胃裡最後一滴血都要吐光,那麼……像雲霄飛車和海盜船這種級別,也實在是無聊了點。

苗苑看着陳默那淡定的表情感到很失望,這傢伙,這傢伙……嘿!

什麼時候能有點正常人類的表情呢?你到底喜歡什麼,你要說嘛,你不說我怎麼你想要幹嘛呢!真是的,急死個人!

苗苑低氣壓地往前走,陳默不知道爲什麼這姑娘好好的又不高興了,一邊回憶着自己的言行舉止一邊跟在後面。苗苑忽然站定,指着一個方向說:“我喜歡那個兔子!”

陳默擡頭一看,不遠處是連片的棚子,熱熱鬧鬧的圍着一大羣人,棚檐大多都掛着一排毛絨玩具,其中就有幾個咧着大白牙的毛兔子,從大到小,各個碼的都有,最大的那個足有半個人那麼大。

“行啊!你想要個多大的?”陳默低頭掏錢包。

苗苑臉上浮起一點笑:“不是買的,要做遊戲贏的。”她心裡嘿嘿地得意,給你找點事兒幹,省得你成天的心不在焉!

玩遊戲?陳默兩眼一黑。

猜硬幣?

搖頭。

彈彈子?

搖頭。

……

搖頭再搖頭,苗苑幾乎絕望,大哥,你真的不是出來耍我的嗎?

砰砰砰,幾下脆響傳來,陳默轉過頭眼睛便是一亮:“那個我能玩!”

呼,好吧!

苗苑都懶得關心那到底是什麼,跟着陳默就過去了。

其實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擲沙包的遊戲,棚子裡搭了幾層木架子,每層架子上都放着一排紅色的小木頭柱子,砸中了就有獎,多中多獎。陳默走近了一看才發現這家棚子裡其實沒有苗苑喜歡的那種大毛兔子。陳默一陣歉意正想走,苗苑連忙下死勁拖住了他,隨手指了一個什麼玩意兒說道:“我要這個!”

這個啊!陳默囧囧地看着那個醜娃,心想這丫頭的口味跳躍還真大。

守攤兒的小老闆看出門道,湊過來做生意:“玩吧!哥們,五塊錢,十個沙包,你砸中了一個就有獎,就你媳婦兒要的這個,打中三個你就能拿走!挺簡單的,特別好中……你看着哈,我給你示範一下!”

小老闆手裡託着個沙包掂了掂,一揚手,一個沙包呼嘯着飛出去,木柱應聲倒地。

“哇!”苗苑眼睛亮亮地鼓掌。

隔壁攤上的一哥們不屑地撇着嘴。

“打中三個是吧!”陳默付了錢,把沙包拿起來試了試份量。

“對嘍,三個!”小老闆埋頭給陳默數沙包。

“行了,別麻煩了,你給我三個就行了。”陳默站直了瞄一下距離和角度,小老闆詫異地擡起頭,陳默第一隻沙包已經脫手飛了出去。

撲……通……

兩下,分分明明,小老闆連忙回頭看,頓時就傻了。

中了,當然是中了,可這不是中不中的問題,瞎貓碰死耗子,十個沙包任誰也都得中上那麼一個兩個的,重點是,陳默打中的那個,剛剛好,就是第一排第一個!

不是那麼邪吧!

小老闆心裡哀嘆着,可偏偏就像專門爲了要敲碎他的玻璃心似的,風聲呼嘯着,第二團黑影也竄了過去,撲通兩聲落地。

剛剛好!

第一排第二個!

小老闆呆呆地回過頭去,只聽着背後兩聲響又落了地,這回不用看了,保準是第一排的第三個。

陳默正好收工,低頭誠懇地與小老闆對視:“兄弟,那個……那個……東西。”

可憐那醜娃實在是醜得厲害,陳默端詳半天也沒看出來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只能稱之爲東西,小老闆還沒回過神,直愣愣與陳默對視着,竟無語而凝噎。

好吧,他只是在想,額滴神啊,哥們你真的不是專門來玩我的?

苗苑怯怯地拽陳默的袖子:“陳默,你能全打中嗎?”

“行啊!”這種距離還打不中,他就得去靶場上跑圈玩兒了。

“那陳默……”苗苑正躊躇着,旁邊釣魚攤的小夥子一步竄了過來把陳默拽走,扭頭拋給苗苑一個詭秘的笑臉:“借你男朋友用嘎子哦!”

苗苑一頭霧水地看着陳默與那人親切交談,期間各各回頭看她一次,沒來由的背上的寒毛就乍起了一層。在她身後,木樁攤的小老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邊私聊的兩個人,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句:“日你先人……”

陳默和釣魚小夥聊完,走回去給小老闆遞了10塊錢:“再給我二十個沙包。”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偉大的佟老闆是漢中人吖……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