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中。
那耶多嘆了口氣。
“我說的對麼。”
“大哥,你要早這麼說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先把那羣僱主給他剁成八塊,再把這羣人殺了,給咱幾個哥們報仇?”
“這……”
那耶多額頭一抹黑線。
咋總離不開報仇這件事兒呢,總想着奔着這幾個硬茬子下手麼。
他們是當沙盜,不是來自殺。
老二也是的,你能不能幹的過人家啊,就老尋思跟人家打。
這都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算了,就當這樣吧,先跟我們去吧僱主解決了。”
“行,大哥,讓我逮到騙我們那幾個小崽子”
“我不把他們一塊塊剁碎了喂狗,都對不起那幾個在天上看着的兄弟,特麼的!”
“你瞅瞅你這個暴脾氣,特麼就跟狗似得。”
“啥意思啊老三,就那幾個人不是你兄弟唄,你整天人五人六的,在後面動動嘴皮子也不往前衝,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讓大哥去幫忙報仇啊?”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老三說的也對,你這個脾氣的確要改改。”
“甭提別的啊大哥,就咱們幾個兄弟跟我們衝鋒陷陣,死裡逃生多少次了,光是被人堵在路上特麼差一口氣,就特麼有七八回了,現在兄弟們死了,咱們哥幾個不給他報仇,還活着幹嘛啊,受這窩囊氣。”
“我們以前弱的時候,幾把破劍,就我們幾個好哥們,給他們沙盜大哥,那叫什麼梅川的,不還是給他滅了麼?現在咱們混大了混強了,兄弟多了是吧?”
“人命也不在乎了?”
“也不是不在乎了,二哥,咱們且不說是不是這羣外來狠人的對手,就說一點。咱們到底該對付誰,人家這幾個人。就是幾個旅遊商人,莫名其妙被沙盜搶了,還手不應該麼,咱們還指望別人放過我們一馬是吧?”
“既然來做這個,哥幾個誰不知道是腦袋彆着褲腰帶過日子,今天死的要是我,怎麼說我也不可能讓大哥給我報仇,就沒這個說法。我們又不是什麼好人,這事兒仇得報,這口氣咽不下去,我們得找他那狗籃子僱主,要不是他們瞎給消息,咱們幾個兄弟能白給在這麼?”
“你什麼意思?在這跟我裝聖人麼?這份買賣就算是在特麼喪盡天良,我們掙得不就是這個b錢麼,咱們兄弟幾個死了就得有個說法。”
“得了得了。”那耶多打斷老二的話。
“梗着個脖子跟特麼猴兒似得,老三說的話不全對,但你這脾氣真得特麼收斂收斂了,兄弟幾個死了,大家都不爽,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人死不能復生,我們現在去找那僱主,先把他剁成八塊,其他事兒往後再說吧。”
“行,我聽大哥的,先把那幾個小崽子剁了咱們再說。”
“那就回去吧,咱們先把哥幾個埋了,回莊子,死去弟兄的親戚朋友,撫卹金就交給老三了,報仇這一塊,那幾個僱主,老二你帶着人去城裡好好查一查,先把王老二底子查清楚。”
“王老二那邊你能行麼?”
那耶多吩咐了一遍任務,又有點不放心地問道。
“哪能不行,王老二那就是個癟犢子,給他面子他就是我們哥們,不給面子他是個狗籃子。這次事兒全是因爲他,我去了要不給我好臉,我直接把他就做了。”
“得了得了。”那耶多揮了揮手。
“你也收斂收斂脾氣,別真在城裡折騰啥事兒出來,那羣當兵的可沒一個好招惹的。”
“咱們哥幾個就好招惹了?我早就看城裡那幾個大頭兵不爽了,有個屁的本事,不就捧了一個官碗麼,要不是大哥你讓我忍,我早就把他幾個弄死了。”
沙青不滿地嘟囔道。
那耶多心中微微嘆息。
上次特麼去城裡過關檢,那幾個官兵要搜身。
老二那個虎彪,直接給人家甩臉子,一擡手就把上衣撕了,梗着脖子問人家幾個官兵啥意思,搜爺爺的身。
那幾個官兵也不是啥善茬,估計也好久沒見過這種虎彪了,當場就給老二幹了一頓。
老二被特麼好幾個官兵帶走了。
要不是那耶多專門找了一個跟他們合作很久的商人,給上面捅了捅氣兒,老二就栽那兒了,不過出來的時候還是鼻青臉腫的。
看這次老二這說話囂張的樣子,根本是沒有漲到什麼教訓啊。
這還擱着記仇上了。
那耶多順勢坐了下來,揮了揮手,有點書生樣子的老三在背後扶着他,他半倚半坐的癱在老三腳邊,點了根北蠻不怎麼常見的烤煙。
北蠻那煙不烤。
自從剛當沙盜那會兒搶了一個北境人的烤煙之後。
他就不怎麼抽北蠻本地煙了。
那耶多吐出一個菸圈兒。
“老二,你坐下來,大哥跟你說幾句話。”
“行。”
沙青撓了撓頭,蹲了下來。
“咋了啊大哥。”
“你覺得人一輩子,活啥呢?”
“這……”
沙青撓了撓腦袋,“這玩意兒我也不知道啊。”
“我十七歲就跟大哥你了,咱們這都快十年了,活着肯定就混特麼兄弟情啊,咱們哥幾個剛在一塊兒那會就特舒服,看誰不爽就幹誰,瞅着誰來氣就弄誰。”
“這方圓幾百裡的沙盜,咱們那會兒雖然不是老大,但誰不知道我們啊!”
沙青說起這個事兒,眸裡還泛着興奮地光。
彷彿回到了那年,他和那耶多、老三幾個人拿着砍刀。
縱橫沙漠的那段時光。
那耶多笑了笑,狠吸一口煙,一縷菸絲慢慢飄出,他說:“咱們哥幾個那會兒年輕,沒地位,出來當沙盜,都是拿命拼,看誰不爽就幹誰,是爲了出氣兒,也是爲了爭兇鬥狠,圖個名聲。”
“可你今年二十七了。”
那耶多說道。
沙青低了低頭。
片刻又尷尬地笑了笑。
“大哥你這話說的,多大不都一樣麼。”
那耶多笑了笑。
擺擺手。
“得了,不說這個了。”
那耶多悶頭抽菸,沒一會兒又問道:“老二,咱們莊子裡,好幾個跟你一般大的,兒子都滿地跑了,你沒想着給自己也要一個?”
“這……”
“我真沒想過。”
沙青撓撓頭。
拿了這麼多年刀拼命,娶媳婦生孩子啥的,他還真沒想過。
“該想想了。”
那耶多說道。
“哎。”
“大哥想跟你說的是啥知道不。”
沙青搖搖頭。
“沒事兒多動動腦子,吃一塹,咱得長一智。”
“以前我們拿刀拼命,那是年輕氣盛,再往後,你年紀大了,我年紀也大了,咱們刀都拿不穩,跟誰拼命去?以後被那些小崽子們砍死在沙灘上,別人指着你和我的身體,就念叨,說這就是那沙漠老大那耶多,這就是那悍將沙青,都是吹出來的,你願意不?”
“不願意。”
沙青搖搖頭。
這不比死了還難受。
“所以有啥事兒,得仔細琢磨琢磨,你聽懂了麼老二。”
沙青搖搖頭,“我不太懂,但大哥說的話,我回去肯定得多想想。”
“這就對了,等這事兒了了,大哥給你說樁婚事兒。”
“妞帶勁不?”
那耶多呵呵一笑,“帶勁兒,肯定是出了名的美人兒。”
“好!”
那耶多站了起來,皮鞋摩擦摩擦,將菸頭在地上嚓嚓的踩滅。
他被老三扶着。
艱難地站了起來。
那耶多霸氣的揮手,開口便道:“送兄弟幾個,安葬!”
“好!”
衆兄弟,場上還剩下的海盜,異口同聲地齊齊喊道。
目光皆轉了過來。
那耶多也撐着身子,他扶着老三肩膀。
看着前方的被兄弟們扛起來的一具具屍體,彷彿在看未來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