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從高牆上越了下來去,唐金、天南,自然也都跟着,來這裡了,就讓歐陽來主持大局;趙登科還嘴臉醜陋的指揮者王錦繡,一個清水衙門的小官,硬生生耍出了一州州牧的官威;興許是白天在衙門裡受了欺負——趙家沒落了,誰也可以踩兩腳。
趙登科也只能回家欺負他軟弱的三老婆,他剛開始那段時間,對老婆也還算不錯,只是日子時間長了,見父母朋友親戚都欺負着;王錦繡也習慣了悶不吭聲,趙登科也就順着這麼做了;可今天,趙登科在背後,讓人喊了一句:“王八蛋,你幹嘛呢!”脾氣爆的歐陽喊出來的。
歐陽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推開趙登科,將癱倒在地上的王錦繡攙了起來,她還柔柔弱弱的也不說話,就低着頭抽泣;不知是在傷心婆家讓她帶着女兒們住柴房,還是傷心丈夫踩了她一腳。
趙登科一下子急了,他瞪眼道:“你誰啊!憑什麼管我們趙家的家事?”
“王八蛋!”歐陽見王錦繡哭得稀里嘩啦,他紅了眼睛,回身一個巴掌就甩在了趙登科的臉上,“你也配當別人丈夫!”
趙登科被這巴掌甩的是頭昏眼花,金星星在眼前一圈又一圈繞着轉悠,他咬了咬牙,有點畏懼,卻又強撐着說道:“你完了!你打的是誰知道嗎?敢打本大人,我讓你出不了趙家府邸!”他這話,一半是強裝着、一半是有底氣。趙家沒落,可還有一批下人,王小二寄來的錢能夠養活他們,有丫鬟、有看家護衛、還有家丁。
趙登科心裡數了數面前也就才四個人,等一下打起來了,家丁肯定能解決。他心裡一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炫耀慾望了,叫嚷着說:“你們別跑!本大人的府邸都敢亂闖,等一下護衛來了,打死你們幾個,本大人也能壓下去。”
北蠻官服外面是紋龍蟒袍、像是趙登科這種小官,也就紋着個蟒;裡面是一身官綢白大褂;他脫了外面官服,裡面還套着一身官綢白大褂;炫耀的扯了扯衣角,頭昂了起來,像是個要戰鬥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
趙登科一般是不敢在同行面前這樣的,要是遇到了衙門老爺、大一點的官,他會低下頭,拽着衣領俯身快步離開,遇到平民,他若是穿着外套,就會把那件洗的褪色的蟒袍宦服甩的噼啪作響、穿着白大褂,也會踩着步子虎虎生風——尤其是現在。
“妹子你先坐下。”歐陽就冷眼望了趙登科一下,就扶着王錦繡找了個石墩慢慢地先歇息着;隨後就聽到趙登科扯着公鴨嗓子,指着兩人喊道:“好啊你個賤貨,原來是在外面偷漢子了!”
他的思緒立馬跳躍到了這,而王錦繡平時的呼之即來、平時的忍氣吞聲當然也就不成了優點—她這麼聽話,肯定偷漢子了!趙登科氣的胸口起伏,若是讓人知道他這個大官,被人扣了帽子、還是綠的,以後怎麼在四鄰八坊做人!
趙登科正想謾罵;王錦繡聽到這話,卻低頭暗自哽咽了起來,她嘴笨,說不出話來,卻只想到了很多年前哥哥送她來趙府,讓她一定別委屈了自己,可到現在,卻給別人做牛做馬,想到這,淚水就像是止不住一樣。
歐陽徹底憤怒了,他往前一腳就踹了上去,將趙登科踹飛兩米遠,重重的砸在地上,掀起了陣陣塵土。索性歐陽還有理智,收了幾分力氣—孩子總是不能沒有爹的,就算再人渣,也得把兩家人叫全了再說。
趙登科很悽慘,被地上的沙石塵土磨破了皮,臉上到處都是小傷口,剛爬起來,就聽到歐陽撂下的話:“滾去把你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叫出來!”他捂着肚子,朝前面跑去—只要找到家丁,他就能除掉這幾個禍害。
他前腳剛走,歐陽就坐在了石墩旁邊,語氣都不敢用重了,只是小聲說:“我是小二的師傅,叫歐陽。”王錦繡還在抽泣,不流眼淚了,她擦了擦眼角,看歐陽的眼神果然柔和了幾分,哥哥給他寫了很多次信,歐陽這個人,她也是瞭解的。
“歐陽大師。”她用了尊稱,這些年在趙府待着,她自視很低,見到歐陽這樣的人,哥哥曾經在信上誇過的人,她覺得理應用上尊稱。
歐陽聽到她小心翼翼地稱呼,不由想起來了自己囑咐王小二的話,他不由苦笑,搖頭道:“算不上什麼大師,也只是一個坑了徒弟的混賬師傅。”
王錦繡聲音跟蚊子翁鳴一般大小,她說:“我哥他在信上提過您,說您人很好,謝謝您這些年照顧小二。”歐陽心裡觸動良多,他說:“小二不是每個月都要給你寄錢嗎?怎麼還會這樣?”歐陽有些不能理解的問道。王錦旗又接着抽泣了起來,她細聲細語地說,“是我不爭氣……”她習慣性的把不能生男孩,歸結到了自己的錯誤。
歐陽這麼一聽,就全明白了。心裡又罵了幾句趙家的畜生,隨後看向這個命苦的女人,眼神又柔弱了,“跟我們離開吧,趙家不適合你待下去了。”
王錦繡星星般的眸子裡淚光閃閃,她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低下了頭顱。
“嫂子,你可以待在趙家伺候你的丈夫、你的婆家,可孩子呢?還要讓她們跟着你住在柴房麼?”天南一眼洞穿了問題的關鍵,他一針見血的問道。王錦繡確實沉默了,她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兩個女兒還小,讓她們跟着自己住柴房,不是受苦麼?她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乞求地看着天南問:“可以幫我帶走孩子嗎?”
“可以。”天南答道,心中也是頗爲感觸,一個苦命的女人吶。“可她們不能沒有母親啊,在她們成長的道路上,應該有你的陪伴。”天南說。
王錦繡低下了頭。天南想繼續說的時候,背後突然卻傳來了喊聲:“就是他們,給我打死他們!”轉頭一看,正是陳登科,領了點家丁惡奴,臉色也很難看。
“大人,怎麼處理他們?”家奴首領叫做劉洪,爲人處世圓滑,阿臾地說道。“打他們!這個賤**也給我一塊收拾!”陳登科惡狠狠地說,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臉頰滾燙。
劉洪惡奴也狗仗人勢地走了過來,狠辣地說道:“跪下給我們大人道歉,一羣刁民,闖我們趙家宅子,知道什麼叫書香門第麼?”哪怕是在趙家當家丁首領,他也有股澎湃的優越感,這羣屁民,哪裡知道他們大人的重要:“耽擱了我大人處理國家大事,殺了你們幾個也賠不起!”
天南笑了,打量着這個家奴,王錦繡看他的眼神還有些躲閃,看來平時她也沒有少被惡奴欺負;天南感覺趙家家奴腦子肯定哪裡不順暢,錢都是王錦繡他們兄弟付的,跟趙家倒是挺忠心。
“錦繡給你發工資,你給趙家當狗幹嘛?”天南是真好奇,這羣人腦子裡是怎麼樣想的,就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趙家又不是發錢的主子。
哪知道,劉洪停止了脊樑,一副自己就是正義化身的態度開口說:“趙家纔是正宗!我們絕不會因爲一點小錢,就背叛主子,聽一個賤婢的話!”
放你孃的狗屁!天南心想進修部給你們發工資,你下個月就得餓死,還在這裡宣揚正義。
“兄弟們說是不是?”劉洪自認爲站在道德制高點,其他家奴也應聲附和。
得了,天南心裡也算明白了,這羣人就是覺得王錦繡的身份變化太快,平時一個不起眼的三夫人,連丫鬟都不如。怎麼可能突然高高在上,反倒是趙登科;一直壞事做盡,可也有官職在身,走在外面好說歹說也是個官老爺。
行吧,跟這羣家奴是沒什麼好扯淡的了。
“趙登科,你在衙門什麼職位?”對這羣人就得打蛇打七寸,趙登科對歐陽、對唐金都可以不在乎,可體制內稍微一個高他半級的人,他就得當祖宗供着。他們就是這種心態,很難扭轉過來。
趙登科見衆人視線都轉移了過來,終於開始關心他的職位,這是想服軟了麼?他心裡暗道一聲不可能,不過炫耀的機會他還是不會放過的;他挺直了脊背,用手摩擦了一下自己官綢白大褂的衣角,又輕輕拂了拂上面的灰塵。
劉洪連忙找準時機,扯着嗓子說:“我們趙老爺,可是涼城縣衙門的文書,我們這條巷子唯一一個有管職在身的老爺!現在知道怕了?還不跪下來給老爺道歉!”
天南連笑都懶得笑了,對唐金聳了聳肩,對方就出聲說道:“還以爲是什麼大官,就是一個破文書?”
“你說什麼?”趙登科臉色一下子就冰冷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喊道:“你居然敢侮辱朝廷命官!”
“當殺!”
唐金沒有跟他扯皮的興趣:“等下我找你頂頭上司跟你聊。”
“你吹牛皮!”趙登科纔不信他們的瞎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