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一個黑髮回眸的年輕人從門裡面走了出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楊海打量着他的訪客。
他是一個西班牙裔，圓臉大眼，短髮蜷曲，臉上帶着熱情的笑容，兩個人握了手，來者自我介紹道：“我是帕德姆?埃希，很高興見到您，POSEIDON先生。”
楊海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看到埃希之後他就明白這個年輕人是做什麼的了。無論是國王、船長、TERRY還是卡庫路契亞，他們手下都有很多像是埃希這樣的人。這些人有點像是食客依附於主人一樣，效力於某個家族或者財閥，從幕僚做起，在幕僚系統中脫穎而出，在老闆提供的資金支持之下實現自己的個人野心，當然，他們的資助人會得到豐厚的回報。
財閥的幕僚系統是一個持續了數百年的、高效率的人才選拔系統，楊海心想或許漢斯魯納的食客們爲了這個與自己見面的任務還進行了一場廝殺也是說不定的事情。畢竟，像漢斯魯納這樣的豪門之下幕僚成千上萬，真正能夠出位的機會寥寥無幾。
這個叫做埃希的年輕人如此年紀就能夠被漢斯魯納家族派出來和自己談話，大概也是其中的佼佼者罷。
楊海略有些冷淡的反應並沒有讓埃希感到任何尷尬，他臉上的笑容依然還是那麼溫暖燦爛。楊海心想，光是憑藉這樣純潔的笑容就足夠在任何餐廳當一個優秀的服務員了。
“事實上，POSEIDON先生，我的委託人派我過來，是給您送上一份心意的。”埃希看楊海似乎沒有拉家常的念頭，開門見山地說道。
楊海點了點頭。有財閥想要接觸他，這一點都不奇怪。職業玩家和財閥之間的關係比較奇妙，亦敵亦友，有時候敵對情緒會嚴重一些，比如他師父；有時候關係會密切一些。比如說他。
財閥想要接近那些對他們還算善意的職業玩家也是很正常的。
他和幾個超級寡頭的關係之好世人皆知，有人產生一些，類似於“張秀才上得，我李秀才爲什麼上不得呢”這樣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嗯，這麼想是不是不太好，自己豈不是是自比於“守寡在家的俏麗小娘子”了？
楊海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諸腦後。
“多少錢的心意。”楊海直截了當地問。
埃希似乎牢不可破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僵硬。年輕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楊海忍着笑。和卡庫路契亞在一起太久，他對這些財閥的思維方式還算是相當瞭解的。對他們來說，心意或者說服，都是需要拿出真金白銀的，他們不在乎真金白銀，他們只在乎效果。任何時候。金錢開路都是最有效率的做法，波斯能源集團每年都要在“公關”費用上作出超過180億預算，賄賂一個人不成，他們就賄賂一個組織，賄賂一個組織不成，就賄賂一個國家，反正總有成的時候。
反正回報更加豐厚就是了。
漢斯魯納家族是第一個對他有意願進行表示的財團。楊海實在是很好奇自己在這些人眼中價值幾何。
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大名鼎鼎的小天王，埃希手足無措。
“別太緊張，BRO。”楊海笑着說：“我只想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價錢而已。他們應該給你開了一個底線對吧。底線是多少？”
埃希實在是受不了談判對手這樣開門見山的風格，他忽然覺得這種粗魯，甚至可以說是粗俗，竟然能夠那麼自然地在一個人身上表露出來，他竟然一點也沒辦法感到反感，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可是看到POSEIDON眼中根本不加掩飾的戲謔，埃希有些明瞭。或許無論價碼是多少，POSEIDON都根本沒動心吧。沒準人家只是逗他玩兒呢。
埃希也沒心思繞什麼圈子了，乾巴巴地說：“那個……POSEIDON先生，是這樣的，我們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您來解決。“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楊海問。
“我們不需要您做什麼事情。我們只需要您不做一些事情而已。”埃希鎮定下來，又露出笑容。
“不做什麼可比做什麼價碼高多了。”楊海不置可否：“說說具體的情況，如果不違反職業道德，我會接你們的單子的。價錢和我的經紀人去商量就行了。”
“是這樣的。”埃希說道：“明年，遊戲聯合公司就要開始下一個版本的網絡遊戲的規劃了，您知道的吧？”
“嗯哼。”
埃希沒辦法從楊海的臉上讀出任何信息，之好繼續說道：“那個，我們希望您放棄競選下一個版本的網絡遊戲的總設計師。您將會得到100億元的做爲漢斯魯納家族對最親愛的朋友的心意。”
房間裡面突然安靜下來。
“我相信那是不違反職業道德的？”埃希小心翼翼地看着楊海的眼睛。
“這事情有點奇怪。”楊海開口了：“網絡遊戲分爲東方和西方兩個板塊，我原本是打算競爭東方板塊的總設計師來着。但是就算我放棄了，難道你們能夠得到什麼好處？而且就算我去競爭，也不一定能夠得到這個位置。”
“我想那就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了，先生。”埃希保持着笑容。
楊海沉吟了片刻，在下山之前，100億和100萬在楊海看起來都只是一個數字而已，他知道那是一大筆錢，但是對此沒什麼特別的概念。可是如今的他擁有了這樣的權勢，坐在了這樣的位置，他很清楚100億意味着什麼。
100億，這是一個可以操縱國家意志的魔力，地球無論離開誰還是照樣旋轉，100億不可能是屬於某一個人的明碼標價。
楊海想了想，決定委婉地拒絕。他當然可以大聲呵斥，將埃希驅趕走，可是看來這一次漢斯魯納家族是在喪心病狂地謀劃着什麼，他覺得還是不要招惹瘋子比較好。
“如果是我剛出道的那會兒，我肯定就直接拒絕您了。”楊海搬出了亞當斯的名言。
“這麼說，我們有得談了？”埃希面露喜色。
楊海頓時無語，難道這個傢伙從來不看亞當斯的解說嗎？他沒辦法，只好把這句話的隱藏含義點出來：“但是現在的我已經成熟了許多，我會深思熟慮一整天的時間，然後在明天的這個時候拒絕您。”
埃希頓時感覺自己被嘲諷了，他吃驚地看着楊海，簡直不敢相信對方就這樣拒絕了自己。他難道不知道嗎，這是整整100億，他三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如果自己有這筆錢，那就能夠登上聯邦總統的寶座！只是漢斯魯納家族並不會這樣去支持他而已，因爲聯邦總統的那個位置不值這麼多。
“埃希先生，請您回去轉告漢斯魯納先生。”楊海斂去了笑容：“這樣的交易讓我感到不安，我不知道漢斯魯納家族要做什麼，100億，只要再加點錢，就可以買下整個WGA的超級俱樂部。我不值這麼多錢，我想漢斯魯納也不會告訴我這筆交易的真正目的，而我是不會讓自己捲入這種麻煩的。埃希先生，我要去訓練了。”
說罷，楊海也不理會沉默的埃希，徑自離開了辦公室。
辦砸了重要事情的幕僚結果一般不會特別好，楊海也顧不上去關心這個年輕人的命運。他得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要說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一年有365天，他今年17歲，算他可以活到100歲，那也還有83年，就是30295天，他拿了這筆錢之後，需要每天花33萬才能把這筆錢揮霍完畢。做爲一個花錢不是那麼大手大腳的人，每天花33萬，直到自己100歲爲止，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聯邦總統不值100億，這個設計師就值這麼多錢嗎？扯淡。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到了他這個地位，已經很有可能被牽涉到一些陰謀當中了，走每一步的時候都需要小心。
錢多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就只是一個數字了。而他需要對自己的職業生涯負責，對師父的期望負責，對他的支持者們負責。
楊海相信如果他接受了漢斯魯納家族的邀請，他們一定都會大失所望的。
所以他不會接受這樣的邀請。
做出了決定之後，楊海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可是……漢斯魯納家族到底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瓦格納。”楊海把自己的經紀人喊了過來：“我需要你爲我去做一些調查，關於漢斯魯納家族的。我要你找人密切關注這個家族的動向，有什麼發現都要回報給我。另外，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在做這些工作。”
“GOT-IT。”瓦格納點了點頭。
剛纔漢斯魯納家族的說客和楊海交談的時候瓦格納並不在房間裡面，但是不妨礙他聽到所有東西。瓦格納的想法和楊海是一樣的，這個家族所做的一切實在是太可疑了。
瓦格納的調查到中午就出了結果。
楊海正在和隊友一起吃飯，就接到了瓦格納的MASSAGE。他拿起通訊器，看到信息上面寫着：“漢斯魯納家族的三公子，巴恩斯要參加今年的選秀了，以特殊天才條款。”
巴恩斯……楊海的記憶閃動，想起了那個被死於龍息的傢伙。
事情好像一下子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