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陣陣,帶着迷人的芬芳,在這不大的石室內緩緩飄蕩,惹人沉醉!
白朗深深吸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要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以白朗的眼光,自然是早看出,這一石櫃的東西價值非凡,不論是珍稀無比的天材地寶,還是那顆顆金貴的藥丹,每一樣拿出去,都是惹人眼饞的東西,一些普通的修仙小門閥怕是傾盡全部財力也買不來!
白朗取出了一支何首烏,上面紫光隱隱,彷彿寶玉雕琢而成,已經完全長成了人形模樣,透着一股靈動之氣,這株神藥若是繼續生長下去,或許將來可以生出靈智,幻化成妖,實在是世間罕見的天地靈粹。
他隨手將這支珍貴的何首烏拋給了小獸,這石櫃看起來不大,裡面裝的東西卻不少,像這樣的藥材足足有上百個,他不是迂腐之人,這座洞府早已是無主之物,他將裡面的東西取出,無人可以指責!
小獸幾乎要留出口水,抱着閃爍晶瑩光澤的何首烏大快朵頤,小眼都眯了起來,一副享受之極的模樣。
白朗又打量起第二層的藥葫蘆,每一個葫蘆裡面都盛滿了寶貴的靈藥,品質極高,種類繁多,大約有二十餘種。其中有可以溫養神魂者,有可以強化肉體者,有修復傷勢者,有平和心境,提升悟性者,凡此種種,基本涵蓋了修士修煉過程中的各種需要,可謂一座寶庫。
白朗看的心神搖曳,震驚不已,這麼多丹藥,讓他有一種突如其來的幸福感,過了許久,他才稍稍平靜下來,將手中的紫色藥葫蘆放了回去。
最下層,是一方石匣,別無他物,略顯空蕩,白朗猶豫片刻,伸手將其取了出來。
入手很輕,裡面似乎沒有裝着什麼東西,白朗感到有些不解,不知道里面裝着什麼東西,竟然讓這洞府主人如此看重,存放在這石櫃之中。
“白朗,快打開看看!”小獸抱着只剩下半截的何首烏,也十分好奇的模樣。
白朗點了點頭,神色沉凝,將石匣緩緩打開了。
首先入眼的,竟然是一張信箋,墨跡猶清,一如當年,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白朗微一愣神,將信箋拾了起來,仔細看去。
只見上面字跡濃重,筆勢奔走,張揚而狂放,又似信手揮灑而成,白朗自幼熟讀詩書,這時候不禁先叫了一聲好字。
“我欲逍遙天地間,奈何萬事不隨我,今日吾將往東方,前途未知。此間一別,或許再難相見,你我師徒一場,唯留此石櫃予汝,並劍訣一部,汝持此劍訣,但隨緣分,切莫強求修行,若遇危難,落霞天玄子爲吾好友,汝可託命。”
白朗看到此處,心中便突的一下,忽然想到,“天玄子”便是當時在劍塔中那位留下“斬天訣”的前輩,他再看這封信,便有幾分驚疑了。
“汝隨我身側十餘載,我亦未盡良師之責,心中常有愧疚,世事渺渺如孤鴻,奈何奈何!——井天!”
“井天……”白朗皺了眉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腦子中劃過,卻捕捉不到,他手拿信箋,默默沉吟,“這封信似乎是這位前輩留給他徒弟的,可是,見這情況,似乎這石櫃中的東西始終無人動過,難道說,他的徒弟始終沒有來過這裡?”
“開啓洞府密室需要玉佩,這玉佩原本是赤城門老祖宗傳承下來,難道那赤城門祖師便是這井天前輩的徒弟?”白朗沉思良久,忽然想到,可他又搖頭自言自語道,“也不對,這玉佩是赤城門祖師自別處得到的也說不定!”
白朗心裡千萬個想法翻來覆去,始終弄不明白,過了半日,他忽然站了起來,自嘲似的苦笑,心道:“我真是庸人自擾,不管結果如何,這些東西終究是無主之物了,想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呢!”
他將這些雜事拋在一邊,心頭明朗,便不再多想,又接着看那石匣子,裡面除了兩枚淡紫色的玉簡,便別無他物,白朗想着或許這就是那位井天前輩留下的劍訣,心中好奇,就拾了起來。
他是劍修,自然對劍訣情有獨鍾,這時候也顧不得小獸幾乎把腦袋扎進石櫃中去了,握着第一塊玉簡,就將神識滲透進去。
和普通玉簡一樣,裡面自成空間,一個人影霍然顯現,一股氣凝山嶽的氣勢迎面而來,接着,劍影動,光華生,九天驚雷隨着劍舞滾滾而來……
白朗身子猛然一震,神識便被那浩瀚如海的劍氣給逼了出來,他一臉的震驚,雙眼緊緊的盯着玉簡,目光閃爍,過了半晌,他再次將神識探入,半刻之後,他又一次被轟了出來。
“斬天訣!”白朗失聲叫道,他心中像是翻起了滔滔巨浪,“這裡怎麼會有一部斬天訣?”
方纔所見,分明就是斬天訣,白朗心中剎那間閃過無數念頭,他愣了半晌,纔不可思議的低聲道:“不會吧,這位井天前輩莫非就是那個‘天玄子’前輩所稱的至交好友?”
白朗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氣,握住了第二枚玉簡。
“刷!”在他將玉簡催動起來後,那玉簡竟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慢慢懸浮半空,紫光大盛。
白朗一言不發,看着半空之中的一切,只見紫芒愈發燦爛,最後射出一道光幕,打在不遠處,裡面出現了一個男子,手持長劍,端的飄逸無比。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知道這是存在玉簡中的影像被投影了出來,這男子果然便是牆壁上畫像之中的人,他一言不發,凝神觀看。
那影子忽然動了,劍意揮灑,由慢及快,變化萬千,像是萬馬奔騰,又似白雲蒼狗,似日升日落,又似潮水起伏,每一種變化,都蘊含了無窮的道韻,儘管那只是一道影子在演化,卻有江海一般浩蕩的壓迫之意,讓人的靈魂都受到了震撼。
白朗面色蒼白,全身金芒大盛,佛家真元力運轉全身,抵抗那無名的威壓。
那男子竟是在演化斬天訣的第一式——天雷斬,如果說劍訣上的劍意只是一種大道至簡的濃縮,這一幕幕劍影則是對至高劍意的無盡詮釋,從各個方面,用萬般幻化,將原本無法形容的無上奧義化作可以觀摩的劍招。
萬法紛繁,到了最高深時便是萬法同宗,化爲大道生一,這身影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將大道演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法,修煉者先摩大道,再修萬法,兩相印證,貫通如一,即可成就大道,修成無上劍訣。
白朗看着那道身影如奔雷閃電,化成道道虛影,演化種種妙處,如步步生蓮,很快就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了。
斬天訣實在是太過精深,縱然以白朗之才,苦修至今,也難以寸進,可今日忽然見到有人用這種方法進行詮釋演化,頓時有醍醐灌頂之感,往日覺得艱深難通的地方,這時候看去,往往心中觸動,恍然大悟。
這劍訣實在太過精妙,縱然是用仍舊高深之極的劍意表達,仍舊困難重重,整整半日時間,那光芒上的身影才終於演化完畢,停了下來。
白朗閉起了雙目,靈臺空明,開始修煉!
前三日,白朗端坐如磐,雙眼之中迸射萬道金光,將那劍招的每一幕都仔細揣摩,印刻在心中……
又七日,白朗身化流影,將已經揣摩透徹的劍招化作妙到巔毫的劍意,揮灑而出……
再七日,白朗靜靜站立,如朽木枯花,一動不動,整個人都歸於了寂滅,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生命波動出現……
時光如流水,石室之內,白朗完全沉浸在了對斬天訣的領悟之中,一石櫃的天地靈粹和仙丹靈藥,像是白菜一般被白朗吞入了肚子中,化作澎湃無比的生命精元,補充滋潤着他透支嚴重的軀體。
不得不說,這斬天訣實在逆天,儘管尚且不能施展,可是每一次道義的捕捉,都要耗費巨量的神識之力,每一次劍意的揮灑,都是無窮法力真元的揮霍,如果不是這麼多靈藥的強大補給,白朗恐怕就要神功未成身先死了!
四個月的時光,不知不覺間,已經悄然逝去。
這一日,石櫃中已經空空如也,連一顆藥丹也沒有了,小獸可憐巴巴,懷抱着個藥葫蘆,看着遠處的白朗。
一道道殘影不斷閃動,像是星辰在閃耀,白朗整個人都被一層劍光所籠罩,捲動了四方風雲,呼嘯澎湃,時而有閃電繞身,紫芒奔走,他快到了極致,猛烈到了極致,劍芒劃過,似乎虛空都能撕裂。
最終,他的身形漸漸慢了下來,身如凝嶽,厚重無比,手上持着的,似乎是一座泰山,難以揮動。
他面色沉凝,突然,身上散發出了一股裂天的氣勢,那是一種要顛覆蒼穹的氣概,讓石壁都在鳴響,他動了,劍身微顫,緩慢無比,可是,卻有驚雷之聲隱隱傳來。
一點點,慢慢劃過了一道奇異的軌跡,空氣在波動,奔雷在轟鳴,無盡的劍意都被匯聚一身,融入了劍中,看似無奇,卻有讓人驚悸的戰力在洶涌。
“轟!”
這一劍終於凝住,像是凝在了時空的某一刻!
幾乎在那一剎那,天地都失聲了,迴盪着的,便只有那一聲天雷降臨時的浩瀚威壓,震動轟鳴,山河失色!
白朗一動不動,沒有喜悅,沒有激動,他如冬日的枯巖,寂冷無聲。
長劍再次震動!
擊空明兮溯流光,一柄長劍,道韻天成,捲起千重浪,那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劍意,千萬重劍光充斥了天地,無窮無盡,要絞滅這方乾坤。
神雷驚垂,每一道都是蛟龍在飛舞,滾滾而來,咆哮上蒼!
“嗤!”
讓人睜不開眼的熾烈劍芒爆裂在了這方石室之內,像是一輪烈日在焚燒萬物,那是一種浩瀚磅礴的偉力,幾乎在瞬間,就將四周的一切化爲了虛無,白朗終於面露震駭,持劍呆立,看着眼前的一切,幾乎不敢相信!
天雷斬,挾天雷之勢,一往無前,轟殺一切!這便是天雷神威,一劍出,石破天驚!
漫天塵灰終於慢慢落下,露出了殘破的一角。
白朗怔怔而立,許久之後,纔回過神來,歷經艱辛,斬天訣第一式,天雷斬終於練成!
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異常,低頭看去,登時低呼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他身上竟然一絲不掛,襤褸不存。方纔那一劍實在是太過霸道,他剛剛練成,並不能完全掌控,所以將自己一身衣衫都毀了個乾乾淨淨。
白朗環視一週,一座石室竟然被他一劍劈的粉碎,這座洞府完全被毀滅了禁制,只剩下一地亂石。他身上的儲物袋也被毀掉了,這時候簡直比剛出生還要乾淨,白朗苦笑一聲。
“還好沒有人,還好沒有人!”白朗尋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找到,他不禁低聲慶幸道。
“哈哈哈哈,你果然沒死,苦候三月,天不負我啊!”一道怪笑驀然間從半空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