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老者微微一驚,有點不敢相信,他思量片刻,目光重新落在白朗身上,細細打量,想要看出些什麼。
“不知貴師哪位高人?”老者又問。
白朗氣息內斂,目光如華,他微微一笑,點頭道:“家師隱居東海星羅域,無名無號!”
這老者便是天元宗掌門史三劍,他本想從白朗的話中探出些蛛絲馬跡來,誰知道白朗神情淡然,說話竟是滴水不漏,星羅域方圓數千裡,萬古荒蕪,誰曉得那裡有什麼散修隱居!
不過,知道白朗只是一介散修之徒,史三劍也放下心來,他原本還擔心這少年實力強橫,多半是什麼大宗門出來歷練的弟子,唯恐招惹了麻煩,如今看來,事情並不是太糟。
“不知我門下弟子哪裡得罪閣下了?”史三劍看着地上狼狽不堪的三名弟子,暗罵了一聲廢物,對白朗沉聲道。
白朗望了這天元宗掌門一眼,聽他語氣不善,不禁心頭惱怒,這人一聽自己身後並無勢力,便少了幾分忌憚,連語氣都冰冷了許多。白朗面容一肅,冷冷道:“這三人狗仗人勢,囂張的緊,我有些看不慣,便一人踹了兩腳,怎的,史掌門莫非也想來幾腳?哦,那你請便!”白朗作勢伸手一引,側了側身子。
史三劍如何聽不出來白朗話中暗含譏諷之意,聞言面色一沉,他也是路過此處,並不知情,當下回頭朝着那三人看去,唐元此時見到掌門目光森森,嚇了一跳,猶豫片刻,便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至於是受到少宗主指使這件事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史三劍何等精明,立刻就發現了唐元話中的漏洞,知道這估計是自己那個兒子在背後乾的好事,等下冷哼一聲,又將唐元嚇得臉色一白,畏畏縮縮的退了下去。
“這件事確實是我門下辦事有些欠妥,驚擾閣下了,但袁成是我天元宗的人,希望閣下不要插手的好!”史三劍注視白朗,緩緩說道,他身爲一門之尊,自然不願落了威嚴。
白朗輕笑一聲,眉頭微揚,道:“你是什麼意思?”
“閣下打傷我門下弟子,搶奪我門中丹藥,也該有所表示吧!”史三劍面無表情,冷冷道,如今四周已經圍了不少人在看熱鬧,他哪裡能在衆人面前失了顏面。若是在自己的城池內被一個散修欺到頭上,傳出去便無臉見人了。
“我若是說不呢?”白朗聽出來了,史三劍是要他賠禮道歉來了,弄不好還得要些賠償,分明是這三人仗勢欺人,到頭來反而是自己賠禮,他如何會答應。
袁成在一旁聽見,臉上一片焦急,他唯恐白朗和掌門爭鬥會吃大虧,可是白朗卻是爲他出頭,若是他現在去勸白朗道歉,那豈不是打白朗的臉麼,因此在一旁攥緊了雙拳,卻是一籌莫展。
“年輕人不要太張狂!”史三怒喝一聲,踏上前一步,劍氣勢爆發,凌厲無匹,渾身劍芒四射。
白朗踏步上前,沒有一絲退讓,冷冷道:“你能奈我何!”
雙目相交,冷光如電,似乎有無形的火光在迸現!白朗心中委實憤怒無比,沒想到這天元宗掌門竟然是個不問是非之人!
史三劍雖然驚異白朗實力,但一個年輕人而已,再厲害也不過就這般了,堂堂天元宗難道還會被一個毛頭小子嚇住麼!
眼見兩人之間又要爆發一場大戰,袁氏兄妹在一旁焦灼無比,那先前被白朗打成重傷的三人卻是興奮無比,恨不得自己衝上去將那小子一刀殺瞭解恨。突然,遠處天元宗所在,忽然間衝起了一道絢爛無比的光芒,直上雲霄,而後爆裂開來,光華耀眼,久久不散。
史三劍見狀,突然臉色大變,驚駭無比,這是天元宗示警用的傳訊煙火,除非發生了大事,不然根本不會動用,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子一震,駭然失色,大叫了一聲糟糕,身影一閃,沖天而起,朝着天元宗趕去。
白朗愣了愣,旋即恢復平靜,天元宗出了什麼大事,又關自己什麼事情!唐元三人見掌門突然趕了回去,哪裡還敢在這裡停留,一早就悄悄溜走了!
很快,這間小小的庭院中又恢復了平靜,白朗看了袁氏兄妹一眼,笑了笑,轉身走了進去,留下兩人一臉目瞪口呆。白朗方纔根本不將高高在上的史三劍放在眼中,這讓袁成心中極爲震撼,隱隱又有一絲激動,彷彿方纔是自己站在天元宗掌門面前一般。
白朗略顯單薄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了袁成心底,讓他心中泛起了一絲波瀾!
“前輩!”袁成進屋後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了勇氣,走到白朗面前,深深的拜了下去,“請前輩收我爲徒!”
白朗愕然,看着神態恭謹的袁成,目光閃爍,許久之後,白朗才輕輕問道:“爲什麼呢?”
袁成擡頭看向白朗,一臉的小心與惶恐,白朗輕輕一嘆,搶在他前頭替他答道:“你不想再寄人籬下,備受欺辱;你不想看着別人的臉色,日日小心陪笑;你不想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你想要有足夠實力保護你,保護你的妹妹!”
白朗一字一句,輕輕的說出來,落入了袁成耳中,卻像是一柄金色小錘,每一個字都敲在了他的心頭,愕然、驚訝、激動、嚮往,種種神情在他的臉上不斷變幻着,像是這數十年的人生,都一幕幕在眼前劃過,一幅幅屈辱的畫面如水一般緩緩淌過……
“你,想要和我一樣,是麼?”白朗目光柔和,凝視已經跪下來的袁成,聲音輕如春雨,緩緩說道。白朗此時神情肅然,身上散發着一種成熟而深邃的氣息,和他年輕的外表一點也不相襯。
袁成眼中忽的一亮,似乎有一團耀眼奪目的火光在跳躍,燦爛無比,他忽然朝着白朗跪了下來,深深、深深的拜了下去!
“請前輩收我爲徒,袁成願追隨前輩身前身後,只爲有朝一日,可以如前輩一般,笑談天下,方不負男兒七尺軀!”
白朗忽然坐直了身體,閉上了眼睛,他心中卻生出了一絲猶豫,修道者,達者爲師,他雖然比袁成年輕,但他的經歷與實力,遠非袁成可比,收袁成爲徒,也算不得什麼。可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保護的了這個徒弟嗎?
“你真的想清楚了?”白朗驟然間睜開雙眼,兩道神芒幾乎化作有形之物射出!
“袁成此生不悔!”袁成又拜!
“你起來,奉茶!”
袁成身子一震,呆了片刻,而後終於回過神來,大喜過望,激動的身子發顫,連連顫聲道:“是、是、徒兒奉茶,茶,茶,妹子快上茶!”袁月白淨的秀臉上帶着一絲病態的蒼白,誘人的櫻桃小嘴兒微微張開,沒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拜了這麼年輕的一個人做師父。不過到底是個慧明如水的聰明女孩兒,很快反應過來,沏好了一杯熱茶,裝在茶杯之中遞了過來。
袁成興奮不已,端起茶杯,恭敬無比的道:“師尊在上,請喝茶!”
修道之人,拜師禮節也極爲簡單,白朗笑着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拜師之禮就算成了,他放下茶杯,看着臉上猶自激動的袁成,淡淡笑道:“你可是我第一個徒兒呢,呃,爲師總的送點好東西纔是!”
袁成大喜,嘴上卻道:“徒兒不敢讓師父勞心!”白朗瞥了他一眼,笑罵道:“口是心非,真假,不過也不算費事兒,這件東西本就在我身上!”
袁成對白朗充滿敬仰之情,雖然白朗看着比自己還年輕許多,但他卻一點不感到有什麼不好的,聽到師父這般教訓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白朗其實對於袁成也是極爲喜歡的,一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外似和氣,內藏傲骨,實在不簡單。
他虛空一抓,只見一陣光華閃動,手上便多了一件法寶,金色的光輝絢爛無比,映照在四壁之上,流華閃閃,滿室生輝!
這是一柄金色藥鋤,通體如黃金澆築而成,凝練如華,上面印刻流雲紋絡,古樸而大氣,揮動處,如閃電劃過,光芒燦燦,似乎有無盡霧氣在涌動。這柄藥鋤還是當日在古村中所得,白朗因爲用的不習慣,故而從未拿出來示人,他想到袁成自小採藥爲生,應該適合這件法寶!
袁成此時癡癡地凝望着面前的藥鋤,已經迷醉在了法寶炫目的光彩之中,根本挪不開眼睛,他貪婪無比的一寸寸端視着面前的這柄藥鋤,不肯放過一個細節!就是袁月,也被流雲若蘇的滿屋神輝給迷的心神搖曳,歡喜不已!
“這柄藥鋤,以後便是你的了!”白朗看見袁成的模樣,先是一怔,而後哭笑不得的將法寶遞到了他手中,至於這樣麼?
“噗通!”
袁成小心翼翼的接過藥鋤,面色一變,忽然朝着地上摔了下去。袁成見自己在師父面前出了醜,羞愧不已,重新用力抱起了法寶,面色微紅,很不好意思的看向了白朗。
白朗這纔想起來,這藥鋤十分特異,重達千斤,袁成不懂道法,不能御使法寶,他這般用蠻力抱着自然是不行的。白朗打過一道光芒,將藥鋤輕輕托起來放到桌子上,笑道:“這藥鋤有一千斤重,你不懂道法,能抱着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你放開心神,我先幫你打些底子!”
袁成吃了一驚,沒想到這法寶竟然這麼重,聽到白朗的話,他不敢大意,依照白朗的話盤腿坐下了,收斂心神,平緩氣息。
袁成身爲天元宗外門弟子,只修煉了一門龍象功,這功法只是修真者鍛鍊體魄的一種基礎法門,在大宗門中根本看不上眼的,因此他可以說還算不上修真者。白朗這一次既然已經收了他爲徒弟,自然是要先幫他洗髓伐毛,先行築基的,然後才能傳授其他道法。
袁月見到自己哥哥拜了一位厲害的人物做師父,也高興的緊,她見兩人都神情嚴肅,似乎要開始傳功,也就乖巧的悄悄出了屋子,此時天色放晚,晚霞道道,她蒼白的臉上少見的浮出了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