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還是兩天?
白朗輕呼一聲,終於醒了過來,有些艱難的睜開了眼。
入眼的,是一間乾淨寬敞的內舍,屋內安靜的關着,只有不遠處的桌子上擺着一束花草,嬌豔靈動,還有幾滴水珠緩緩滑落,似乎剛剛有人澆過。
白朗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旋即收回了目光,他心念一動,一股靈氣如清泉一般從丹田衝出,遍行四肢百骸,檢查着傷勢。
片刻之後,白朗神情一鬆,微微嘆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獨滅天元宗,又一人迎戰紫陽洞天的三大高手,雖然最後依仗百獸譜成功脫身,但白朗也受傷極重了。他肩頭被飛刀洞穿,刀氣將附近經脈絞的殘破不堪,血煉之法,以自己一身精血爲媒,更是讓他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方纔稍稍探查了一番,白朗才鬆了鬆氣,體藥丹寶體果然強橫無比,他肉殼之強大,生命精元之旺盛,遠非普通修士可比,體內藥丹上清輝流轉,不斷有神奇的清絲流動,滋潤體魄,修復神識,一身傷勢不知不覺間竟然好了個七七八八,就連肩頭的刀孔也已經漸漸癒合了。只是,白朗仍舊感覺腦子有些昏沉,多半是還有些虛弱的緣故。
“這是哪裡?”白朗皺了皺眉,奇怪的掃視一週,房間清雅,格局周到,似乎是一家旅店,也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他心中這般想到。
“吱呀!”
便在這時,房門輕輕一動,接着便有一道嬌小的身影踏了進來。
白朗心中一驚,下意識的閉上了眼,裝作昏睡模樣,只是,神識卻已經悄然散開。
這姑娘一進門便朝着白朗看了過來,只是見他仍舊昏迷不醒,目光停了片刻,便移了開去,大方的挨着桌子坐下了。
白朗神識強大,發散開來,便如同睜開了眼一般。他瞧見這姑娘一身輕衫,腳踏流雲軟靴,肌膚勝雪,清眸似水,靈動之極,也是微微一驚,腦子裡忽然閃過孔盈的面容來,這姑娘雖不及孔盈那般風華絕代,恍若仙子,卻多了一份甜美清淡,讓人感覺十分親切。
那姑娘坐下來之後,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收拾起桌子上那一束花草來,巧手靈動,十分的嫺熟。過了半晌,白朗見那姑娘竟然還沒有離去的意思,不禁有些奇怪起來。
便在這時,那姑娘卻忽然望了白朗一眼,眼睛一眨,趴在了桌子上,只是盯着白朗瞧,似乎十分好奇,一動也不動了。
白朗心中一突,他本就是裝睡,這時候被一個妙齡少女盯着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還不起來麼?”白朗正猶豫間,那姑娘忽然咯咯一笑,妙指一彈,一朵花瓣輕飄飄的飛了過來,帶着淡淡的清香,白朗大吃一驚,這姑娘怎麼會發現自己是在裝睡的?
要是還這麼躺着的話,那朵花瓣就要落在自己額上,白朗想了想,忽然睜開眼,翻手接過了那朵晶瑩的花瓣,坐了起來。
那姑娘有幾分得意,笑道:“喂,你睡醒了嗎?”
白朗知道她是在笑話自己裝睡,也有些不好意思,走過來拜了拜,苦笑道:“讓姑娘笑話了,多謝姑娘救命大恩!”
那姑娘看了看白朗,輕輕笑道:“我可沒救你,大恩嘛也說不上,不過你昏睡的這三天,我可是照料有加,你可得好好謝我才行!”
白朗怔了怔,方纔見這姑娘出手,顯然也是個修道之人,她說救自己的另有其人,想必也不簡單,自己當真走運。他又見這小姑娘有幾分天真爛漫之意,也心下喜歡,便笑道:“姑娘有什麼要求,在下一定無所不從!”
這姑娘便笑:“你倒爽快,我叫你去殺人你也去嗎?”白朗一愣,那姑娘撲哧一笑,道:“好啦,跟你說着玩兒的,瞧瞧你那什麼表情啊!”
“你叫什麼名字?”那姑娘見白朗笑了笑,卻不說話,開口問道。
白朗想了一下,道:“我叫白朗,你呢?”
“我叫葉紫靈啊,你怎麼不問問你現在在哪兒,是誰救了你呢?”葉紫靈眼波流轉,似有笑意。
白朗怔了怔,笑道:“既然你問我了,那就一併說出來好了!”他見這小姑娘性子率真,也很放鬆的開了個小玩笑。
葉紫靈定定的看了白朗半晌,氣鼓鼓的道:“哼,好像我求着要告訴你似的,不想知道就拉倒,哼哼,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連恩人是誰都不知道!”她這一故作生氣,皺了皺粉嫩的瓊鼻,更添幾分可愛之意,反讓白朗有些忍俊不禁了。
“哈哈,是誰沒心沒肺啦,紫靈你不是在說我壞話吧!”聲音剛落,一個俊朗的青年走了進來,雙目燦然,極爲有神。他一進門就看到白朗,吃了一驚,隨即笑道:“你終於醒過來了,不然我還以爲是撿了個活死人回來呢!”
白朗明白過來,是面前這個青年救了自己,當下上前拜道:“多謝相救,白朗感激不盡!”
那青年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有些怪笑的看着白朗:“這不算什麼,不過兄弟你厲害啊,居然直接從天上砸下來,差點將幻雲宮的當家花魁給砸的香魂悠悠,實在厲害啊!”
白朗有些疑惑,只見葉紫靈呸了一聲,朝那青年悠悠道:“師哥你還好意思說,就知道去那種地方,要不是我幫你圓謊,你說師叔會怎麼處罰你呢?”那青年一怔,見師妹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眼帶威脅,立刻就明白過來,哈哈笑道:“哎呀呀,紫靈你先去師叔那裡,他正要找你呢,回頭我幫你去捉‘浮影燕子’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要麼!”
葉紫靈嘿嘿一笑,跳了起來,繞着這青年轉了半圈,道:“記得不要忘記哦,不然什麼後果你懂的!”說完閃身離去了。
那青年苦笑着搖了搖頭,才坐下了,見白朗面帶疑惑,又笑道:“兄弟你牛啊,幻雲宮花魁小小姑娘何等風姿,多少男人平日見上一眼也難,沒想到你從天而降,倒是先搶了彩頭,要不是兄弟我手快,只怕你便被人給大卸八塊了,哈哈!”他似乎又想到當日的情形,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白朗這時候也有些明白了,多半是自己暈過去的時候,恰好落在了那幻雲宮裡,砸了那位小小姑娘,想到自己竟然掉進了一處風月之地,他不禁紅了紅臉。
“這裡是什麼地方?”白朗看了看四周,問道。
“這裡是洛水城,兄弟你不會不知道吧?”那青年吃了一驚,看着白朗十分的意外。
“洛水城?”白朗愣了愣,想到王不二當初和自己定下的接頭地便是在此,他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徒弟袁成身死,不禁有些黯然。
見到白朗有些失落默然,青年以爲他重傷之下,有些虛弱,便站起身道:“這裡是我青雲門的在這裡的宅院,一般少有人來,兄弟你在這裡先養着傷,看你也是修道之人,想必過幾日就好了!”
白朗點了點頭,送他離開,又回到屋子中,開始運轉玄功,修復傷勢。
他體魄本就強橫,既然已經醒來,在玄功導引之下,更是恢復的極快,到了晚間時候,白朗才終於睜開了眼,眼中神光內斂,漸漸有神,傷勢已經好了七八分。
再過兩日,便可以完全恢復了,白朗站起來,看着窗外冷月清輝,伸展了一下身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越往北去,修道之風越盛,很多地方,甚至平民百姓都懂得引氣煉體的法門,只是,能修煉有成的卻是少之又少。這青雲門也是附近的一處宗門,算是比較強大的了。
晚上葉紫靈又來看了他一次,白朗才知道這裡接近修羅盟所在,妖魔之道橫行,仙佛修道者也不時出沒,故而顯得魚龍混雜,混亂不已。但也因爲如此,四海之內的修士往來不斷,故而經常會有各種奇珍寶物出現,時間久了,便成了一處修士交易之地,許多修士想要出手東西或者尋購寶物,都來此地。青雲門也經常下山來此,購買各種煉丹煉器之類的材料。
白朗默默的站了許久,才終於低嘆了一聲,轉過身來,取出了一顆珠子,烏光隱隱,在冰冷夜色下格外,陰森,正是鬼靈珠。
一旦有神魂被禁錮其中,便會遭受陰火焚燒,痛不欲生,因此這鬼靈珠常被邪魔之人用來報復一些心中痛恨之人,極爲陰邪,一想到袁成正被陰火焚燒,白朗心中便是一痛。
猶豫許久,白朗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股神識緩緩滲入其中。
“刷!”
很快,白朗便進入了一片空曠虛無的地方,神識快速鋪展開,他很快發現了一處邢臺,那裡,正有悽慘無比的慘呼聲音不斷傳來。
白朗由神識化成的身子微微一顫,身影閃動,一下子出現在了邢臺之上。
那裡,數十丈的邢臺之上,光華閃動,形成了一個法陣,裡面火光沖天,陰火洶洶,這陰火散發出來的陰寒氣息彷彿寒冰一般,直刺靈魂,讓白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啊——!”
淒厲的慘叫幾乎扭曲沙啞了,從火光之中傳了出來,白朗眼中一酸,他看到火光中央,一個有些飄渺的魂魄被禁錮在那裡,動彈不得,正忍受着陰火焚身之苦,不時有火光化成的幽靈撲上前去,狠狠的撕扯着他飄忽的身子,那聲音淒厲絕倫,讓人幾乎頭皮發麻,真的很難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袁成!”白朗心中像是壓下了一座巨山,沉痛無比,他眼中怒火沖天而起,額角爆出青筋,恨不得將那史三劍再拖出來,再劈上千萬刀,便是這樣也解不了心頭之恨。
雙手打出一道玄光,只見光華一閃,邢臺當中的火光頓時消散,化作一片了虛無,白朗進來時已經掌握這鬼靈珠的使用法門,知道用玄法驅動,可以暫時逼退陰火。
火光散去,袁成已經殘破虛弱的神魂頓時一鬆,摔倒下去,似乎隨時都能被吹散在天地間。
“袁成!”白朗衝了過去,他心中滿是愧疚,如果不是自己考慮不周,將法寶交給袁成,也不至於引來別人出手奪寶,白朗此時可謂悔恨不已,一把抱住了自己的這個傻徒弟,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史三劍,你殺了我吧,你不是想要法寶麼,嘿嘿,我偏不給,你這般待我,總有一日師父會爲我報仇的!”袁成神魂暗淡,已經陷入昏迷當中。
“傻徒弟,你何必如此,將法寶交出去,難道還怕我去不回來嗎?”
聽到袁成的話,白朗更是感覺心中如刀割一般,異常難受,他揮手引出一抹清輝,朝着袁成按下,藥丹震動,滋養神魂的清流開始緩緩度入袁成體內。
“放心,師父已經爲你報仇了!”白朗看着袁成虛幻的身體,眼中冰冷無比,“他們傷你如此,我便千百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