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姑娘。”
雲渺落在了燕落的身邊,叫道。輕風擺弄着他的衣袖,如天上的浮雲,在熱烈的陽光照耀下,依舊淡然。 不過,在燕落不經意地瞥眼間,他的眉眼一動,泄露出了一點緊張感。
“對付這種人,就要給他一個慘痛的教訓。”燕落冷哼道,直盯着三裡之外的某人,意有所指。“這麼短時間,他竟然……”
雲渺不置可否,正要接話,卻不知燕落自言自語,說的是什麼。
燕落之美,盛氣凌人,不容直視。
她一出現,就吸引了幾個合意境武者的注意,再也挪不開眼。
“衆位,大將軍有請。”燕落傳音,在十里之內的高手都聽得到。
那個人和唐志雄似有顧忌,罷手道:“你若透露出去,只會死得更早。”
說完,兩人掉頭就走。
萬奇闞的大勢力在南方,滲透於世俗的每一個角落,要對付一個沒後盾的合意境武者,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侯昂扯起了無所謂的笑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大不了的。順便,他想知道青龍晶魂會受到怎樣的重視。以及,更甚之紅承諾的庇佑是否可靠。
若,要應付的只是合意境的武者,侯昂一點都不怕,來多少都是小菜,熔石匕首一丟出去,就像割麥子一樣,一般的合意境的武者根本擋不住。
侯昂一眼望見燕落,再次看見她時,有了顯而易見的不同。當初,侯昂在龍門酒樓曾仔細觀察過,發現她的眼裡只有武尊一人,在臉上裝裱着一定的謙卑,敬畏,完全似一個標準的手下。而現在,在陽光鋪陳出的萬丈輝煌中,她英姿勃發,瞳仁裡放射出熠熠的神采……正在逼視某人。
“三日不見,如隔千秋萬代。落落這麼深情款款地看着在下,讓我也有些受寵若驚,暗自竊喜呢。”侯昂出口無狀,以傳音入密道。
雖在遠處,燕落也險惡地皺起了眉頭,傳音道:“侯昂,你給我把嘴巴放乾淨點,誰跟你這種人深情款款了,你在自作多情,莫名其妙。”
“女人最愛口是心非了。其實,你的心意,我懂的。”
“你——”燕落懶得跟他多嘴,手中的長矛一擲而去,在空氣中拉出了呼呼的尖嘯。
長矛如隕石火球一般,散逸出灼熱的氣息,連空間都出現了扭曲。侯昂也不逞能,輕鬆地躲過去。後面傳來了一聲巨響,大地在震動,幾十米厚的山包都被洞穿了,然後坍塌。侯昂很驚異,這絕不是意境搞出來的陣勢,一支離手的長矛竟這麼厲害,難道是靈器、鬼器、仙器、神器中的一種麼。
在江湖中,靈器、鬼器、仙器、神器在名器之上,不是凡鐵,都有各自淵源的傳說。這四種器沒有高下之分,因爲沒有人可以分清楚。在不同人的手中,四種器會發揮出不同的力量。且,在同一個人的手中,也會由於某些特殊的因素,而發揮出不同的力量。據說,能被冠上這四種器的兵刃,都是很久以前,超脫先天的武者持有過,烙印上了他們的基式,有鬼神莫測的威力。
基式,是突破後天,在先天之境的第一層次的領悟的,萬中無一。若在勁氣境無法領悟基式,註定了一個人再也無法擁有基式。而化罡境的絕招,可以說是從基式衍化出的,具有某些玄妙的聯繫。而基式和絕招相輔相成,又可以構建出一個意境的稚形。這並不是說,沒了基式就無法晉升合意境。縱觀武學史,沒有基式的武者都發展不出完整的意境,最多是擱淺在三度,其中的奧妙非一言兩語能說清。而到了宙域境、聖魂境,甚至超脫了先天之境,基式都起着不可多得的作用,影響深遠。
而基式,並不是一層不變的,它會隨着境界的提升,而不斷地昇華變化着,烙印着一個人發展的武學造詣,神乎其神。若是比作遊戲的技能,正如一個招式的威力公式,會隨着英雄的各種屬性變化而變化。當武者達之合意境,每一個動作間都可以發出基式,攻擊力驚人。而超脫了先天之境的武者,基式的威力會令天地失色,一揮手間移山填海,讓滔滔江水倒流,深不可測。
而只有其中的佼佼者,纔可以將他的基式——也可以說是他的武學造詣烙印於兵器上,成爲靈器、鬼器、仙器或神器,爲後人所敬仰。
那根長矛一個迴旋,繞到了燕落的手中,她也不再理睬某人,直接閃人了。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侯昂不急,在原地盤坐下來,運功體驗。
這時,說是要等着見燕大美女的紅塵微醉閃了過來,東瞧西看,注意到了他,遠遠地傳音道:“兄臺,看見燕大美女了嗎?”
侯昂漫不經心道:“去見武尊了。”
“哈——哈哈——”白麪的尖笑聲又起,混雜着難聽的嘶啞。“紅塵小兄弟,你可把我害慘了,老白我第一次偷東西,竟然會被人抓住了現行。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透露出的消息。”
“小白啊,你可別污衊我這麼個老實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雲渺是深山老林中的獵人出身的,鼻子靈的很。你身上出現了燕大美女的體香,當然會引起他的注意了。”紅塵微醉跟白麪擺道理了。
“胡說,老白我又不是嫩手,這種低級錯誤也會犯下嗎?我的儲物袋是不透氣的,別說是那麼淡的香味了,就是放進一坨臭糞都傳不出味兒來。你跟我說說,把這事抖露出來,讓那些人都知道了,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我能打什麼算盤啊,我又不是斤斤計較的掌櫃,用得着擺弄那個東西嗎。話說,你把拿東西偷出來了,現在放到哪了?”
“你要燕小姑娘的褻衣幹什麼,老白我要是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就別想從我這裡挖出一點消息來。”
“小白啊,做人要厚道,上次我可是幫了你大忙,這事你別問,也該向我涌泉相報了吧。”
“紅塵小兄弟,你那是幫了我一個小忙,根本是無足掛齒,你別指望我給你更多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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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麪的名字如其人,在臉上隱有一片片層疊的白鱗,反照出透明的光線。他也是一年輕人,卻喜歡稱同輩中人爲小兄弟、小姑娘,還以老白自稱。特別是,在言語之間夾雜着嘶啞的尖笑,不知所謂,挺招人反感的。不過,能以噪音欺負一下同輩高手,至今卻還活的挺自在的,定然有什麼過人之處。
或者,也是大勢力中的精英。
紅塵微醉一副非主流的樣子,衣着上有着大塊的銅片、玉石來裝綴,衣領還特意扯成一字斜肩,露出了精緻的鎖骨。他的靈目活泛,藏着各種鬼精靈的心思,卻對別人守口如瓶,自有一套計較。
兩者都是青年一輩的高手,都是屬於愛鬧騰的性格,在口頭上的胡扯也是沸反連天,一個勁地相互對掐。侯昂心如止水,不被這兩個閒人所擾,用心體驗着玄妙的武學。當他睜開眼時,一絲綠芒電閃而過,似沿着視線,顯化於實質。
侯昂沉吟了一會兒,才站起來,隨口道:“要說那件褻衣,在我手中。”
遠處的白麪和紅塵微醉雙雙看過來,反應道:“什麼?”
侯昂幾個閃身,就來到了他們面前,扯着促狹的微笑道:“兩位在我面前演戲,遲遲不走,是在策劃着什麼陰謀麼。不過,我也是一個熱心的人,喜歡助人爲樂,我可以交出落落的內衣。但是,我想知道紅塵兄是什麼主意,拿着這個有何作用?”
白麪跟紅塵微醉相互一覷,似達成了某種共識,面帶微笑道:“兄臺,他叫白麪,我叫紅塵微醉,相信你也有些耳聞了。不過,我還不知如何稱呼你呢?”
“我叫侯昂。”一抱拳,簡單道。
紅塵微醉還以抱拳道:“好,侯兄,一看你的氣質,我頓生咱都是同道中人的感想。其實,一件褻衣而已,像那些自命清高的人都不屑去理睬。卻不知,熱帶的蝴蝶輕輕扇一下翅膀,某國就出現了一場颶風。要出現連鎖反應,就須讓一件小事件參合入更多的人,變成一個大事件。若侯兄也加入小組,我們的初始條件就更充分了。具體……”
白麪又瘋癲一般笑起來,打斷了紅塵微醉道:“侯小兄弟,你先把那件褻衣拿出來,我看下有沒有問題再說。”
紅塵微醉的話令侯昂大感有趣,很想知道他要說什麼具體的事。白麪既然這麼要求,侯昂也無所謂,直接交出了燕落的內衣。
白麪一把搶過來,上下翻動,還湊到鼻子間仔細地嗅聞,讓侯昂對這件內衣再無好感,貶爲垃圾。紅塵微醉似有同感,嫌惡道:“小白,豬也沒有像你這麼拱的,還有完沒完啊。”
白麪一點都不尷尬,嘿嘿地笑起來,猥瑣之極。當初,不計其數的火球落下時,白麪的臉上冒出了層層疊疊的鱗片,一時擋住了雲渺的攻勢。可見,他的臉皮之厚,讓蚊子也只能在折騰了徹夜後,留下一份索賠醫藥費的狀告。
總之,紅塵微醉和白麪不是正經人,完全憑個人的喜好行事,更透露出一種街頭混混的氣概,很喜歡惹是生非。在交流中,侯昂瞭解到,他們以前都是職業玩家,因爲一些特殊的遊戲獎勵,才晉升了合意境。而且,紅塵微醉是超級大幫叢一玷的精英,白麪是焦午的精英,在派內的地位相當高。
對於遊戲一事,侯昂覺得匪夷所思,一直就存有芥蒂。奈何,他對此是一竅不通,沒有足夠的信息來分析清楚。他也曾問過戾央,卻被她一語以蔽之,說是以後的任務完成的情報,現在他知道了也沒用。
這是一件大得無法想象的事,讓普通人一點頭緒都沒有。侯昂認爲,地球方面的人在圖謀着巨大的蛋糕,將幾千萬玩家送入這個世界,作着各種常人不可知的暗箱操作。
更甚之紅,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一個勢力代表。
“午後兩點,太陽會將校場烤出火來,非常壯觀。武尊的幾萬大軍在那裡演武,把修真、靈法、武學攪拌成一個大雜燴,你要是去看了就會懂的。而傍晚,將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擂臺比武,包括了大團戰、小組戰和個人戰三種,勝出有獎。武尊曾問,要選什麼獎品爲好呢。於是,我就一拍胸膛說,交給我搞定吧。”紅塵微醉與有榮焉道。
“於是,你就用這塊破爛來當獎品?”侯昂不以爲然道。
紅塵微醉志得意滿道:“不要小看這塊布料了,即便是一堆垃圾,憑我的能力,也可以將它賣出天價。我是搞新聞傳播的,對於如何商業炒作還不是瞭如指掌。何況,這是燕大美女的內衣,懂嗎?是貼身用的!還有那股彌散不去的香味,想一想就讓人春心萌動啊。燕大美女是武尊的親衛長,在軍營中,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平時對別的士兵特別嚴厲,就像一個彪悍的女王,受萬人敬仰和崇拜。但是,她也是那羣虎狼之師意淫的對象。想一想吧,如果可以看到他們的思想,你一定會被他們的淫(和諧)賤折服的。而且——”
紅塵微醉慷慨激揚了一番,又神秘兮兮道:“燕落是皇捕六院之一,第三院的官宦世家嫡系,身份尊貴。而武尊是皇室中人,有消息傳出說,他是當今聖上的九皇子,身份更加閃耀。”
“哦。”侯昂應了一聲,並不是太過意外。
白麪哈哈大笑,一些廢話,不提。
紅塵微醉又道:“這一次,我主動領了武尊的一份差事,不是爲了混個官樣,而是讓燕大美女也無話可說,絕不會來找我麻煩。”
白麪道:“紅塵小兄弟,武尊又不是傻子,會讓你帶着這東西作獎勵嗎?”
紅塵微醉解釋道:“獎品豐富多彩,要頒發的可不止是一件。這只是個人戰的冠軍獎,用精美的包裝很容易混過去。早在昨天前,我就把所有的獎品都辦好了,後面只需要掉包一下就可以了。”
侯昂道:“這麼做,結果會怎樣?”
“一場風波。”紅塵微醉笑道。
侯昂又問了:“有何作用?”
白麪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紅塵小兄弟是想聲名鵲起,引人注目吧。”
紅塵微醉道:“我承認。武尊的軍隊雖只有三萬數,卻都是後天的高手,脛皮骨無比強悍,可謂無堅不摧的精兵。而尉級各頭目都是先天武者,在天朝京都有不凡的身份背景,倨傲的很。我要從他們的身上下手,以此次的事件爲契機,來運作一個紙質的輿論網絡……”
侯昂搶斷道:“等等,你在說什麼,這也太扯了吧,話題跳到哪裡去了。”
白麪哈哈一笑道:“紅塵小兄弟,你想說什麼,我理解了。神州浩土何其廣袤,又有多少不爲人知的人傑,數都數不過來。我們雖然是超級大幫的精英,卻也是滄海一慄,根本不被高人所關注到。那些名門中的傑出弟子還未出師,就在江湖中鬧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猶如星辰一般閃耀着。要想成名,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太難了,只有被埋沒的命運,再黯然收場,等着到哪一天終結。唉……哈哈——”
白麪感嘆了一會兒,又發出了瘋狂的笑聲。
侯昂特奇怪,不知道他們爲何要成名,遲疑道:“你們……”
紅塵微醉道:“看侯兄的神色,一定還不知道成名的好處吧。江湖看似平靜,卻暗流急涌,種種競爭。實力纔是一切的保證。同輩中人的爭鬥不會驚動上一輩,無所顧忌,表現得非常殘酷。若你有過經歷,一定會刻骨銘心的。”
紅塵微醉頓了下,又道:“達之合意境,雖說是青年一輩的高手,卻有各種不足。意境的殘缺,即便是達之四度,也會有重大的破綻,可以被高明的人輕易擊敗。像我們這樣的玩家出身,修煉系統獎勵的上乘功法,達到了萬衆矚目的境界,卻沒有名師指點,遲早會落後於別人的。而成名,將會有一定的機率讓高人關注到,並給予我們通透的指點,讓我們的武學精進。”
白麪接着道:“沒錯。聽說有一個叫白菜之巔的,到處去跳崖,結果瞎貓碰到死耗子,就撞到了一個太虛觀的老好人,被收做門徒了。還有一個叫孤雲不寂的,自己製造了一架木質的飛機,從梁州飛到了雍州,經過逍羽閣的一處樓宇時,被一個老人扯了下來,要他拜師。另有一個叫崖頂龍鍾的,在佛聖寺門前開理髮店,生意很紅火,和一個掃地僧混得非常熟,結果糊里糊塗下就拜他爲師……當然,這十幾個事例都不可複製了,最近跟風的人都是蠢貨。”
侯昂差點笑出來。
“所以啊,既然我是學新聞傳播的,當然最適合去搞娛樂八卦,先贈點人氣再說咯。”紅塵微醉自信滿滿道。
侯昂被搞得很無語了,他道:“那麼,白麪兄呢?”
白麪又發出了尖笑聲,道:“若你聽到我的真正笑聲,你就會懂的。老白我笑口常開,自有計較。”
侯昂又道:“剛纔說的,意境的殘缺是什麼意思?”
“殘缺,是不可避免的。意境是由個人的意透發出的,和嚴謹的現實一對比,立馬會發現種種的漏洞。但是,就憑自己的經驗來摸索,根本無法快速地改善意境,甚至毫無寸進。”
“所以,需要聖魂境及以上的高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