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居”是個很普通的茶社,平日裡生意也很少。據說這家茶社背後的老闆是個文人雅士,所以他不喜歡嘈雜的環境,把這家“綠意居”建蓋在了一座楊柳河畔。
這個季節,自然是看不清柳葉飛飛,不過外面白雪覆蓋,河中水波盪漾,要是臨波品茗,倒也有一番獨特滋味。
蕭月夜便是踏雪而來。外面有着白雪飄飄,落了蕭月夜一身。進了“綠意居”的大門前,蕭月夜抖了抖身上的落雪,才笑着把狐皮大衣交給門童。
屋內,沒有過多的裝飾之物,顯得樸素大方。因爲是新春,裡面的茶客更是稀少。只有一兩個在裡面靜靜的品茗。中央一個很有特色的香爐,升起嫋嫋的雲煙,倒也有幾分出塵之氣。
隨手丟下一錠銀子,蕭月夜徑自朝着慕容暉告知的房間走去。
慕容暉倒是個有心人,他早就準備今天安排蕭月夜和慕容瑜鳳見面,所以挑選的是“綠意居”最靠近湖邊的一個單獨的閣院。原本這個閣院是這家茶社老闆私人招待朋友所用,但是架不住慕容暉銀子加拳頭的要求,答應讓給慕容暉使用五天。
從曲折的小路拐了幾拐,路面的白雪,遮不住綠油油的芳香。也不知道這家老闆從哪裡弄來的奇花異草,竟然在這寒冬時節,開了個七七八八。
單獨的小閣院中,一座青綠色的竹屋挺立,蕭月夜倒是頓住腳步,沉吟半刻,才走了進去。等他想好了不知多少種的打招呼方式,慕容瑜鳳竟然不在!
錯愕之餘,蕭月夜不免對自己有了幾分好笑。雖然說不上兒女情長,但是他也覺得,自己面對慕容瑜鳳,總有說不上來的尷尬。也許就和前世社會中,那些在什麼酒吧生一夜情的男女一樣,分散之後卻又碰到面,不免有些尷尬。
向四處眺望一下,蕭月夜很快就看到一道倩影,在河畔的一座大石邊,面朝大河。
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蕭月夜鬼使神差的放慢了步子,慢慢的靠着走去。
慕容瑜鳳是學武之人,所以也沒有穿上很多的厚衣服。她素來喜歡鵝黃色,此刻身上,也只是披了件鵝黃色的棉衣。天上白雪緩緩飛舞,像是精靈一般,在空中盤旋,最後慢慢落到這佳人身上。慕容瑜鳳秀飛飛,眼光渺渺,伸出那隻白皙粉嫩的玉臂,掌心朝上,想要接住這天上的落雪。
自從和慕容暉把一切說開之後,有了父親的保護,慕容瑜鳳也算是放下了一方心頭的大石。她也因此,變得開朗的多,也不再事事算計,如慕容暉所期望的,開始有一些屬於這個年紀的兒女情長。
怎奈,她每當讀到那些纏綿哀怨的詩詞之時,腦中想起的,總是蕭月夜那張帶着些許邪氣的俊顏。
她也不是個一般女子,雖說最寶貴的東西給了蕭月夜。當她的傲氣,不允許自己糾纏着蕭月夜不放。更何況,從之前調查蕭月夜的情報中,她也知道,蕭月夜心中是愛慘了自己那兩位夫人。他就算願意娶自己,又怎麼可能願意按照祖制,將劉柔柔正妻之位,讓給自己呢?
所以,她就算夜夜思念蕭月夜,也決定不再見他。她知道自己這個慕容王朝郡主的身份,如若讓別人知曉二人的事,對蕭月夜的一家,未必有好處。就當作是彌補之前對蕭月夜和豔煞做過的錯事,她幾乎呆在王府中,很少出門。
不過,接近年關之時,兆王慕容暉卻硬拉着她來到了京師。她心神恍惚的拜見皇上,貴妃,太后等人,又心事重重的吃完年飯,其實她的心,早就不由自主的飛到了蕭月夜的身邊。
“哎,若是雪花有靈,能讓我見到他,該有多好?”慕容瑜鳳看着安靜的呆在自己手心的雪花,輕輕嘆氣一聲,然後檀口一啓,吹出一口氣。
蕭月夜走來,見到的,正是這幅動人畫面。二八佳人,倚石而立,風雪之中,眉色如畫。尤其是臉上那一抹從未見過的動人哀怨,深深的挑動了蕭月夜心中的那一根弦。
心神激盪之下,蕭月夜腳步重了一些。雖說慕容瑜鳳沉浸在心事當中,也聽見到了。她扭頭一望,笑着說道:“父王,你來啦?”
驀然,她臉上的笑容斂去,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張開的嘴,竟然忘記合上。
蕭月夜看她這幅模樣,心中的遲疑一掃而光,反而有了莫名的笑意。這番女兒表情,可是從來沒有在慕容瑜鳳的臉上瞧過啊!
他擾擾頭,笑着說道:“瑜鳳,好久不見。”
慕容瑜鳳的嘴猛的合上,眼中波光流轉,似欣喜,似哀怨,似惆悵,似深情,種種情緒最後被一層淚光淹沒。
嗅了嗅鼻子,慕容瑜鳳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蕭月夜,你,你怎麼來了?”
要是往日,她一個動念,就能猜到這是慕容暉搞的鬼。但是不知道是誰說的,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是負的。饒是她這樣的聰慧之人,竟然也暗暗的想,難道是我剛纔許願成真了?
蕭月夜上前一步,信手揮去石上的泥痕和堆雪,然後隨意的坐在上面。他看慕容瑜鳳還木然的樣子,笑了笑,指着空地說道:“瑜鳳,坐啊,我可是把石頭弄乾淨了。”
慕容瑜鳳哦了一聲,低着頭坐了上去,不過還是和蕭月夜保持一定的距離。
蕭月夜滿肚子的開場白,此刻全部化爲了烏有。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卻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說慕容瑜鳳聽的焦急,就連他自己,在心裡也狂罵自己是個笨蛋。
算了,蕭月夜心中一惱,所幸把肚子中的那些開場白扔個稀巴爛,由着自己最實在的感情來說。
“王爺到了我家,和我說了你的事。”
慕容瑜鳳聽說父王去找了蕭月夜,第一反應就是父王有沒有打傷蕭月夜。要知道,在兆王府中,慕容暉可是經常叫着喊着好好教訓蕭月夜一頓。
這個念頭一生,慕容瑜鳳本能的去查探蕭月夜的呼吸心跳之類。結果大驚失色,也忘記了男女之間授受不輕,還有自己腦中的那些羞澀,一把拉住蕭月夜,緊張的問道:“你受傷了,有沒有怎麼樣?父王也真是的,怎麼會下手這麼狠?”
蕭月夜先是一愣,接着是滿滿的感動堆積在心中。他伸出自己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摸到了慕容瑜鳳的秀。
“放心,我沒事。王爺手下留情,只是小傷,養個幾天就行了。”蕭月夜聲音不自覺的放緩,輕輕撫摸了幾下她的秀。
慕容瑜鳳這才反應過來,心中想要離開蕭月夜的懷抱,但是身體卻不聽指揮,反而還朝蕭月夜的懷中縮了縮。她看着蕭月夜滿眼柔情,兩腮通紅的低下了頭。
蕭月夜雙手很自然的抱住了她,聞者懷中人兒頭上的香,低低的說道:“我聽你父王說了你的身世,你的無奈,你的悲哀。瑜鳳,我很心疼。”
慕容瑜鳳詫異的擡頭,沒有想到兆王竟然連這麼隱秘的秘密也告訴了蕭月夜。她心念一轉,羞澀的想到:這麼說來,是不是意味着,父王對蕭月夜也非常滿意?
“瑜鳳,之前的事,就都讓它過去吧。你,嗯,你嫁給我如何?我會一輩子好好照顧你的。”蕭月夜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他不喜歡拖拖拉拉,這樣即煩還容易出紕漏,不如直接的好。
聽到蕭月夜的求婚,慕容瑜鳳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吃驚的看着蕭月夜。
蕭月夜瞧她這幅女兒模樣,莞爾一笑,伸手點點慕容瑜鳳的鼻子:“你沒聽錯,答應我好嗎?”
慕容瑜鳳眨眨眼睛,眼中淚光咕嚕一轉,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不過她還是滿臉的笑容,欣喜的點頭。
猛然,慕容瑜鳳想到了蕭月夜家中的嬌娘,欣喜的表情也黯淡下來。她眼皮一擡,眼中波光粼粼,楚楚可憐:“可是,你家中兩位妻子,會原諒我之前所做的錯事嗎?而且,按照慕容王朝祖制,你是郡馬,必須我爲正妻的。”
蕭月夜眉頭微微一皺,沉吟了起來。
一看蕭月夜爲難的樣子,慕容瑜鳳急忙說道:“我不在乎正妻的位置的,只要她們願意接受我,我就很開心了。”
蕭月夜點點她的額頭,笑着說道:“傻女人。放心,柔柔她們都會接受你的,聽了你的身世,她們巴不得我快點把你娶進門,做她們的閨中姐妹。至於正妻,瑜鳳,對不起,我不能對不起柔柔姐。”
“沒關係,早在以前,我就知道柔柔在你心中的地位。只是祖制方面……”
“那方面,你父王已經答應我們,會想辦法的。”
慕容瑜鳳這才笑了起來,蕭月夜瞧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搖搖頭,輕柔的擦去她的淚水。
“你是不是因爲父王纔會娶我?”
“你是不是因爲要負責才娶我?”
“你是不是怕我有身孕才娶我?”
看慕容瑜鳳問題一大堆,蕭月夜苦笑了一下,乾脆擡起慕容瑜鳳的頭,吻了上去。
這一刻,綠波之畔,古石之上,俊男佳人,一吻定情!
不過,他們二人卻不知道,在不遠處,露出慕容暉的笑臉:“嘿嘿,鳳兒,還是多虧了父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