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遲,碼的遲,向大家致歉~)白素心的故事,真正說起來,算是個比較老套的事情。在慕容王朝,這種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大約是六年前,白素心一家,由於某些原因,搬到了這山下的靈壤村。白家是做生意的,所以家境頗豐。到了村子上之後,便大興土木,蓋了一座讓村子裡麪人都羨慕不已的莊園。
那時候的白素心才滿五歲而已,也就是那一年,白素心母親懷上了白駱俊。當時開心不已的白家,還大擺流水席,請全村鄉親一共慶賀。那時候的白家,以他的富有和謙和征服了村子裡的所有人。
原本大家相處的非常和樂,可是,災難很快發生了。
白駱俊快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在外地做生意被山賊殺了。而他生下來不久,母親也因爲產後虛弱死去。一時間,富饒生機的白家,只留下兩位老人,一個六歲大的女孩和一個剛出生嗷嗷待哺的嬰孩。
也正是那個時候,村子裡傳出來白駱俊是天降災星的傳言。不過礙於白家的勢力以及,所以都是私下談及的。白家雖然經商,但是卻是書香世家,兩位老人都不相信這種迷信的話。好在白家存餘不少,足夠一家老小開支。就這樣,兩老拉扯着兩個孩子長大。
到白駱俊三歲的時候,他的爺爺因爲年老病弱,駕鶴西去。同年,他的小姑也因爲失足,掉到河裡淹死。
這麼一來,白駱俊是天降災星的流言飛語傳的是沸沸揚揚。村裡的人都要求白家離開靈壤村。可是一來白家在村裡購有打量的房產地產,二來因爲其他村名沒有什麼事情。所以這件事在村長和白家老夫人的出面下,被壓了下去。因爲這件事,白家還給村子每戶人家不少“壓驚錢”。
其實,若是當時白老夫人願意離開這個村子,反而是件好事。因爲在今年春天,她因爲長期操持這個家,終於堅持不住,於是長辭。
到這個時候,白家終於沒有一個能夠當家的人了。那些下人也是搶了不少財寶,一鬨而散。而此時,白素心才十一歲,白駱俊才五歲。
村子裡正好有幾個孩童上山摸鳥出了事,摔斷了腿。村名心中壓抑很久的恐懼和魔魘終於爆發出來,竟然聚集起來,欺負兩個可憐的孩子。到後來,不知是誰開口,竟然要燒死兩個“妖孽”,否則村子就永無寧日了。
可憐的白素心和白駱俊,不僅家破人亡,竟然還要被人活活燒死。當時他們被放在柴火中間,哭着相求的時候,看不到憐憫的面孔,只有一張張厭惡,猙獰,喊着燒死他們的臉。
“……後來,是村長爺爺出面,說把我們趕出去也就算了。我們姐弟,這才保留了一命。因爲這附近都是山,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就到這個破廟裡面,一直待到現在。”白素心擦擦眼淚,哽咽的把事情說完。
白駱俊此刻早就大聲哭了出來,柔柔看的心疼,一把把他摟在自己的懷裡。
幾女眼中都泛起了淚光,聲音哽咽。
蕭月夜沒有忽略講述自己故事時候,白素心眼中那刻骨銘心的恨。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子,遭逢大變,還差點被燒死,只怕她心中的恨和殺機,將來是消減不掉了。
和他有一樣想法的,是豔煞。老實說起來,豔煞和白素心的遭遇有一點點類似,她對白素心心理變化,也是相當的理解。因爲這份感同身受,所以使的她輕輕抱住了抽泣的白素心。
白素心這半年多來,一直躲在破廟周圍,每天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發現。她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子,如何不怕,如何不想哭?可是她要照顧自己年僅五歲的弟弟,就逼得自己堅強。一個大家閨秀,逼的自己學會生存,逼得自己學會在林子裡尋找食物,逼得自己接受現在潦倒邋遢的一切。
可是,再怎麼堅強,她也只有十一歲。所以當豔煞抱住她的時候,這個小女孩再也壓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這些村民太過分了!”尹採菊邊抽泣邊恨恨的說道。
蕭月夜輕輕嘆口氣。這件事上,可以說是那些村民過分嗎?也許在他們看來,自己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吧。古代人迷信,對於神神鬼鬼的東西,是忌諱的很。白家的遭遇,實在是過於巧合和悽慘,對於一向居處在這片山腳下的村民來說,自然是個很詭異的情況。人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害怕的。或許有些村民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們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家人親友。當猜忌和畏懼在心中產生之後,孩子摸鳥跌斷腿就成了導火索。
只是,再怎麼的害怕,爲了一個原因而燒死兩個孩子,這實在是無法理解。
第一次,蕭月夜發現自己的無力。他一直感覺自己入鄉隨俗,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世界。可是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沒有。對於這種封建迷信的思想,他無法理解;對於這種動則燒死還口稱正義的舉動,他同樣無法理解。
可是偏偏,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歸根究底,這些村民做錯了嗎?他們是真正的兇手嗎?
蕭月夜知道,在很多地方,延續了幾千年的“正統”風俗,這些行爲,是名正言順的,是理所當然的。
錯的不是這些普通的村民,而是千百年傳承下來的風俗。
現代社會,經過那麼長時間的改革,革命,可是封建迷信思想仍然根深蒂固。一些偏僻的地方,那些陋俗已經理所當然的存在。
白素心姐弟的故事,不會是第一起,也不會是最後一起。若是說他們唯一幸運的是,就是那位村長髮了善心,放了他們一條小命。
“蕭郎,你在想什麼?”蕭月夜火光下陰晴不定的臉惹得慕容瑜鳳一陣好奇。
“哦,沒什麼。”蕭月夜淡淡的說道。
他看了一眼已經被安慰過放棄哭泣的兩姐弟,白駱俊大概是累了,在柔柔的懷裡睡着了。柔柔換了個姿勢,讓小傢伙睡的舒坦點,又靠近了一下火堆。
望着平靜下來的白素心,蕭月夜心中一動,開口問道:“你,恨那些村民嗎?”
“恨!”稍稍遲疑一下,白素心斷然的說道,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她口中透露出來的殺氣雖然在蕭月夜幾人面前不值一曬,但是這麼小的年紀卻有這麼大的殺氣,還是讓幾人心中一顫:“我當然恨!他們在奶奶死了沒幾天,就欺負我們。以前村子裡收成不好,我們家都救濟他們,可是他們怎麼對我們?我的家被人霸佔,我家裡的東西全部被這些人搶走,我怎麼能不恨他們?”
她越說越激動,火光下,面容竟然有些猙獰。蕭月夜毫不懷疑,若是將來她有了能力,會毫不客氣的將村民殺死。
蕭月夜並不是個善心之人,種什麼花,結什麼果。這些村民固然是害怕“災星”,但是誰敢說他們沒有霸佔他人財產的想法?
畢竟,白家這麼些年,已經買下了村子近三成的房產。白家的富裕,恐怕早就在別人眼中了。
蕭月夜想了想,沒說什麼。他朝豔煞使了個眼色,後者一記手刀,將白素心打昏,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你們怎麼看?”蕭月夜開口淡淡的問道。
“當然是幫助素心他們奪回自己的房子,然後好好教訓那些村民咯!”尹採菊嘟着嘴,搶先說道。她性子單純,是非觀也一樣。
蕭月夜點點頭,沒說什麼,轉眼望向一臉淡然的豔煞。後者瞧了睡覺還皺着眉頭的白素心,忽然朝蕭月夜露出一個笑容,有些冷,卻有着一絲的興奮:“我要收她爲徒。”
“啊?”
蕭月夜並不奇怪,早從之前豔煞對白素心親密的態度,他心中就隱隱有這麼一個感覺了。豔煞當年被人**,村子中人也是想要燒死她,才逼得她投河自盡的。看到白素心的經歷,怕是有了同命相連之感。加上豔煞近年來一直深居簡出,一身功夫後續無人,每每感嘆不已。
“我一身功夫,需要心中有恨的人才能傳承。她正好適合。”豔煞簡短的說道,但是她眼中的光芒,已經說明了她的決心。
慕容瑜鳳皺皺眉頭:“她若是學了姐姐一身本事,恐怕這村子裡的村民,都活不了了。”
“那是他們活該,誰叫他們欺負人?”尹採菊倒是沒怎麼感覺不對,嘟着嘴嚷道,言語中,對那些村民是滿懷怒氣。
她從小在山上長大,後來也是跟着蕭月夜一行人。雖然年紀長了,其實在人情世故方面,還是像普通孩子一般的單純。只有好和壞,沒有其他。
豔煞撇撇嘴,雖然她知道尹採菊的看法不對。但是她因爲小時候的身世,所以隱隱有將白素心當成自己的錯覺,對那些村民,根本沒有好感。
或許在她看來,死了倒是便宜他們了。
蕭月夜苦笑一下,搖搖頭。他望向柔柔,後者給蕭月夜一個甜美的笑容,輕聲說道:“素心年紀尚小,對於事情也只是從自己一方面出發,而且言辭中頗多是自己憤恨之下的臆測之語。我們就此判斷,也有失公允了。況且,那些村民,錯是有的,但是罪卻不至於。哎,因爲害怕連累自己,所以採取過激的手段,不惜去傷害別人。這種事情,全國到處可見。”
她輕嘆一聲,語氣中有說不出的蕭條和感嘆。她天生心地善良,看到這種事情,心裡糾結起來,說不出的心酸和難受。
蕭月夜沉吟片刻:“這樣吧,明日我們到那個村子裡去看看,順便去買點吃的喝的,還有衣服之類。柔柔姐和瑜鳳隨我一起去吧,豔兒你和採菊在這裡照顧他們。”
他這個安排很合理。豔煞和尹採菊對那些村民可不會有好脾氣,她們要是一同前去,打聽不到什麼消息也就算了,說不定會出手打人呢!
諸女點點頭,時辰也不早了,蕭月夜tian了點柴,大家各自找個位置,堪堪睡下了。
半夜,雨歇。廟中的篝火,燒的越來越小。下半夜天氣放寒,衆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縮了起來。
這時,柔柔緩緩起身,將火裡添了些柴,劈啪直響。沒過一會,火便又旺了起來。感受到溫暖,周邊的幾人都舒展開身子,臉上表情也放鬆不少。
柔柔輕嘆一聲,把架子上還掛着的幾件長袍蓋在了尹採菊,白素心姐弟的身上。她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白素心姐弟,然後輕嘆一聲,起身走向門外。
外面,月亮已經露出了半面容顏,原本顯得有些陰森的樹林,此刻裹上一層銀光,煞是好看。柔柔站在草地中間,擡頭望着明月,眉頭始終在皺着,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微風輕徐,吹過柔柔身邊到膝的雜草,帶起柔柔飄逸的長髮。月光下,一襲白衣,長髮飄飄的柔柔,任銀光灑落在身上。
若是有人看到,肯定是認爲月中仙子下凡了。
“在想什麼?”蕭月夜清涼的聲音響起,輕輕摟住了柔柔。
柔柔順勢靠在他的懷裡:“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蕭月夜笑笑搖頭:“我本來就睡不着。倒是你,怎麼出來發呆?難道是樹林裡那些鳥叫吵到了你?”
蕭月夜這話只是說笑。他們自小在百花樓長大,哪天睡覺不是伴隨着吵聲入眠的。別的不說,這種在嘈雜的環境下睡覺的本事可是有的。這林子偶爾響起鳥鳴,又怎麼會吵醒柔柔呢?
“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柔柔輕嘆一聲,幽幽的開口,遙遙的望着天上的半月。
多年夫妻,蕭月夜哪還不知道柔柔爲何如此?他摟緊了一下柔柔,貼在耳邊問道:“在想那對姐弟的事情?”
“是啊。”柔柔毫不驚奇:“我一直在想,爲什麼他們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若不是那個村長一時的不忍,恐怕姐弟倆早就不在人世了吧?就因爲那猜測的‘災星’之說,他們就可以這麼漠視人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