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賽姐姐!”沙嫩歡呼一聲,投進身着桃紅羣的卞賽懷中。
卞賽與卞敏兩姐妹就是“芙蓉閨”的花魁了。這兩姐妹不似沙才姐妹的素雅,她們喜着豔麗衣裳。在琴棋書畫中,她們尤擅繪畫,而同時又精通花鼓與舞藝,所以經常在翩翩舞姿中,一人鼓聲叮咚,一人筆下山水浮現。
據傳,這兩姐妹幼時是被道觀收養,所以兩人表演時,經常會穿上道士服,更是誘惑。
卞敏從隨身的包袱中取出一盒胭脂水粉,遞給沙嫩道:“小沙嫩,這個是京師的胭脂,姐姐都不捨得用,特意留給你的。”
沙嫩歡呼一聲,狠狠親了卞敏一口,笑着拿過來,給沙纔看。
卞賽捂着嘴笑着說道:“喲,我們的敏兒竟然被小沙嫩輕薄了,呵呵。”
沙嫩吐吐舌頭,急忙閃身避開作勢掐人的卞敏。
沙才笑着搖搖頭,不理會這兩個傢伙。她拉住卞賽說道:“姐姐,聽說姐姐前幾日繪了一副秋水,不知可帶來了?”
卞賽點點頭,拉着沙才坐到一邊,從包袱中取出一個畫軸,遞給沙才。
展開一看,沙才驚歎的說道:“下筆如有神,寥寥數筆就將秋風蕭條之意勾勒出來。姐姐,你的技藝又更進一層了。”
沙嫩也湊過臉來,望着上面的水墨印記,可愛的把手按在紅脣上,說道:“卞賽姐姐的畫,可是那些文人雅士爭相求購的呢!”
卞賽點了點沙嫩的額頭,從身後取出一些糕點出來,淡淡的說道:“爭相求購又有何用,這世上能有哪個真心男子讀懂我畫中之意呢?算了,不說這些了,來,這是我叫廚房做的糕點,是京師傳過來的哦。”
沙嫩嘻嘻一笑,也不顧及形象,抓起一塊就塞到嘴裡,看她嘴饞要嚥住的模樣,卞敏早有準備的遞給她一杯茶。
“小沙嫩啊,你這每次吃糕點都要嚥住的毛病怎麼就是改不了呢?真是個小饞貓。”
沙纔好笑的看着妹妹,對卞賽卞敏說道:“她這模樣,害得媽媽下了死命令,不允許她吃糕點,就怕她吃相嚇壞了那些客人,呵呵。”
卞賽捂着嘴直笑,卻又有些哀怨的說道:“若是有真心男子,又怎會顧及我們的形象呢?縱使我等有閉月羞花之貌,又有何用?還不如那市井庸俗女子,好歹也能換的個真心丈夫,平淡幸福的過一生。”
沙才拍拍她安慰道:“姐姐何必如此,既然命中註定,我們強求也沒有用。不如趁現在多賺點銀兩,將來好贖身度了晚年罷了。”
卞敏也湊了過來,她嘆口氣說道:“姐姐想的簡單,我們現在是在刀尖上跳舞,趁着那些達官貴人還有些興趣,才能保全自己。若是哪一日,我們紅顏老去,多半還不是被媽媽賣給那些人做妾室,能有個好晚年,已經是奢望了。”
在一旁不停的吃着糕點的沙嫩疑惑的望着三位姐姐,疑惑的說道:“姐姐們在說什麼呢?什麼晚年?”
看她一副不通人事的天真模樣,三人嘆了口氣。卞賽笑着說道:“好了,我們一個月才聚一次,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沙才妹妹,不如還是你們琴簫合奏,我與敏兒舞蹈如何?”
沙才也一振心神,笑着說道:“正好,我們的那曲青燈古佛已經修改好了,不如奏給你們聽聽?”
她所說的青燈古佛就是前日在“醉夢鄉”中演奏的那曲。
沙才沙嫩取出樂器,理理心神,而卞賽卞敏兩姐妹也脫去外袍,露出裡面的舞衣。
窗外,不少小沙彌都樹着耳朵,魂不守舍的等待着。
沙才沙嫩的曲,依舊是那麼婉約,卻透露出那癡情女子的無限淒涼,還有那無情和尚的心硬如鐵。
而卞賽卞敏兩姐妹的舞卻是即興而至,恰如其分的合着拍子,兩人隨着樂曲的不斷進展,也分作兩角,各自的舞風大變,一柔情似水,一堅硬似山。
曲終舞止,窗外偷聽的小沙彌們都是神情呆板,還回味在那樂曲韻味之中。
沙才撫着蕭說道:“也只有卞賽姐姐,敏兒妹妹才能這麼輕易的就瞭解我們曲中的韻味。”
剛把琴放下的沙嫩聽到此話,插嘴說道:“不對啊,姐姐。不是還有一位公子嗎?”
卞敏一聽,急忙拉着沙嫩坐下,好奇的問道:“什麼公子?”
沙嫩摸着嘴脣說道:“是一位張的很漂亮的少年公子,他聽完我們的合奏後,決好一個癡情的女子,好一個絕情的和尚這句話。而且他還把那個王大爺打個半死,後來賠償樓裡損失的時候,竟然一給就是一千兩。”
卞敏乍乍舌:“一千兩?真有錢!”
卞賽望着微笑的沙才說道:“妹妹,是不是真的,怎麼,瞧你滿臉紅暈,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沙纔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嗔道:“姐姐亂說什麼啊?真是的。”
沙嫩嫌悶,走到窗戶邊,隨手推開,誰知道聽見幾聲慘叫,就看見幾個亮晶晶的禿頭朝遠處跑去。
“這些不守清規的小禿驢!”沙嫩沒好氣的嘟囔道。
忽然她大叫一聲,指着一個方向喊道:“姐姐,姐姐,快來看,他不是那位公子嗎?”
沙才神色一動,急忙走了過去,順着沙嫩指的方向,果然一襲青裳的翩翩少年緩緩的在落葉繽紛中,朝着遠方走去。
古寺,落葉,秋風,一襲耀眼的青裳,將四女的眼睛都吸引過去。
卞賽眺望了一下,問道:“就是他嗎?那個讀懂你們琴聲的知音人?可惜太遠了,看不清模樣。”
卞敏點點頭說道:“是啊,可是看他衣袂飛揚的瀟灑模樣,必定是個卓越不凡的少年。”
腦中轉了轉,沙嫩嘻嘻一笑說道:“想知道長什麼樣,還不容易?公子,公子!”
她長大的嘴巴,大聲的喊道,同時還在不停的搖手。
蕭月夜此時正有些恍惚的下山,今日沒有想到竟然有緣碰到六祖慧能大師,還得蒙他點化,真是受益匪淺。
忽然他聽到清脆的叫喊聲,疑惑的擡起頭來,順着方向望去。
以他的目力,自然清晰的看出叫喊的是“醉夢鄉”的沙嫩姑娘。再看她邊上,顯然就是其他四女了,果然是國色天香。
本來蕭月夜今天山上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個機會結識她們,可是現在卻興趣渺渺。他轉過身子,朝着沙嫩揮揮手,禮貌的躬了個身,做了個下山的手勢。
能夠清晰的看出四女臉上的沮喪和失望,蕭月夜心中淡淡一笑,腳下輕功微動,似慢實快的下山。
沙嫩把自己的手放了下來,有些泄氣的說道:“哎,人家看來有急事,可惜。”
卞敏眯着眼睛說道:“不錯,動作優雅,上等!”
“別這麼花癡了,你看看人家下山的身形,絕對不似個普通人。”卞賽瞧了瞧自己的妹妹,正色說道。
沙纔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沒錯,而且從他來的方向,不是寺中最重要的庭院嗎?看來這位公子不是凡人啊!”
卞賽和沙才互望一眼,前者淡淡的說道:“我有一種感覺,我們和這位公子必然還會再見。”
“我也有同感。”……
“豔姑娘,老身是慕小姐的僕人,得知姑娘在奎州,小姐特來請您一會。”
望着眼前中年婦女恭敬的姿態,豔姑娘卻是臉色一冷,心中殺機頓起。
作爲殺手腦,卻被別人查出自己的行蹤,不由的讓豔姑娘心中凜然,同時,也涌現了殺機。
那中年婦女就是神秘的乳孃,她感覺出豔姑娘的殺機,雖然心下寒,可還是冷靜的說道:“我家小姐並無惡意,只是當初豔姑娘曾答應免費做三件事,現在小姐正好有求於罷了。至於豔姑娘的行蹤,也是在調查蕭月夜之時,無意間現的。”
豔姑娘臉色不變,心中確實思緒萬千。在那乳孃雙腿顫了好一陣之後,才聽見淡淡的聲音:“今夜子時,讓她來此見我。”
吐出一口濁氣,乳孃小心翼翼的說道:“好的,那老身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