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根本。張棟樑只是張家的一個附庸。當初爲了張家的利益張棟樑也是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人。張家是張家家主張棟亭的張家。而不是他張棟樑的張家。
秦關西沉默了。從張棟樑的眼中。秦關西讀出了無奈和哀嘆。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張家的事秦關西不想了解。也沒興趣去了解。只要張家人不再打擾張若欣安寧的生活。張家人想幹什麼秦關西也都管不着。
詭異的寧靜是被禮樂聲打破的。日上半稍。禮樂聲大響。迎親的隊伍出發了。
新娘子被迎到了楚家。一路上敲鑼打鼓。一身黑色西裝的滿臉喜色的楚流芳把新娘子張若琳迎進了楚家大門。
秦關西低着頭坐在桌子的一角。張若琳進屋的時候。秦關西明顯感到一道凌厲的眼光在他的身上注視了幾秒鐘才緩緩移開。張若琳的眼光讓秦關西如坐鍼氈。
“草。老子又不欠她的。我問心無愧何必心虛。”
秦關西在麼安慰自己。鼓足了勇氣的秦關西擡起眼看向了前方。
醫生席地婚紗的張若琳今天格外的美麗。火紅色婚紗包裹住了張若琳凹凸有致的嬌軀。那張俏麗的瓜子臉被粉底染得蒼白如紙。張若琳胳膊搭在楚流芳的手背上。雙眼無神的向前走着。
這畫面。這場景。秦關西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張若欣被張家人逼嫁的時候。張若欣的臉色表情和如今的張若琳別無二致。
姐妹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同人卻不同命。張若欣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候遇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張若琳卻只能認命屈服於命運的安排。
秦關西感嘆一聲。再一次爲張若琳默哀。這是命。人得認命。
婚禮正在進行。衆人歡喜無限的見證了一對新人成爲夫妻。楚家上下歡樂異常。喜氣洋洋。
楚門端着酒杯。臉色變得有點酡紅。今天是他兒子大喜之日。老成持重的楚門也多喝了兩杯。今天一過。他楚家不僅有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兒媳婦。更重要的是張家和楚家這兩條戰船綁在了一起。兩家合作。創造的利益是無限的。
一席間。賓客盡歡。楚流芳春風得挨桌敬酒。喝的也是不亦樂乎。只是一旁的張若欣抿着嘴脣半無喜色。那雙沾滿粉底的臉。冷若冰霜。
喝大了衆人有的注意到了新娘子臉色的不對。但他們也都假裝沒看到。他們心中算計的是張楚兩家合作之後創造出的巨大的利益他們能分到多少。
婚宴在歡快和冷清中慢慢過去。秦關西一個人和一幫張家人坐在一起。面色如常。好酒好菜上來。秦關西大快朵頤的沒停下筷子把肚子塞了個肚兒圓。
敬酒的新婚夫婦慢慢踱步到了秦關西所在的桌子。
喝高了的楚流芳砸吧着嘴搖晃着酒杯的蹭到秦關西身前。大着嘴巴道:“秦幫主。上次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不敬之處還望見諒”
“客氣。”秦關西同樣舉起酒杯和楚流芳的酒杯輕輕一碰。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客氣就見外的了。”
“對對對。一家人”楚流芳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可在秦關西面前他也沒了之前放肆的態度。自從知道秦關西的身份之後楚流芳的腸子都快悔青了。秦關西是什麼人。那可是華夏龍頭大哥。得罪了秦關西就算楚流芳是楚門的兒子也沒好果子吃。楚流芳不傻。所以趁着這個機會他忙向秦關西示好。生怕秦關西小肚雞腸把上次的事記在了心裡。
“來來來。若琳。快給秦幫主敬個酒。秦幫主的身份你知道吧。那可是大秦幫的大哥。響噹噹的人物。”
張若琳眼睛不眨一下。端起酒杯的她倒了慢慢一大杯酒。酒杯重重的和秦關西舉起的酒杯碰在了一起。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剜了秦關西一眼。咬着牙。道:“秦幫主。有禮了。”
“楚夫人。客氣了。”
秦關西仰起脖子把酒倒入喉嚨裡。火辣辣的白酒入喉。秦關西胃裡就像一團火在燒。反觀張若琳。一大杯白酒下肚。她原本蒼白的臉色飄出一抹酒紅隨即隱去。喝乾白酒的張若琳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了酒桌上。她定定的盯着秦關西那張古井無波的臉看了半天。突然開口問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愕一下的問題。“秦幫主。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你放不方便回答。”
“額”秦關西感覺到無數雙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心中一緊。喉嚨也像是打個個結。乾乾一笑。秦關西擡起頭總算和張若琳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道:“楚夫人。你喝醉了吧”
“我沒喝醉。我就想問你個問題。”
這一次。張若琳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吵鬧的酒席瞬間安靜了下來。楚門。楚流芳。楚留香。張家人。以及無數前來慶賀的賓客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張若欣。不知這位剛剛還一言不發的新娘子爲何走到秦關西身前停了下來。
一旁眯着眼睛不說話的楚門心中突然冒出一種不好的感覺。他忙給站在張若琳身側的楚流芳使了個眼色。楚流芳酒醉人還清醒。會意的楚流芳忙抓住了張若琳的胳膊。笑着說道:“若琳。你喝醉了吧。要不你先進去休息。”
“我沒醉。”張若琳用力甩開楚流芳的手。楚流芳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的。衆目睽睽之下張若琳這麼不給他面子顯然很傷他自尊。
楚流芳憤怒的擡起了手。想要一耳光打下去。就當他剛要擡起胳膊的時候。楚門眼皮一眨忙咳嗽了一聲。沉聲道:“流芳。小琳喝醉了。你把她扶進去休息。”
“我說了我沒醉。”張若欣轉過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的老公公楚門。那雙凌厲的眼睛又放在了秦關西的身上。再一次的問道。“秦幫主。我想問你個問題。”
秦關西感受到了周圍衆人好奇八卦和憤怒的眼神。不知不覺由成了衆矢之的的他只好嘆了口氣。無奈的笑道:“楚夫人。您到底想問啥。”
“當初。你把若欣劫出鐵家。爲此你差點送了命。我現在問你。你後悔嗎。”
一個問題。讓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摸不着頭腦。
這是什麼問題。
秦關西也愣住了。他呆呆的長大了嘴巴。半晌也沒給張若琳一個答案。
“秦關西。我問你。你後悔嗎。”
張若琳尖銳的聲音再一次響徹秦關西的耳膜。這一次。秦關西聽明白了。也回過了神。
後悔嗎。沒有。
秦關西心裡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當年當秦關西得知張若欣被迫要嫁給鐵遊夏的時候。秦關西想都沒想就殺向了天京。憑着一己之力打殘了鐵遊夏。也是因爲這個。秦關西差點死在路上。若不是管家肥叔出手相救的話。秦關西在幾年前就成爲了一堆白骨。
九死一生之後。秦關西回頭想一想。若是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當明知前方路途未知生死未卜的時候。當張若欣面臨苦難的時候。秦關西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救她。
這就是愛。
“我不後悔。爲了若欣。就算與萬人爲敵。我也不後悔。”
秦關西聲音堅定而肯定。張若琳聽到這個答案。突然笑了。那雙慘白的臉上滑下兩條溼痕。她的嘴在笑。可是她的眼中卻滑落了滾燙的淚水。
這一刻。她是多麼羨慕張若欣啊。爲什麼她就沒有這麼好的命。爲什麼她就沒有遇到像秦關西這樣的一個能爲了她連姓名都可以不要的男人。
她恨。她不甘心。她怨天恨地。可如今的她已經穿上了婚紗走進了禮堂。一切的一切。已經沒有了選擇。
張若琳止住哭泣。雙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扔給秦關西。梨花帶雨的臉上綻放出了一道釋然的微笑。“這是你想要的金釵。算我送給你的禮物。謝謝你在這時候還能讓我了卻一個遺憾。”
秦關西接過布包。布包裡沉甸甸的裝着十三個金釵。秦關西的心也就像他手心中的布包。沉甸甸的。
臉色嚴肅的秦關西收起金釵。又擡頭看了一眼眼睛變得空洞的張若琳。沉聲道:“你會幸福的。”
這一次張若琳再也沒有回答秦關西。那雙死寂的眼睛中閃動着一道哀莫大於心死的悲哀。秦關西的心沉了下來。這樣的眼神秦關西也在張若欣眼中看到過。
那時的張若欣。想到了死。如今的張若琳和當時的若欣一樣。都沒了選擇。也沒有了最後的掙扎。
這一刻。秦關西突然有點後悔。昨天晚上他真應該答應張若琳的。秦關西的拒絕阻斷了張若琳反抗命運的最後一搏。這對她來說是殘酷的。
若是再給秦關西一個選擇。秦關西昨天晚上一定滿足張若琳。
可是今天都晚了。張若欣已經嫁做他人婦。楚家和張家的聯姻。已成定局。
張若琳和秦關西的一出只是婚宴的一個插曲。衆人心中雖然還殘存着八卦的心。但恢復平靜的張若琳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終於喝醉了的她被楚流芳扶到了後院。
婚宴。接近尾聲。賓客。漸漸散去。
懷着沉重的心情。秦關西也走出了楚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