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柔走過去,牽着孃親的手,兩人一起坐在了牀邊,玉手握拳,站起身來爲孃親輕輕的捶背。
她低聲道:“孃親,柔兒錯了,不該讓孃親如今還爲柔兒擔心,孃親身子這樣不好,這些日子只是顧着自己的感受,讓孃親擔心了,柔兒真是不懂事的很。”
寅夫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都二九年華了,不能由着性子胡來了,娘倒是知道你跟這顧家公子相戀,如今看來此人並不是你的良人,你知道什麼是良人嗎?”
沈之柔沉默不語。
“孃親跟你爹就是最鮮活的例子,當年孃親不顧一切的非要跟他在一起,換來的是什麼?如今這墨軒逸因爲皇命難違抗就娶了你的妹妹,這是一幢別人看好的婚事,孃親倒是並不這樣認爲。那個孩子就這樣輕易的妥協了,並且你這樣傷心他知道也沒用。”
沈之柔正在捶背的纖纖玉手一頓,拳頭便停在了空中。他不是自己的良人,可是安素的良人?可是……
“怎麼了?”寅夫人察覺到異樣,低聲問道。
“沒什麼!”沈之柔強自微笑着轉到孃親面前,道:“孃親放心,柔兒已經想開了,不管他作何打算,柔兒是堅決不會等着去做小的,更是不會妥協到去跟妹妹同事一夫。”
“柔兒,你沒有明白孃親的意思。”
“當前已經不是做不做小的問題了,日後自是會有好親事,孃的意思是這個人並不適合你,在孃的眼裡,並不希望我的柔兒跟娘一樣嫁到官宦人家去,擔心你日後必然會受到委屈,娘只是自責,自己不夠好,沒能讓我的如兒嫁給自己的心上人。這丞相府這麼大,你的爹爹又不是把你放在心上,有什麼委屈連個申訴的地方都沒有。”
說着就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沈之柔輕輕的抱了抱孃親,“都是柔兒不好讓孃親擔心了。”
寅夫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紅着雙眼伸手將沈之柔鬢邊亂髮攏到耳後,愛憐地說道,
“孃親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了,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這個孩子了,好好的休息一下,明日起來還是我最聰明漂亮的女兒。”
嫁給丞相之後,她因身體原因,只得柔兒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在旁人眼裡,沒什麼特別,看上去弱不禁風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女子。只有她知道,她的柔兒有些武藝傍身,雖然不是神厲害的功夫,但是足以讓她自保了。
這是她和沈之柔之間的秘密,丞相和安素就更加不知道了。
那次在山上進香,遇到了強盜搶走了沈之柔,其實那時候只是因爲跟安素在一起,她沒有辦法使出自己的功夫,所以只能被擄走,那個時候並不是救援的人去的多麼的及時,而是在他們趕過去的時候。沈之柔已經制服了那些人。
爲了不讓大家看出來,她僞裝成了一個不會武功的柔弱的普通女子很多年,就連墨軒逸也不知道。這下子他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吧。
這日清晨安素早早的就醒了,從小睡覺就認牀,這夜不管怎樣的冷清終究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她一晚上只是迷迷糊糊的昏睡了一會子,察覺到天亮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就這麼靜靜的躺在牀上,牀頂帳幔上的爲了喜慶而安置的大紅色流蘇隨着清如翻身在輕輕的搖擺,左右擺動起來有些微的聲音,越發顯得屋子裡靜謐。
想着昨日裡成親的景象應該是面風光無限吧,可是那又怎麼樣?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沒有知心的朋友,或者說沒有一個朋友。
在這裡的這些日子是完完全全的孤獨,幸好有了呈祥夫婦的疼愛,讓自己少了許多孤苦無依的感覺,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離開了那個剛熟悉的家。
顧家對於自己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所在,何況對於墨軒逸,他的情緒和態度昨晚已經很明顯,所以她清楚在這裡只有自己。
輕輕的嘆了口氣,新的一天開始了,雖然看上去黯淡無光並且更多的不可得知,但是自己都要堅強的走下去。
“小姐,現在要奴婢伺候您起嗎?”輕輕推門進來的雲兒小聲的問道。
掀起被子,坐了起來,“爲我梳洗更衣吧。”
雲兒這會子功夫已經走過去推開了窗子,暖暖的陽光霎時間溫柔地瀉進屋子內,一切都變得明亮鮮豔了起來。
清如穿戴好了之後坐在梳妝檯前,雲兒邊爲她梳頭邊道:“剛纔奴婢看到姑爺一早就起了,囑咐奴婢爲小姐收拾妥當後,去拜見顧大人顧夫人,之後再回咱們丞相府。”
“知道了。”清如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裡。
“小姐——”雲兒的聲音突然放低,神情有些糾結,片刻之後只聽的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姑爺看上去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可是昨天晚上跟小姐說了什麼竟然留小姐一人在新房中?”
“雲兒你不要再問了。”
“可是……”雲兒輕咬着嘴脣,委屈的說着,“新婚之夜,姑爺沒有入洞房,丟下新娘獨守空房……這傳出去小姐日後怎麼見人!”
“所以——”清如定定的看着鏡中的雲兒,一字一字地說道,“昨晚的事情今日回門不許你告訴爹孃,聽到了嗎?”
雲兒的表情異常糾結,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可是,小姐,奴婢爲您不值啊——”
“不要再說了雲兒,我很清楚,現在已經沒什麼可是的了,如果你敢讓爹爹知道了這件事,看我怎麼罰你。”看到鏡中的清如表情肅穆,剛纔明明好好的小姐突然把雲兒嚇了一跳,小丫頭頓時知道自己的小姐有些惱了,不敢再多說。收拾停當之後,取出早已經備好的外衣給清如穿上。
這個時候墨軒逸已經到了門口,只見他的臉上平平淡淡,看向清如的眼神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只是面色冷峻的問道,“去見娘吧。”說罷就轉身在前面走了,今日裡他穿了一件銀白色的袍子,雖然看上去整個人有些微的憔悴,但是在清如的眼裡他還是面色如白玉般好看。心裡有些疼,不知道是爲自己還是爲前面的背影。我要如何做才能最近你的眼裡?
他疏淡的樣子,讓新婚燕爾的清如心中忍不住酸楚蔓延,但是這門婚事是自己家裡求來的,況且是在知道他有心上人的情況下,清如很清楚,自己現在除了堅強之外別無他法。不動聲色地慢慢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兩人之間的距離總是保持一前一後,穿過前廳走廊依然不能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顧家夫婦老兩口早已經等着新娘子早上起來奉茶了。
“孃親,請用茶。”清如接過雲兒端着的上好龍井茶壺,沏了一壺茶水端給了婆婆。
“好孩子。”顧夫人面色溫柔的說道。
接過了茶盞,小啜一口,取過身旁侍女早已經備好的鐲子,拉着清如的手親切的說道,“如兒,這是娘送你的新婚禮物,這是當年娘進府的時候,婆婆送給孃親的,如今你作爲家裡的長媳,這鐲子該由你來傳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