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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城。
城內,見不到幾座完好的房舍,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與忙碌的人影。房舍已幾經損毀,而各家弟子,還是堅持修葺,便像是在堅持一種信念而執着不棄。
唯有城中的石臺,上面的神殿,以及陣眼的石塔,依然完好無損。
不過,寬闊的石臺上,坐滿了人。有各家的飛仙、地仙,也有鬼妖二族的弟子。
高乾帶着兄弟們,與三十多個鬼巫圍坐一起,他看着高聳的石塔,朦朧的天穹,滿城的廢墟,以及擁擠的人羣,他禁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卻又不敢聲張,暗暗自語道——
“人數如此衆多,場景如此慘烈……”
他雖然膽大,而面對衆多的原界家族弟子,他還是不免有些膽怯,隨即看向不遠處的神殿而自我安慰道:“有無先生呢,料也無妨……”
而無先生,沒在此處。
此時的神殿內,同樣坐滿了人。
有天仙高人,也有各家的家主。
而無咎與萬聖子、鬼赤、韋尚、冰靈兒、夫道子、龍鵲,也在其中。如今他非但沒有受到輕視,反而帶着一羣夥伴來到神殿,與各家的高人圍坐一起。接連挫敗了玉神界的攻勢之後,他終於得到了原界家族接納與認可。
不過,玉神界雖然敗退,卻滯留在兩千裡外的湖邊而並未離去。便如刑天所說,他依然要與某人較量一場。
依照約定,決戰便在明日。
又是否有詐,誰也不知道。
而公孫無咎,自然成了衆人關注的所在。
“無咎老弟,三思而行……”
“是啊,只怕另有變數……”
“刑天詭詐多端,毫無信義,出爾反爾,小心有變……”
“無咎,你並非刑天的對手,何必逞強呢,依我之見,不如今夜發動突襲,一舉擊潰五郡……”
豐亨子、樸採子、沐天元,在提醒某人多加小心,以免吃虧上當,話裡話外透着關切之意。
而玉真人,似乎嚐到了突襲的好處。他很想親手挫敗玉神界,以顯示他高超過人的手段。
無咎的眼光掠過神殿內的衆人,輕聲道——
“刑天的詭詐多端,已是有目共睹。而君子重諾,既然答應了他的約戰,便不容退縮,即使本先生修爲不濟,也要與他較量一番。不過……”
玉真人擺了擺手,打斷道:“我已吩咐各家弟子,連夜修復大陣。明日你放手一搏,誅殺刑天也未可知!”
這位落魄,或是失寵的神殿使,如今已恢復常態,他發號施令的架勢,頗有當年的風采。
無咎自顧說道:“刑天的約戰,並不簡單……”
“呵呵!”
玉真人搖了搖頭,很是不以爲然。
與刑天的較量,當然不簡單,在場的都是高人,也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又何須贅言。
無咎撇着嘴角,繼續說道:“依我之見,刑天之所以藉口約戰,不過是安撫、拖延之計……”
“哦?”
玉真人微微一怔。
“老弟,此話怎講?”
豐亨子與各家高人,也禁不住神色一凝。
無咎倒是淡定如舊,接着說道:“安撫,便是讓你我困守不出。拖延,便是等待各方強援的到來。”
豐亨子點了點頭,沉吟道:“刑天連番受挫,便藉口約戰,看似無計可施,實則他留有後手……”
樸採子等人也恍然大悟,紛紛出聲——
“所言不差,今日遇險,可見一斑……”
“據說天獅郡的區丁,已帶人前來……”
“那個手持錫杖的老者,便是區丁……”
“莫非玉神九郡齊聚於此,夏鼎城危矣……”
“無咎老弟……”
衆人雖然有所猜測,卻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最終還是看向某人,指望着他另有高見。
卻見玉真人面露譏笑,搖頭笑道:“呵呵,玉神九郡相隔遙遠,豈能擅自離開屬地。區丁帶着百多人前來助戰,已屬不易,更遑論玄鯤、白鳳四郡,除非得到尊者的召集……”
他在嘲笑某人的故作玄虛,也在暗諷原界家族對於玉神界的一無所知。
而無咎突然問道:“倘若玉虛子,親自到來呢?”
“這個……”
玉真人沉吟不語。
玉虛子乃是玉神殿之主,天下至尊,絕世的高人,若是他親自到來,莫說召集九郡,便是召集百萬之衆也是輕而易舉。
豐亨子與各家的家主,不由得面露憂色。
強者爲尊,乃是顛倒不破的道理。而玉虛子的強大,不僅令人敬佩,亦讓人恐懼。一旦他將玉神界之亂遷怒於原界家族,只怕更爲堅固的護城大陣也擋不住那位高人的雷霆之怒。
而玉真人默然片刻,又變得輕鬆起來。他睥睨左右,話語堅定道:“刑天倒行逆施,禍亂玉神界,本人不得不聯手原界,與其抗爭到底。倘若尊者前來,再好不過。屆時由本人出面,請求老人家主持公道……”
無咎看向豐亨子、樸採子等人,轉而拱起雙手——
“玉兄堪稱正義擔當,本人深表敬意!”
各家的高人竟然頗爲默契,紛紛附和——
“多謝尊使!”
“多謝玉兄!”
“我原界的十數萬條人命呢,仰仗玉兄的庇護……”
“哎呀,不必見外!”
玉真人禁不住挺直腰桿,臉上笑意盪漾,卻又猛然擺手,帶着責怪的口吻而沉聲道:“守護原界傳承,乃良心所在,道義所在,本人責無旁貸!”
“嗯,且等玉虛子的到來……”
無咎如釋重負般的緩了口氣。
而玉真人卻臉色一僵。
“啊……”
……
天色漸晚。
夏鼎城內,依舊是忙碌的景象。
損毀的房舍,重新搭建;破綻的陣法,接着修復。只要玉神界不肯罷休,這場攻守之戰便也沒有停歇的時候。
無咎走在街道上。
冰靈兒,與他並肩而行。其一身白色雲紗,飄逸靈動,再加上嬌美的容顏,披肩的秀髮,小巧玲瓏的身段,儼如一朵白蓮綻放於亂世之間,卻又清麗無雙而超然出塵。
萬聖子與鬼赤,隨後而行。一個佝僂腰背,白髮赤眸;一個形容枯槁,狀如鬼魅。無論彼此,皆令人望而生畏。
兩位高人的身後,跟着韋尚、夫道子、龍鵲、仲權、章元子、羌夷等人,還有鬼妖二族的弟子。
如此數十人,所到之處,各家弟子紛紛躲避,又注目觀望而好奇不已。
那便是公孫無咎,一位縱橫天下,叱吒風雲,如今又幫着原界擊敗玉神界的高人。他着實年輕呵,他的道侶更加貌美。不過,聽說曾經的神殿使,容顏絕世的月仙子,也爲他背叛了玉神殿。嘖嘖,竟然坐擁兩位仙子,而且追隨者衆多,如此強悍的人生,堪稱仙道傳奇啊……
萬衆矚目之下,一行數十人跟着無咎,穿過凌亂的街道,漸漸抵達城東。
街道的盡頭,有個破損的院落,爲陣法所籠罩,外人難以靠近半步。此時,幾位家族弟子尚在忙着修葺房舍。
無咎停下腳步,轉身回望。
城中石塔所散發出的光芒,與護城大陣連爲一體,形成一片詭異的穹頂,籠罩着昏暗而又混亂的夏鼎城。瀰漫的煙塵、濃重的血腥,令人窒息且又無從躲避。
嗯,這便是夏鼎城。
或者說,一座危城。
“無先生……”
破損的院落門前,出現一位老者。而他出聲之際,瞪大雙眼,後退兩步,連連擺手道:“何來這多人,房舍容不下……”話音未落,他又帶着懇求的口吻道:“無先生,你如今威名赫赫,乃是萬衆敬仰的高人,何不留在神殿與各位家主陪伴……”
“齊香子!”
老者,便是齊家的弟子,齊香子。小院,正是之前居住的所在。
無咎的臉色一沉,叱道:“給我滾開……”
冰靈兒卻嫣然一笑,適時分說道:“豐家主倒是誠意挽留,卻多有不便。而齊道友耿直忠厚,值得信賴,故而回轉,煩請關照一二。”
齊香子早已嚇得退到一旁,卻不想受到誇獎,他頓時露出笑容,伸手示意道:“仙子,請……”
一行數十人,到了院內。
小院的房舍已損壞過半,而庭院倒還寬敞。
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院中舉手相迎。
“無先生,族兄尚在閉關。有事儘管吩咐,在下必當盡力。”
是齊桓的族弟,齊久。
無咎看向左右。
“諸位,院內將就一二。”
鬼妖二族的弟子,以及仲權、羌夷等人,在院內坐下歇息。
齊久歉然道:“無先生,尚有一間靜室……”
無咎卻搖了搖頭,徑自往外走去。出了院子,他踏空而起。
不遠處,便是城東的高牆。
無咎落在高牆之上,衝着十餘丈外的一羣家族弟子點了點頭,然後背起雙手,默默的凝神張望。
透過陣法,城外的景象朦朦朧朧。
無咎眯縫雙眼,若有所思。
幾道人影,落在他的身旁。
冰靈兒與萬聖子、鬼赤、韋尚,以及夫道子、龍鵲,並未留在小院內歇息,而是跟着他來到了城牆之上。
“明日的對決,真的是你死我活?”
無咎轉過身來。
冰靈兒仰着小臉,神色擔憂。
“哼,誰讓他逞強呢,當衆誇下海口,且不說能否戰勝刑天,一旦玉虛子現身,後悔已遲……”
“無咎,切莫大意……”
“是啊……”
“刑天,極難對付……”
“以龍某之見,不必硬拼,見好就收,躲入城內……”
萬聖子在埋怨,鬼赤與韋尚在提醒,夫道子與龍鵲,在獻計獻策。而無論彼此,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無咎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人生在世,無時無刻不在對決。或與天鬥,或與地鬥,或與人鬥,或與自我爭鬥。且鬥得沉渣泛起,天翻地覆;且鬥出朗朗乾坤,是非分明。至於明日的對決又將怎樣,不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