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林三人到達姜家獵莊時,蕭崎已經準備好了返回京都的一切行裝。
蕭崎看到徐林的臉色,也猜到了張家村的結局,所以並沒有多問。他的當務之急,是讓徐林儘快返回京都。
目前聖親王失蹤事件還存在着大量謎團,真相難以浮出水面。整個事件,似乎缺少了關鍵的破局點,有許多雜亂的信息碎片,卻缺乏一根將它們串聯起來的線。
只有將徐林平安順利地送回京都,才能讓汝陽伯與臨淵閣有機會從徐林提供的信息裡找出什麼關鍵的線索。
他們四個聚在一起再怎麼想破腦袋,也琢磨不出什麼新的突破口。
於是,再三考慮之後,南宮熙決定先行返回天樞山,向師尊洞玄真人彙報情況,並向他老人家尋求幫助,以期解惑。
而“金雲飛”決定繼續北上,他仍不死心,打算親自去看一眼天碑學院的情況。
徐林則由蕭崎護着,通過姜家的特殊渠道,偷渡雁回關,然後快馬加鞭返回京都。
四人商量完畢,約好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啓程,分道揚鑣。
…………
是夜,獵莊裡的姜家門人基本都入睡了。徐林一個人坐在屋頂,仰望着星空,這近一個月來發生的一切,又在他眼前不斷閃過。
如今的他,已經能熟練運用自己的身體力量,輕鬆可以躍上房頂。按照蕭崎的估計,他大概是個精武境巔峰的境界,但因爲沒有辦法穩定感應到真氣的存在,所以徐林距離精武境圓滿,去窺探真武境的門檻還有一定的距離。
不過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徐林的內心始終還是堅持着一個天碑學院學子的行事準則,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儘量不使用暴力。
下過雪後的夜空格外晴朗,徐林看着一顆顆的星辰相連,在眼前形成一幅幅神奇的圖案。
“這就是星象嗎……”
徐林從前也凝望過星空,卻沒有今日這種感覺,似乎身體變好之後,他的目力與感知力也增強了不少。
“沒錯,我們的先祖就是根據這些星象,劃分出了天之四域。”
不知何時,金鵬悄然來到了徐林身邊。
“金兄?你也睡不着嗎?”
“是啊,要找的人還是沒有找到……心情有些煩悶。”
“你是說殿下嗎?確實……殿下到現在還沒音訊。我真的是不明白,殿下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有人想要謀害他呢?那幫黑衣人簡直邪惡至極!”
“咳咳。或許他們有什麼苦衷吧……”
“就算有什麼苦衷,這種事情也是罪無可恕!更何況這幫賊人還殺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學子,這幫壞人就該千刀萬剮,斷子絕孫!金兄,你說對不對?”
“嗯?嗯……先不聊這個了,你回京都後有什麼打算?”
金鵬見徐林越罵越兇,趕緊轉移話題。
“我?”
這個問題還真把徐林問住了,這段時間他只顧着回京都,但回去以後還能做點什麼,他卻完全沒有想過。
“不知道,或許先陪陪家人吧。”
“家人……”
金鵬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金兄你呢?你去過天碑學院後有什麼計劃嗎?”
“我應該會一直找下去,繼續搜尋線索。”
“馬上過年了,你不考慮回家嗎?”
“我們越州沒有這個習俗。”
“越州?原來‘水月洞天’在越州啊?”
“呃……是啊。
那什麼,我有點倦了,先回去睡了。徐兄你也早點休息吧。”
意識到說錯話的金鵬趕緊打了個哈哈,結束了談話。
徐林一人在屋頂又看了一會星星,也回到自己的客房睡下了。
徐林這幾天確實沒有休息好,連日的疲勞讓他很快就睡死過去了。
…………
迷迷糊糊之間,徐林又進入了那個混沌虛無的空間。
徐林下意識地四處張望,還是那種熟悉的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的狀態。
除了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外,什麼也感覺不到。
遠處,是那個猶如出口一般的白色光點。
“喂!你在嗎?”
徐林從意識深處向那個聲音發問。
當初就是那個奇怪的聲音把他帶回了須臾之間,從那以後就發生了越來越多奇怪的事情。
然而此刻卻無人迴應他。
“不在嗎……”
徐林回想起那個聲音最後一次跟他說話,好像說什麼死而復生、力量削弱之類的怪話。
算了,不在就不在吧,反正是做夢。
我上次進來這裡是因爲什麼來着?
徐林開始回憶。
……
好像有點不對……
不對!不對!!
徐林陡然反應過來,這裡不是夢境!
每一次我進入這裡,都是垂死之時!
我今天明明是在姜家的獵莊裡睡覺!
我爲什麼會進入這個空間!?
發生了什麼!?
徐林猛地看向那個白色光點,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全力向那個光點衝去。
很快,白點變成一道刺眼的白光。
徐林奮力睜開雙眼。
“咳咳咳——”
一陣撕裂肉體的劇痛從胸口襲來,他的胸前正插着一把匕首。
徐林不敢多想,忍着痛苦,慘叫一聲,耗盡全身僅剩的氣力把匕首拔了出來。
匕首應聲摔落在地,在月色的照映下,匕首的刃上還泛着烏光,這是淬過毒的表現。
徐林捂着自己的傷口,大口喘着粗氣,他的視線模糊,他的耳朵嗡鳴陣陣,他顫顫巍巍地翻身下牀。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爲什麼我被人捅了一刀?
蕭大叔呢?南宮兄、金兄呢?
徐林在驚恐、慌張與疑惑中跌跌撞撞地打開房門,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摔出了房外。
這時,他纔看清,月色下,有好幾處戰鬥正在激烈地進行着。
獵莊裡的護衛正在與一些黑衣人生死相搏,但護衛們的實力明顯與對手相差甚遠,沒幾個回合便倒下一名護衛。
徐林掙扎着站起,他終於看見了蕭崎,此刻他正在院中與三名持短刀的黑衣人纏鬥,身上已經多處染血,似乎也落入了下風。
徐林立刻衝着他大喊:
“蕭大人!這是怎麼了!?”
蕭崎情況正危,無暇搭理徐林。倒是有兩個與他正在交手的黑衣人聽見聲音,齊齊回頭看向徐林,眼中均露出了震驚之色,彷彿見鬼了一般。
多虧徐林這一聲干擾,蕭崎抓住兩個黑衣人分心之際,一劍橫劈,斬了兩個黑衣人。
對手三個變一個,蕭崎壓力陡輕,也終於有餘力來搭理徐林的“廢話”。
“徐少俠,我們遇襲了!速來幫忙!”
“遇襲?好好的怎麼會遇襲?”
徐林這會纔剛剛緩過勁來,光顧着問問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蕭崎被他問的徹底無語。
怎麼會遇襲?我哪知道怎麼會遇襲!趕緊過來幫忙打退敵人再說啊!
但他又想到對方只是個頗有奇遇的書生而已,便壓住了罵人的衝動,耐心解釋道:
“我也不知,我也是剛被驚醒,你速來幫我合力擊殺此賊!”
“南宮兄呢?金兄呢?”
“……”
見徐林還愣在原地,蕭崎心裡已經罵開了,這也讓他暫時打消了喊徐林幫忙的念頭。
正在徐林遲疑間,不遠處的廂房猛然發生了一陣劇烈的爆炸。
斷木、碎石被狂暴的氣浪吹得四濺,兩個人影從煙塵中飛速竄出,正是南宮熙與金鵬!
徐林定睛一看,見是他們二人,喜出望外,立刻朝他們跑去,完全忘了正在鏖戰的蕭崎。
“徐——算了!”
蕭崎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專心對敵。
徐林跑近幾步,剛想跟他們打招呼,卻發現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
爲什麼這兩個人,看上去好像正在對打!?
只見南宮熙御劍在手,金光頻閃,而他的對面,金鵬像發了瘋一樣追着南宮熙瘋狂地轟出拳勁。
好在南宮熙似乎察覺到了金鵬的異狀,所以他並未採取任何攻擊,只是在不斷地被迫防守。
“南宮兄!金兄!你們怎麼又打起來了?”
“他中邪了!神志不清!”
“什麼!?中邪?”
徐林仔細地盯着金鵬看,發現金鵬面目猙獰,雙眼赤紅,嘴裡不斷念叨着“殺了你……殺了你……還我妹妹來……”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徐林覺得他的頭顱上還纏繞着一股似有如無的黑氣。
所幸,他現在的狀態似乎並不會使用複雜的源術,只是憑着戰鬥本能在瘋狂地施展拳腳、傾瀉真氣。
但即便是如此,也逼的南宮熙分身乏術,只能不斷圍着獵莊的建築物左右騰挪,上下躲避,時不時還需要召喚“明光金盾”來抵擋攻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徐林看着周圍越來越少的獵莊護衛,黑衣人已經完全佔了上風。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些人,爲什麼要襲擊獵莊?
因爲我!
就跟張家村一樣,他們是衝我來的!
徐林瞬間熱血上頭,他一躍跳上房頂,鼓起一口氣,用最大的聲音喊出:
“我就是天碑學院的學子!有本事就來抓我!”
他的話如洪鐘之音,傳到了獵莊的每一個角落。果然,效果跟他預料之中一樣,所有黑衣人都愣了一下,然後有餘力分神的黑衣人全部把目光投向了他這裡。
見目的達到,徐林拔腿便跑,朝着獵莊外的山林裡奔去。
蕭崎與南宮熙也聽到了徐林的喊聲,他們兩個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大罵了一句“蠢貨”,然後立刻就想追過去。
可惜他們的對手並不打算讓他們如願,紛紛纏住了他們二人。
蕭崎這邊又來了兩個黑衣人,讓他重新陷入了先前一樣的困境。
南宮熙那邊也不樂觀,除了已經失智的金鵬,還有幾個黑衣人也在一旁對他頻施冷箭,弄得他不勝其煩。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數名黑衣人朝徐林的方向追去。
糟了!
南宮熙心中一急,竟不小心被金鵬的拳勁擊中,翻飛了出去,重重地摔進了建築廢墟里,濺起一陣煙塵。
狂化的金鵬不依不饒,剛準備對南宮熙摔落的位置進行轟擊,不料煙塵裡突然疾速射出了幾道金光,打斷了他的攻擊,逼的他也不得不躲閃。
南宮熙站在廢墟里,眼中金光逐漸強烈,他擡頭看着房頂的金鵬,啐了一口嘴裡的瘀血,冷冷地說:
“‘雲飛兄’,這可是你逼我的!”
在獵莊各處戰場之外,一個隱蔽的角落裡,一個人影若隱若現,他的身形與相貌完全被黑暗籠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盯着徐林奔逃的方向,像在欣賞一個垂死掙扎的獵物。
他的嘴角上揚,發出了邪魅的輕笑。
“呵呵……有意思。”
…………
徐林在山林奮力地奔跑,他的身後不斷有破空之音,他知道,這是追擊他的黑衣人在投擲飛刃。
這就對了,引來的殺手越多越好。
徐林也不是一味地使用蠻力奔跑,有了上次去張家村的經驗,這次回獵莊的路上,他已經請求金鵬教導了他吐納之法。
徐林儘可能地調整呼吸節奏,一邊跑一邊試圖創造那種暖流。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不斷地嘗試,他終於開始能夠掌握一點產生體內暖流的訣竅。
他發現,只要順應呼吸吐納的規律,在吸入時利用腹部發力,空氣會自然在體內形成一定的循環。循環結束後,便能在體內保留一些可利用的暖流,再將這些暖流通過意念集中在腿部,他就可以跑的更快並且更省力。
徐林心頭漸喜,他覺得,自己總算是派上了用場,稍稍解了獵莊的危局。
突然,徐林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他竟無意間跑到了雁回關外的那片草地平原。
徐林心中一沉,糟糕,沒了樹林的掩護,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不幸的是,徐林的烏鴉嘴屬性再次生效,他跑出山林還不到二十息時間,就感到腿部與腰部一陣劇痛,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摔倒在地。
徐林整個人在慣性的作用下,一直摔出去了幾十步才停下來,劇烈的衝擊讓他頭暈目眩。
徐林忍着身上的傷痛,咬着牙,站起身來,想繼續往前跑。
遺憾的是,就這麼一會,他的周圍已經站了六名黑衣人。
徐林擦了擦臉上的血,眼神陰寒地看着他們。
徐林的腿上和腰上都中了飛刃,刀刃深入骨肉,除了劇痛,還有一陣麻痹感,很顯然,也淬了毒。
這羣黑衣人只是圍着徐林,也不動手,彷彿在刻意圍觀他的慘狀。
“看什麼!?動手啊!不是想殺我嗎?”
窮途末路,徐林朝他們怒吼着。
徐林是一個書生,但徐林不是懦夫。
他見證過學院同窗的慘死,他目睹過張家村的悲劇,他怕過、哭過、逃過。
他受夠了。
他受夠了發抖,躲藏,逃命,他受夠了自怨自艾。
這一次,他要戰鬥。
學院教導他們,以德服人,但也教導他們要以直報怨。
“來啊!有種過來啊!”
徐林怒吼着,心裡想着,只要他們上來,至少也要跟其中一個同歸於盡。
終於,黑衣人們動了,但他們不是攻擊徐林,而是換了個陣型,他們讓了一個位置出來。
那個正對着徐林的位置,突然多了一個人影。
一個身穿華貴的鑲金絲線長袍的劍客。
他面容英俊,氣質雋雅,舉手投足間有貴族姿態,但他卻笑得非常邪惡,讓徐林發自內心地產生厭惡。
這個人用玩味的眼光審視着徐林。
不一會兒,他笑着說道:
“你就是那個倖存的天碑學院學子,你叫徐林對吧?”
徐林一愣,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人,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
他聲音低沉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你猜?”
徐林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還是因爲別的什麼。
“你去過張家村?”
徐林又問。
“哈哈哈!不錯,我去過張家村……那裡,是個好地方,給我留下了愉快的回憶。”
那個黑衣劍客調笑着,彷彿真的在分享一次遊玩經歷。
徐林不再說話,他捏緊了拳,低下了頭,然後一瘸一拐地朝這個人靠近。
但他只走了三步,一個黑衣人射出兩枚飛刃,切斷了他的膝蓋韌帶。
徐林“撲通”一聲,跪在了那個黑衣劍客面前。
黑衣劍客卻並沒有高興,他狠狠地瞪了那個多此一舉的黑衣人一眼,彷彿在責怪他搶了自己的樂子。
徐林就這麼低着頭跪着。
那個黑衣劍客又笑了笑,他看見徐林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來了興致,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一隻手,遠遠對準徐林的腦袋。
“既然你跟他們感情這麼深,那我就好心給你一次機會,讓你也體驗一下,他們臨死前的‘快樂’吧,哈哈哈!”
黑衣劍客說完,眼中黑光一閃,他的手中發出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息,鑽入徐林的頭中。
“源術·魑魅夢魘。”
徐林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他開始不受控制地慘叫,他抱着腦袋,在地上打滾。
徐林聲嘶力竭,不斷地慘叫,滾來滾去,彷彿經歷着人間最殘酷的刑法。
那個黑衣劍客看到徐林這個樣子,開始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就在他笑得身子往後一仰時,徐林恰好滾到了他的腳邊。
突然,徐林的慘叫聲停了。
這一次,徐林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竟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電光火石之間,徐林一個猛烈地抱撲,雙臂死死地箍住了這個黑衣劍客的腰部,然後徐林藉着慣性,瘋狂地向後蹬腿,想要推倒對方。
黑衣劍客一驚,他完全沒有想過徐林會有這樣的舉動,也完全沒有想過徐林居然能這麼快從自己的源術中恢復。
他下意識地想用蠻力推開徐林,但他驚訝地發現,這個看似瘦弱的書生,他的雙臂就像鐵鉗一樣完全掙脫不開。
他立刻運起真氣,想要震開徐林,但遺憾地是,無論他怎麼嘗試,他竟然都擺脫不了徐林。
不過幾息之間,徐林已經將這個黑衣劍客推出了十餘步,徐林猛一沉膝,一個頭錘,狠狠地從下往上撞向對方的下巴。
“砰”的一聲,黑衣劍客被撞倒。
他眼冒金星,口鼻溢血,但他更加驚懼的是,這個剛剛雙膝被廢,身中劇毒的書生到底哪來的這麼大力氣。
徐林將黑衣劍客撞倒,一個翻身,直接騎在對方身上,就如同街頭潑皮打架一般,一隻手死死掐住對方脖子,另一隻手握緊拳頭,狠狠地就要往下砸。
被壓倒在地的黑衣劍客居然動彈不得,眼看着拳頭就要砸到他臉上時,徐林的拳頭卻停住了。
徐林突然感覺自己的氣血在迅速地流失,拳頭再也揮不動了,有什麼東西要從口腔裡衝出。
他一口鮮血噴在了黑衣劍客臉上,他的嘴顫抖着不斷溢出鮮血,他詫異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六把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大量的血液順着刃尖在不斷滴下。
很快,徐林的眼裡生機消逝,他的身體再也動不了了。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黑衣劍客看着已經死透的徐林,又開始狂笑。他沾滿徐林鮮血的臉,因爲他誇張的笑容而顯得恐怖詭異。
他握住徐林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想把它移開,卻發現,這個人雖然死了,但他的手還是鐵鉗一樣將他固定在地上。
他不高興地伸手去摸自己的佩劍。
下一刻,徐林的重拳猛地砸到了他的臉上。
劇烈的衝擊在他臉頰上炸開,他整個人都懵了,他感覺自己嘴裡有什麼東西飛了出去,然後是火燒火燎的劇痛。
沒錯,他的牙被打飛了。
看着本應該死透卻又突然動起來的徐林,六個黑衣人也像見鬼了一樣,下意識地向後退一步。但他們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的老大此刻正在被人痛扁,他們立刻上前拔出徐林身上的利刃,再一次捅了進去。
徐林七竅流血,眼中卻噴火般閃着吃人的兇光,他完全不顧身後那六個黑衣人在拿刀捅穿自己的身體,他只是全力地用自己的拳頭一拳一拳砸在那個黑衣劍客臉上。
黑衣劍客被眼前惡鬼轉世一般的徐林驚呆了,他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的臉上已經被徐林打的沒有一處平整。
他的鼻子歪了,眼睛瞎了一隻,下頜骨完全粉碎,他感覺自己的頭顱很快就要碎裂。
徐林這邊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身軀已經被刀刃捅爛,他的血液已經接近枯竭。黑衣人捅出的傷口甚至已經不再流出新的血液了。
幾個黑衣人發現他怎麼也殺不死,便拿起短刀開始剁他的手臂,割他的喉嚨。
果然,這種攻擊奏效了,徐林這一次徹底停了下來,很久都沒有再動彈。
“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在那個徐林熟悉的混沌虛無空間裡,試圖再一次衝向白色光點的徐林終於被攔住了。
那個“聲音”終於是出現了,這一次,這個聲音顯得怒不可遏。
“你知道你復生了多少次嗎?你知道你消耗了我多少力量嗎!?”
徐林並沒有理會他,只是不管不顧地想要衝向那個白色光點。
可惜,在這個空間裡,他始終像一個客人一樣,並不能凡事都做主。此刻,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他,讓他寸步難行。
“夠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的力量耗盡,這具身體就會被‘他’佔據!到時候就不止是死百人、千人,千萬人都不夠死的!”
徐林仍然沒有答話,他還在掙扎,奮力地掙扎。
“你如果一意孤行, 我會把你永遠圈禁起來,你不要逼我!”
那個聲音開始威脅徐林。
徐林似乎也是耐心到了極限,他咬着牙說道:
“放開我!我要殺了那個畜生!”
“不可能,你不會再有穿越陰陽兩界的機會了。”
徐林這一次,猛地回頭,他朝向不知道哪裡的方位,惡狠狠,一字一頓地說道:
“放——開——我!!!!”
整個混沌空間,竟開始抖動。
徐林身上的無形枷鎖,也在鬆動,他的腳步,居然可以開始緩慢地向前挪動。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違背‘我’的意志……不可能……”
那個聲音充滿了不可置信,甚至有點慌張。
“啊————”
徐林怒吼着,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意念,衝向了那個白色光點。
一陣白光閃過,徐林眼前出現了那個血肉模糊,頭已經快變成爛泥的黑衣劍客。
但他還活着,他還在喘氣。
徐林想舉起拳頭,卻發現,自己雙手的肌腱與經脈全都被割斷了。
徐林又是一口血吐出,然後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一頭狠狠地砸在了那張已經支離破碎的臉上。
“噗”的一聲,那個黑衣劍客徹底不動了,他的胸膛也停止了起伏。
六個黑衣人還在不停地砍着徐林的身體。
儘管他也已經毫無生機了。
突然,天空中出現了一片燦爛的星辰,很是耀眼。
一個焦急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源術·銀河星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