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過來買包子人的話,李白和王維又相互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馬上有一個半大的孩子跑到近前,問:“吃什麼?”
“半斤油條,豆漿,再來點小鹹菜。”王維對着孩子說道,他不敢讓李白點,容易要酒喝,現在的李白雖說喝的不是那麼厲害了,可是喝酒的習慣卻沒有完全改變,尤其是到了外面,萬一真喝多了,說錯話,惹了事,自己也會被連累。
小孩子也沒多說話,轉身跑了,不一會兒的工夫又跑回來,手上擎一托盤,把兩碗豆漿和果子往桌子上一放,又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來一個鐵皮的罐頭盒子,裡面放着鹹菜,扔在那裡又跑去忙別的。
李白嘴張了張,終是沒有再說什麼,他其實是想強調一下,要的鹹菜不是這種,而是拌的涼菜,花錢買的,像現在這樣的鹹菜是不用花錢的,隨便吃,反正鹹的跟鹽一樣,能吃多少你就吃多少。
“吃吧,估計要出問題。”王維用筷子夾起一根油條,使勁一夾,油條就彎了,往那不滿的豆漿碗裡按下去,對李白說道。
李白如今也不像剛開始從媳婦家出來那樣認爲自己有多少才氣,更是收斂了許多,而且比起張小寶和王鵑兩個人所知道的歷史上的那個李白強多了。
至少他現在明白剛纔那個過來吃早飯的人一句話所代表的含義,弘農真要出事情,所以也跟着點點頭,喝了一口豆漿,吧嗒兩下嘴,發現沒糖,正要找人拿,王維在旁邊道:“別想要糖,沒聽人家說包子漲價了?誰給你放糖,原味的更好喝,你不愛喝?”
“一直也不愛喝,我原來又不是這邊的人,喝粥喝習慣了,豆漿沒味兒。”李白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豆漿的厭惡。
王維也不相勸,要招呼‘夥計’過來加碗粥,卻被李白攔住了“算了,豆漿就豆漿,要了粥豆漿喝不了。”
“倒了。”王維很自然地說道。
李白詫異地看了王維一眼,好心地告訴他“摩詰兄,在我面前你說說這話,如果回到京城,遇到張王兩家的人,千萬別說,讓他們聽去,麻煩大了。”
王維不解,看看自己面前的豆漿,道:“我自己花錢,難道他們還管?我自己的錢,不是他們的。”
“如果你遇到小貝,她會跟你講這個道理?你今天浪費的是你自己的錢,明天就可能浪費朝廷的錢,不說別的,每個月他們給你在京城吃喝穿用的東西就會先停下來,你再去水雲間可就吃不上那麼便宜的飯菜了。”
李白跟着小貝在建安那邊呆了一段時間,被小貝九個孩子的作風影響的也學會不浪費了,覺得自己有錢,吃十貫錢一碗的面,全吃掉,沒問題,要是花一貫錢點一桌子菜,最後每個菜剩一堆,那就是浪費。
李白也不知道小貝等人的這個理論是從哪裡得來的,反正他跟着小貝一羣小傢伙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麼做的,從來沒有見過小貝九個孩子扔過吃的東西,在積利州的時候,買東西從來都是買一點吃一點,不多買,去小店品嚐新菜吃剩了也打包,如果不是表現出來的氣質和身上穿的衣服,別人還以爲是窮人家的孩子呢。
經李白一說,王維重視起來了,他最擔心的就是張王兩家的態度,現在不僅僅是太在乎張王兩家的態度,幾乎所有在京城當官的人都怕被兩家的人盯上,準確地說是怕被小貝盯上。
小貝九個孩子在長安住的時候,每天都會出來轉轉,說不定什麼時候遇到了他們,在不小心的情況下被他們找到把柄,那可不是簡單的笑笑就可以躲過去的。
“既然如此,太白兄,你便喝豆漿吧,瞧着天,還得下,停那麼幾個時辰後,再來的雨或許更大。”
王維暗自記住李白的話,望望天又擔憂起來。
“油條一斤三文了?前兒不是還兩文麼?”或許別人也看出有雨,怕被淋到,匆匆吃完結賬的時候於那方喊出聲。
李白和王維扭頭去看,只見一桌子上坐了三個人,兩個大的一個小的,兩個大人喝豆漿,吃果子,小的只是呆着,面前並沒有碗筷。
聽那意思是前天吃一斤果子花兩文錢,今天變三文。
小夥計連忙笑着過來邊收拾東西邊說:“面漲了,油漲了,米也漲了,能漲的全漲,油條不漲只能賠本,其實漲一文都賠,小貓,等等我,一會兒我和你一起走,我有傘。”
小夥計後面的話是跟那個孩子說的,是一個小姑娘,聽了之後點下頭,目送着兩個大人離開,瞧那意思也是這般打算的。
李白恍然,剛纔還以爲大人虐待孩子,現在懂了,孩子的飯會去學堂吃,比小店可豐盛許多。
王維放下筷子,又仰頭看一眼天“不好辦,漲價了,莫看只是一文,那叫百分之五十,蹊蹺,糧食漲百分之五十,影響民生了,誰膽子這麼大?”
“說不定是臨時漲價。”李白懂得百分之五十意味着什麼,他負責戶部製表,別說百分之五十,就是百分之十的價格浮動都能引起很大的震動,因此歸在臨時漲價上。
王維則不相信臨時,說道:“你認爲長安和洛陽之間的地方可能出現糧食供給不足麼?”
“那……誰吃了豹子膽?”李白一琢磨,可不是麼,弘農在長安和洛陽之間,怎可隨便讓糧食漲價,縣令不怕掉腦袋?
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想不出來,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任務重了。
那邊的小夥計又把一張桌子收拾乾淨,進屋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把傘,背後多了一個雙肩的書包,與小姑娘拉着手一蹦一跳離開小店,看樣子是到上學時間了。
大雨說下就下,伴隨着天空閃過的各種形狀的閃電,車廂的玻璃上出現了一條條的水紋,如豆子打在簸箕上,間夾着不時響起的雷聲,讓火車運行時的轟隆轟隆的動靜小了許多。
小貝一行人開始吃早餐,沒讓餐車的廚子動手,隊伍中有專門的廚子,借用餐車的地方,一份份的餐點送上來。
小貝選的是雞蛋羹(糕),不讓放滷,只倒醬油,把雞蛋糕用匙子攪和碎了,再用匙子的底兒按,把混合了水和醬油的汁壓出來,一點點喝掉,等喝差不多了,剩下的是像魚籽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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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小寶吃雞蛋糕的方法,被她學來了,她只覺得好玩,並不明白哥哥爲什麼要這樣吃。
以前王鵑也問過張小寶,吃東西怎麼與別人不一樣,張小寶當時笑笑,解釋,說雞蛋這個東西在孤兒院可不是隨時能吃到的,蒸一次雞蛋糕,怕幾口吃光,所以才一點一點按着吃,先把水喝掉,然後剩下按硬了的以及沒打開的雞蛋清的白色東西就可以當成美味的零食。
誰不知道嫩的時候好吃,還不是爲了多留一會兒,吃飯不浪費也是那時養成的,實在是餓怕了。
“水。”小貝的醬油倒多了,鹹,伸手要水,旁邊馬上有人遞過來一杯白開水,裡面什麼都沒加,沒有糖,沒有蜂蜜,更不是礦泉水,下人也不敢隨便放,這是小公子和小娘子嚴格規定的。
“鹹了吧。”坐在小貝對面的小遠擡頭看看小貝說道,他自己吃的也是雞蛋糕,裡面放的滷,兩個雞蛋不貴,放了網兜蘑、木耳、肉蓯蓉和精鹿肉的滷子纔是這碗雞蛋糕最重要的部分。
小貝正愁怎麼把剩下的吃掉,聽到小遠的話,感激地衝小遠笑笑,在小遠後悔出聲的時候,把匙子插進小遠的碗裡,舀了一大塊雞蛋糕回來,又用匙子與自己碗裡的杵到一起“好啦,小遠哥你真好。”
說着話還想去舀一次,那邊吃雞蛋餅的小海停下來,看着妹妹說道:“再舀小遠就不夠了。”
“哦”小貝老實了,最近一段時間她有點怕自己的這個雙胞胎哥哥,別看這個哥哥總不出聲,但只要說話了,就必須照做,連自己的大哥哥和姐姐都誇。
閒不住的她拿過一個灌湯包,呼呼吹兩下,慢慢吸一口,又說道:“也不知道皇上伯伯把我們派過來幹啥,還下雨呢。”
“殺人。”小海給她解釋一下。
“殺誰?”小貝並不害怕殺人、死人,見過的太多了,只是想不出來要殺哪個,一副求教的模樣看着自己的雙胞胎哥哥,平時大哥哥和姐姐說過,小海哥哥不錯,那什麼邏輯思維能力強。
“殺官,還有和官員勾結的人。”小海回答的非常簡短。
“爲什麼呢?”小貝不在乎殺誰,只想知道殺的原因。
“因爲你出動了。”小海解釋道。
“對呀,我來了。”小貝其實還是不明白。
小海的邏輯思維確實是不一般,他想到了前面李白和王維出動,然後京城還讓自己這裡跟過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