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想無功而返的渡邊十一郎,在明明知道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還是對小貝說了一聲。
小貝哪怕是個天才,此時也想不出渡邊十一郎是什麼心理。
想要拒絕,又怕對方認爲自己怕了,只好儘量保持官員的風度,點頭道:“說。”
渡邊十一郎等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的心理活動其實很簡單,不甘心這樣失敗,更不甘心失敗在一羣孩子的面前,他怕今天一旦離開,再也沒有於大唐呆下去的勇氣,或者說是臉面。
“快說,本官還有正事要辦。”小貝見渡邊十一郎不痛快開口,催促起來。
聽到小貝的催促,渡邊十一郎更有信心了,認爲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不夠沉穩。
遂壓下心中的不快,問道:“張大人,你真以爲你張王兩家天下無敵了嗎?”
小貝還以爲是多難的問題呢,聽對方一問,不屑地撇撇嘴,伸手管旁邊的人要過一個果凍,吸進口中,在兩個腮幫子中間來回‘顧蛹’幾下,再吧嗒出幾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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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纔被嚇傻啦,什麼叫我張王兩家天下無敵,應該說是皇上伯伯的大唐很厲害纔對,我大唐是否天下無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收拾你日本還是很輕鬆的,問完啦?那你可以走了。”
渡邊十一郎忍不住吸口氣,小丫頭片子不一般啊,居然連這個也懂。
他哪知道,他說的事情平時在張王兩家最常見,小貝九個人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哥哥姐姐告訴自己人,說絕對不可以把自己家突出出來,除非是買賣方面,否則無論做什麼,都先要想到皇上,想到大唐。
哪怕是路上遇到一個趕路的人,他的乾糧發黴了,需要送給他東西,也要代表皇上和大唐才行,所以小遠在常委擴大會議的時候一口一個‘在張小貝的領導下’,說的那麼順嘴,人家的姐姐王鵑,對此領會的不是一般的深刻。
連小遠都明白這個,更何況是專門在此種問題上發揮出色的小貝。
渡邊十一郎發現失算了,壓根不應該問這種問題,琢磨着剛纔張小貝答應放過自己,心中又有的膽氣,再問:“張大人,您難道從不爲自己家中的人擔憂?”
似乎怕小貝不動,渡邊十一郎解釋:“比如說內院的人出去做事情,買東西,他們不可能像您一樣身邊帶幾百人吧?”
“不能,我們家分不出太多人手給所有內院進行保護,我們能做到的就是,在內院受欺負以後幫着打回去,別說內院,即便莊戶也是一樣。
比如前些日子,我家莊戶在洛陽附近被人把腿打斷了,那時我家掌控的地方還不夠,所以進到了小河的時候才接到消息,然後我家出動德藝醫學院最精銳的人去迎,並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到他被打的地方,敲斷很多人的腿。
再接着有人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們家就是要告訴別人,千萬不要打我家人的主意,否則便是不死不休,哪怕是我家的一條狗,也不是誰都能惹的。
我家講究的策略是,人不犯我,我先犯人,誰敢瞪眼,抄家滅門。”
小貝隨着自己的話音落下,配合着一揮手,渡邊十一郎便聽到一聲槍響,他腳下出現四個被子彈打出的坑。
再看張小貝身邊那兩個使用特殊槍的人,渡邊十一郎明白,兩個人各開兩槍,因爲速度太快,又是同時開槍,他只聽到了一聲槍響。
渡邊十一郎被嚇一跳,舒緩兩口氣,定定神,他不怕張小貝殺他,張小貝已經說放他一馬了,想是張小貝不會出爾反爾。
他吃驚的是張小貝的聰慧,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要說的事情,自己剛要威脅張王兩家的內院,人家就說莊戶,而事實也真是這樣,張王兩家當初可不就是爲一個莊戶出動了精銳?
原來那個時候張王兩家便想到今天可能出現的事情,告訴世人,不要用我家的下人來打開突破口。
“邊一。”小貝決定將打擊進行到底:“邊一,你是不是想動我家的人?你可以試試哦,看我姐姐說話算不算數。”
“什麼話?”渡邊十一郎還在想那莊戶的事情。
“你殺我一人,我屠你一村。”小遠於旁邊說道。
猛然間,渡邊十一郎想起來了,王鵑當初在吐蕃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時說的話,那一戰,殺得大唐周邊國家無不害怕,三問敢不敢,男兒垂頭膽也寒。
渡邊十一郎即便怕了,也不想承認,強辯:“那如果是你們的人在日本又如何?”
“現在已經有人在你日本,而且還是罪官的家人,被你們收留了,過一段時間你會知道結果,哥哥跟姐姐保證了,一月之內,他可爲姐姐調集百萬雄兵的後勤物資,讓姐姐進行遠征,我不是嚇唬你哦。”
小貝一副我就是在嚇唬你的表情與渡邊十一郎說話。
聽過小貝、小遠的話,渡邊十一郎已決定,回去後重新制訂策略,把九個孩子也放到重要的位置上。
“那些事,自有別人去管。”渡邊十一郎不再圍繞對自己無利的話題來說,話鋒一轉:“張大人,張王兩家有錢,比尋常人家能收攏人心,然,若某國以一國之力,也收攏人心該哪般?”
“啥某國呀,你說你日本吧,你日本有多少錢?給每個人五文還是十文?”小貝又拿過來一個果凍塞到嘴裡。
“給一個人五萬貫,張大人說可買多少肉食?”渡邊十一郎誓要壓一壓張小貝,找回點面子。
小貝一伸脖子,把果凍嚥下去:“我家內院吃肉不花錢。”
“能買多少衣服?”渡邊十一郎又問。
“我家內院穿衣服不花錢。”小貝擺擺手。
“那可積幾許藥材?”
“我家內院治病不花錢。”
“可建房屋如何?”
“我家內院成親送樓。”
“還有……。”
“行啦,你別說啦,沒用,你日本啥啥沒有,死窮死窮的,得病了咋治?有我們德藝醫院的醫術高不?我們家對內院可好可好了,內院有一點點事情,大家會一起幫忙,你不懂的,你不明白韓旋風在吐蕃生病,我們家是怎麼派人從嶺南道星夜兼程給送胡麻油的。
我們會爲一個吃罐頭過敏的內院,專門研製一種叫方便麪的食品讓他帶着路上吃,你根本想象不到,你自以爲是的小恩小惠沒用,小遠,你跟邊一說說。”
小貝顯得不耐煩了。
“好啊。”小遠接過話:“你剛纔說了,日本一年也拿不出多少錢,還想收買我家內院,你想以套鞍之豬賄架龍之人乎?你想用糙稞之食買餐肉者乎?你想出粗麻劣衣奉錦囊玉帶者乎?你想築茅屋草榻贈綢褥緞被者乎?
吾家重忠,卻不以忠之志去挾忠者。吾家忠吾者,吾必忠其也。一方之忠不爲忠,上下互忠,是一心而立於中。中之者,其不右更非左;佐主者,主未忘而心有郭;郭護下,下難叛故用於活。
水難掩浮波,卻不虞魚隨風過;蠶難留桑落,卻不苦去歲成蛾;雨至蟻挪窩,雲低燕來啄;小利怎掩月?繁星自有和。”
小遠終於過到癮了,一通繞口令般的話說得渡邊十一郎連退幾步,腳下絆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樣子人家早已教過了,從孩子起,便告訴要對下人好,如此說來,賄賂這條路也走不通了,還是快些回去,從長計議爲好。’
如是想着,渡邊十一郎站起身,也不管蹭埋汰的衣服,對小貝說道:“張大人,我那處還有事,日後再相見。”
“好的,咱們山水有相逢,下次帶夠錢,我賣你更好玩的東西,嗯給你打個八折。”小貝揮揮手。
渡邊十一郎走了,帶着三千貫買來的那個娃娃走了,其他方面唯一的收穫就是知道了張王兩家九個孩子也要重視起來。
“他就這麼走了?”村子中的孩子望着過了橋,漸行漸遠的渡邊十一郎,對小貝問道。
“我總不能請他吃飯,我怕他捨不得飯錢,等下,我把衣服換了。”小貝對村子中的孩子說一句,讓人支起臨時的棚子,鑽進去換衣服了,也不知道想到什麼高興的事情,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顯得很開心。
在弘農縣的張小寶和王鵑還不知道老柳樹村中的事情,更沒收到小貝把一個娃娃賣出三千貫天價的情報。
二人還在處理着這回日本人弄出的破爛事。
整個河南道全被軍管,參與進去的官員是抓了一個又一個,有的官員因爲信息不及時,被抓的時候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情報不停地彙總到弘農縣,挪用款項的事情層出不窮,好在沒有出現嚴正這樣膽子大的敢毀堤的,算是一個安慰。
“觸目驚心啊,從上到下,爛到根了,一層層的關係相互照應下來,居然找不到一個乾淨的,我現在才發現,李隆基是好人啊,他可以下狠手,他不會怕影響不好,從而抓小放大,他至少要出個罪己詔,他不曾推卸責任,他不是那種裝着不知道,擺出無辜樣子的人,他更沒說大話空話,忽悠自己的百姓,他……。”
張小寶正說的流暢時被王鵑打斷了:“行了行了,別影射了,你再看不慣也管不了那個時空,把李隆基說的跟花似的,有那麼誇張麼,也沒看他有多狠。”
“怎麼不狠了,不狠把咱們的小貝派來,如果咱倆不來,估計小貝會一路殺到海邊,有船的話,殺到日本也不希奇,反正她身邊不缺指揮的人,以小貝的性格,她可不在乎事情鬧多大,那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說起妹妹,張小寶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王鵑的嘴角也翹起來,九個孩子,就小貝能咋呼,有哥哥和姐姐在背後撐腰,就沒有她不敢幹的事情。
“日本人怎麼辦?也抓?”王鵑突然問道。
“這個……沒有理由抓日本人,除非有證據能證明,日本人是明明知道他們的做法會給我大唐造成很大的損失,還要那樣做,但我估計他們不會承認。
同時我大唐也沒有明文規定日本人的做法錯了,人家就是想出個期貨和買期貨的權證而已,對,不成熟,不完善的期貨和權證,人家又沒逼着嚴正去毀堤,沒逼其他官員截留各種錢。”
張小寶很苦惱,他不打算直接給日本人按個莫須有的某個罪名,更不想給人家定個腹誹的罪,那樣會顯得自己太無能。
此番過來動用了軍隊和官職,是因爲涉及到了大唐的官員,如果沒有官員參與,那自己連軍隊和官職都不會使用,不就是個漏洞百出的期貨跟權證麼,收拾不死他們。
王鵑也瞭解張小寶的想法,勸道:“犯難了?要不咱們收手,讓別人來抓,隨便安個罪名,說起來我還真佩服日本人,居然能想到這種點子,你說咱們在大唐把期貨給弄起來行不行?”
“絕對不行,憑現在的生產技術,憑現在的通訊技術,真把期貨弄出來,我不用幹別的了,天天收集信息,然後看看誰是惡意炒作,哪個種地的被雨淋了麥子,然後先前想在期貨中止損對衝的過程因信息不便而無法進行及時交割或者增加成本或被人打壓沽空。
那我怎麼辦?眼睜睜看着不管?真要是他們都懂,我還真管不了,就怕他們懂的不多,教他們他們又學不會,被人利用,再然後股票又出來。
好吧,那時我開始不停地完善制度,不停地跟聰明人鬥智鬥勇,那你說我看到眼前明明有一塊大大的蛋糕,別人都在裡面尋找美味的奶油,我會不會親自咬上一口?”
別看張小寶以前就經常利用這方面弄錢,可他也頭疼,因爲不可能有完善的制度,他不認爲大唐人笨,只不過是他集合了很多很多人的智慧而已。
張小寶也知道,不是日本人聰明,想到了這個辦法,其實大唐很多商人也明白,可以弄出來一個期貨什麼的騙錢,是怕他張小寶不允許,所以纔沒那樣做。
但隨着放開的東西越多,自己就越難辦,自己可以說不怕任何一個方面的鬥爭,以前怕過誰來着?自己怕的是忙不過來,自己想要統管整個大唐的經濟,至少現在不能亂了,那當然是規則越簡單越好了。
王鵑點頭:“是哦,如果真那樣的話,能把人累死,你只能管一方面,不停地堵漏洞,我相信大唐的聰明商人會不停地鑽空子,我們需要的人才還沒有培養出來。
不然,一會兒這裡出問題了,你過來,一會兒那裡有毛病了,你又過去,結果你一個地方也做不好,跟打地鼠時同時出現一屏幕腦袋似的,想想就恐怖。”
“是滴,我不是神,你讓別人制定規則,我去投機,那太簡單了,我能賺很多很多錢,但你讓我制定規則,防備別人,那是防不勝防啊,光是一個大唐錢莊就已耗費我很多精力了,這還是因爲錢莊的功能少。”
張小寶有些無奈,人力有窮時,想想又道:“不說這個了,把涉事的官員抓回去,交給朝廷,放過日本人,加快咱們的計劃,讓江南東道的商人們動作再迅速一點。
在日本大力發展旅遊業,幫助他們找到更多的就業崗位,同時幫助他們賣出更多的原材料,換取我大唐的外匯。”
王鵑在本子上把張小寶說的話寫下來,盤算片刻,對張小寶說道:“如果你想讓江南東道的商人更快,更順利進到日本,就不能直接說放過日本人,必須給他們施加壓力。
讓他們感到怕,到時讓江南東道的商人去跟日本人說,他們能與你說上話,幫其開脫,花錢消災,你不會真用小貝他們的錢不給他們了吧,當初咱們說好的,讓日本人來承擔我國的損失。”
“對,對,最後得把錢還給小貝他們,他們賺點錢也不容易,壓歲錢可都是過年磕頭磕來的,可他們卻能爲百姓拿出來,他們纔是真正的紅色子弟,比起……。”
“打住,太過遙遠的事情不要去提,你天天罵也改變不了什麼,在失去信仰,道德淪喪的荒誕時代,一切已不可挽回。”
“你終於承認了,我很高興,因爲我覺得我不是罪犯,至少我還有那麼一絲的高尚。”
“我不是法官,但我不允許你繼續說,否則我讓你看月亮。”
小貝九人還不知道自己拿出去的錢還會失而復得,他們也不在乎,錢嘛,只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時纔有用,平時用不上,難道零花錢沒了,還能吃不上飯?依舊是該玩就玩,該樂便樂。
換過衣服的小貝等人再一次加入到製作娃娃的工作當中。
在解決了老柳樹村水泥路的費用問題之後,小貝開始跟別人商量剩下的錢怎樣花。
“三千貫呀,修路用不完,有一千貫足夠,還多出兩千貫,想想,幹啥用好?”小貝此刻被扎破的手也不疼了,把草籽一粒粒按進娃娃中,徵詢別人意見。
“那是你賣的,自己留着唄。”先前幫小貝拿娃娃的那個小女娃子提議,這回她徹底放心了,小貝沒有再擺官員的架子,還是那個說油炸柳蘑好吃,並拿出油來,炸過柳蘑一起吃時蹭了滿嘴油的小貝。
按草籽的小貝又多按了幾個:“讓頭髮長長長的,那錢不屬於我一個人,是我們老柳樹村柳編國際發展集團的,再說兩千貫對我來說沒用,還不夠我裝修房子。”
“小貝妹妹,他們都說,你們有一個大房子,很漂亮,還能跟着你們走,是不?”小丫頭好奇。
小貝不會給娃娃封口,遞給其他人,點頭道:“有的,有兩個,一個是小的,一個大的,小的進不去了,小的其實比大的好,有配套的動平衡,這次出來的急,房子沒帶,我得想辦法回頭找皇上伯伯把一百三十萬貫要來。”
“他會給嗎?”
“不給我,我就天天在京城呆着,有朝會便參加,嚇死他們官員。”小貝揮揮拳頭。
其他的小孩子們只曉得京城有早朝,並不瞭解具體情況,覺得非常希奇,於是有一個小男孩湊過來問:“早朝呀,聽說全是大官,有人怕你們?”
“應該說有誰不怕我們,我們也是大官,巡查大唐地方,可以彈劾所有官員,上次跟我爹爹對着幹,回家差點捱打,多虧我躲的快。
我們九個聯合起來,甚至能夠對皇上伯伯進行質諫,就是質問勸說的意思,只是沒有機會,皇上伯伯其實很好說話,凡是我們九個抓的官員全重判了,我們總不好在朝堂上當着很多官員的面,讓皇上伯伯下不來臺,對吧。”
小貝還不理解朝堂鬥爭的殘酷,朝堂上的官員也沒有人會對她使用手段,一是不敢,欺負小孩子很容易,哪怕小貝再聰明,但想到欺負完小貝九個孩子的後果,所有的官員都會沉默。
官員們相信,誰欺負了小貝等人,一定會面臨張小寶與王鵑排山倒海的攻勢,先是福利被撤,然後會有人收集全面的證據,那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其二……自然是,那麼可愛的孩子也要欺負,是有罪的,你要是覺得本事大,那麼你可以直接去對付張忠,去對付張小寶和王鵑,結果你卻拿孩子出氣,把小貝堵得說不出話來,沒有人會覺得你厲害,甚至皇上都會對你‘另眼’相看,後果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