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對他的臉皮之厚真是歎爲觀止,搖了搖頭,“我是退過親的人,不會在乎什麼名聲體面。你也少拿着這個來轄制我。往後呢,咱們能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別妨害誰,我什麼話都好說。要是再敢給我找不痛快,我就讓你們從此都痛快不了!從我家裡給我滾出去!不然,我不介意再打出個曲寶栓來!”
一提到曲寶栓,周樹根和曲氏都立刻就想到了當日裡香雪一棍子斷手的狠勁。
周樹根臉色紫脹,拳頭握起來又鬆開,如此反覆了兩三回,才垂着頭走了出去。
曲氏跺了跺腳,接觸到香雪不善的目光,終究不敢再說什麼,也跟着走了。
“姐姐,你真棒!”二丫一臉崇拜地看着香雪,“原先後娘打你,你只會躲着哭。剛纔打她真痛快!”
“二丫,你要你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遇事情三分忍。可是,這忍得有個限度,要是別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那就沒有忍的必要了。當然,在這之前,你們得先有不必忍耐的本領。”
二丫似懂非懂地點頭。
香雪抿嘴一笑,“好啦,耽誤了這麼久,菜都涼了。咱們快吃吧!”
按照本地的習俗,吃過了年飯,就沒有那麼多忌諱了。
每每到了年三十兒的過半晌,也可以開始去各家裡走動串門。
香雪領着穿了喜慶紅衣服的二丫,往劉大爺家裡去。
劉大爺兩口子都換上了香雪給做的新衣,容光煥發,正盤着腿坐在炕上說話。
見二丫也都穿成了一團紅色,進門就磕頭拜年,嫩生生的小臉蛋上喜氣十足,高奶奶的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下炕一把就摟住了二丫,朝香雪笑道:“有心讓你們過來,可惜這過年的講究如此。你們可吃好了?”
香雪也先給兩位老人拜了年,這才坐在炕沿上笑道:“我們吃完了,預備的年貨不少,二丫小東西都吃撐了。”
高奶奶的聽了,趕忙下炕,從爐子上端了一直煮着的山楂水倒了兩碗出來,還特特地又放了些蜂蜜進去。
山楂水又酸又甜,喝到嘴村長好解了午飯的油膩,二丫抱着碗,喝得眉開眼笑。
劉大爺咳嗽了一聲,問香雪:“我恍惚兒聽着有人在你們院子裡叫喊?”
“可不是麼?”香雪一邊剝着炒花生,一邊撇了撇嘴,“周樹根先來了,死說活說非按着我們回他家裡去。
後來曲氏也來了,說了些個很不好聽的話——讓我教訓了一頓。”
高奶奶的臉色一沉,“他們還有臉上門?你吃虧了不曾?”
香雪把剝好的花生喂到老太太嘴裡,不在意地笑了笑,“高奶奶,我可不是從前那樣任他們欺負了。以前我總是顧及着一家人的情分臉面,結果這兩口子一個真奸,一個假憨,什麼事兒都能做出來。既然這樣,我何必顧念什麼呢?他們要是明白些,不再來招惹我們,那就兩下安好。要是糊塗,那就不客氣地教訓。”
“唉,到底你是個姑娘家家的。我們就是有心,有些時候也照應不到。可惜你不是我親孫女,否則他們再上門,我就先打了出去!”高奶奶真是喜歡香雪。
當初香雪生母還在的時候,兩家關係就好。
香雪的娘繡活出色,劉大爺女兒沒出門子的時候,還曾指點過她的女紅。
現在香雪一個人這麼苦苦支撐門戶,高奶奶的每每背後跟老伴說起來,都忍不住心酸。